第一道紫霄神雷撕裂夜幕的瞬间,洛昭然耳中嗡鸣。
那雷光太亮,亮得她眼前发黑,却恰好照见广场边缘卖胡饼的老周正抱着孙女往巷子里钻,阿秀攥着药箱撞翻了菜筐,碎葱混着药渣在地上滚。
百姓的惊呼像被扯断的线,七零八落砸进雷吼里。
她手腕上还留着寒渊掌心的温度——方才他扣住她时,指腹的薄茧蹭过她腕骨,像在丈量什么,又像在确认什么。
别怕。她对着空气轻声,脚尖碾过青石板。
裂纹从她脚下炸开,碎石腾空的刹那,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射向雷柱。
无名剑在掌心发烫,剑脊的血纹随着心跳明灭,那是她用巫族血脉温养了三年的痕迹。
雷威压得她耳膜生疼,可当剑尖触到雷光的瞬间,她突然笑了——和三年前在破庙替寒渊疗伤时一样,心焰化脉第四齿的银辉顺着雷柱逆流而上,在半空中画出歪扭的符印。
引雷契。她咬着牙念出这个在巫族残卷里翻到七遍的古字。
雷光骤然一滞,像被什么看不见的手捏住了喉咙。
洛昭然望见雷云中浮起模糊的轮廓——定鼎心炉的形状,炉身光纹与她脊椎里的神骨碎片同时震颤,那是寒渊用半块神骨替她重塑经脉时留下的印记。是试炼。鼎心传来的神识碎语撞进她脑海,带着寒渊特有的清冽,归墟共鸣阵要借罚复活,昭昭,把雷种进鼎里。
她旋身横剑,任雷压割得双臂渗血。
心焰化作金色旋涡裹住雷霆,像卷着根烧红的铁钎往鼎心扎。
定鼎心炉发出闷响,炉壁突然开始发烫——不是火烤的烫,是被万千心意焐热的烫。
老周的胡饼香混着阿秀的药气钻进来,阿枝的铜铃在鼎顶叮铃作响,连寒渊留在她腕间的温度都成了线,把所有零散的念往一处串。
活着。
这个词从炉底升起来,撞得她眼眶发酸。
洛昭然想起初到昭城时,老陶在废墟里敲碎半块砖,给娃娃们垒个遮雨的地儿;想起白璃把最后半瓶金疮药塞进她手里,你比我金贵;想起寒渊第一次抱她时,浑身冰得像块玉,却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里,是热的。
第一记雷霆坠入鼎腹的刹那,炉壁浮现密密麻麻的刻痕——是老周的,阿秀的,阿枝歪歪扭扭的,连寒渊的名字都在最深处,用巫族古篆写的。
万声齐诵的撞碎雷云,鼎顶赤花突然绽放,焦黑的焚心雀从阿枝怀里窜起,翅膀上的金焰溅落火星,地点燃了屋檐下的信火符。
第二道雷落时,洛昭然已站在鼎顶。
她张开双臂,心焰化脉的银辉顺着发梢淌成河,将雷霆引向西北方——那里是老陶的铸炉坊,新一批惧之心盾刚出炉,盾面二字还带着炭火的余温。
第三道雷偏南,落进阿秀的药庐,白璃举着青瓷瓶冲出来,瓶里心焰精华泼在盾面,立刻腾起净化邪息的紫烟。
雷落点有规律!墨鸦的身影从城墙上劈下来。
他玄色披风被雷风掀得猎猎作响,手中骨笛点着沙盘,避开了献过念的屋子。暗卫们举着火把狂奔,在青石板上画下朱砂圈,老李家、王屠户家、学堂——都进圈里!
洛昭然没空应他。
第四道雷裹着硫磺味劈来,她这才察觉寒渊的堕神气息是什么——像烂在泥里的死蛇,混着腐臭的甜。
她剑指雷心,银辉里突然窜出几缕金芒——是方才鼎里那声,正顺着她的血脉往剑尖涌。
雷柱被撕开道裂缝,露出里面蠕动的黑影,像无数只交叠的手。
第九道了。归藏子的叹息混在雷声里。
他倚着城门,竹简上的新字还在渗血,雷认主,而非主伏雷。
第九道雷落下的瞬间,雷云深处炸响声语。
那声音像锈了三百年的锁链,刮得人耳膜生疼:凡虫!
你夺我归路!洛昭然抬头,看见漆黑雷影从云层里钻出来,比之前的紫霄神雷粗三倍,裹着的不是雷光,是翻涌的黑雾,里面还嵌着碎玉——是昆仑极渊的封印碎片。
寒渊!她在心里喊。
鼎心传来剧烈震颤。
她看见寒渊的神识在鼎灵空间里凝结成虚影,白衣被黑雷撕得碎成雪片,却仍在往屏障上按神诀。他咳着血,指尖的光越来越弱,这是堕神本体的残念,你——
屏障碎成星屑的刹那,洛昭然已经扑了上去。
她双手钳住黑雷,任腐臭的气息灼得皮肤冒泡,任黑雾往她经脉里钻。你错了。她望着雷里扭曲的光影笑,血从嘴角滴在雷柱上,我是替南荒收债。
鼎内突然炸响。
老周的胡饼摊前,信火符烧得噼啪响;阿秀的药庐里,药碗被震得跳起来;阿枝抱着铜铃跪在鼎顶,眼泪砸在焚心雀的金焰上;寒渊的虚影突然凝实,他伸手接住她下坠的身体,神髓的光裹住她溃烂的双臂。
我们在此!
这声喊从鼎心炸到云外,黑雷应声崩解。
洛昭然看见枚残缺的神印坠入炉底,印面刻着她在巫族古籍里见过的图腾——归墟共鸣阵的核心。
归藏子的竹简突然自燃,灰烬里飘出半句新谶:雷火淬心,神印归主。
而远在千里外的昆仑废墟,一座被冰雪掩埋千年的祭坛,石缝里渗出幽蓝的光。
黎明前的光漫进昭城时,洛昭然靠在寒渊怀里。
他的肉身还未复原,却用残魂替她温着伤。
定鼎心炉还在嗡鸣,炉壁的刻痕仍在发光,像缀了满炉的星星。
九道。白璃端着药碗过来,眼底青黑,全引了。
墨鸦从城墙上跃下,靴底沾着雷烧过的焦土:百姓伤亡不过十人,比预想的少八成。
老陶摸着惧之心盾上的二字笑,盾面被雷火烧得发亮,硬得很。
阿枝抱着焚心雀凑过来,雀儿翅膀上的焦黑褪了大半,它,明还能飞。
洛昭然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突然握住寒渊的手。
他掌心的信火符还留着余温,是昨夜她塞给他的。
昭昭。寒渊低头,眼尾的红已经褪了,亮了。
她点头,望着逐渐清晰的城郭。
晨雾里,老周的胡饼摊支起来了,阿秀在扫药庐的碎砖,暗卫们在修补城墙——和三百年前被灭族的那个夜晚不同,这次,他们站着,活着,守着。
而炉底的神印还在发烫,像在等什么。
喜欢神尊的渡劫小药引请大家收藏:(m.37kanshu.com)神尊的渡劫小药引三七看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