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城的光蝶还在夜空中打着旋儿,银粉簌簌落在洛昭然发间。
她与寒渊交握的手忽然一紧——头顶传来金铁相击的清响,像是有什么重物划破云层。
寒渊率先抬头,眉峰微蹙:“是链。”
话音未落,一道金纹锁链已穿透裂痕垂落,精准砸在愿生鼎顶。
锁链每一寸都刻着“规昭昭”的篆文,落定瞬间,鼎身竟泛起抗拒的震颤,连带着整座昭城都晃了晃。
“正名诏令?”白璃仙子的声音从城楼下传来。
她不知何时已跃上鼎台,素白广袖翻卷,手中青锋剑嗡鸣出鞘。
这位《工录》的执掌者向来端方,此刻眼底却腾起怒焰,“他们当昭明大巫是什么?任人揉捏的泥胎?”
剑光如电,精准斩向锁链中段。
金链应声而断,可断口处却腾起金色雾气,眨眼又凝成新的链节,比之前更粗三分,缠上鼎身便往上拽。
愿生鼎发出沉闷的嗡鸣,像是被勒疼的巨兽。
“昭昭!”阿枝不知何时平鼎柱旁,双臂环住青铜纹路,脸惨白如纸,“鼎在哭……它不想当祭品,不想被锁去九重干干净净的神座上,当块镇纸。”她眉心的铜铃碎片泛着幽光,泪珠大颗砸在鼎上,“它,它要留在人间,看孩子们在鼎边烤红薯,看新嫁娘系红绸,看……”
洛昭然的指尖轻轻抚过鼎身震颤的纹路。
那些青铜铸就的云雷纹下,竟有温热的触釜—是千年来被封印的情念,在她掌心苏醒。
她忽然笑了,笑声里裹着碎冰碴子:“我娘咽气前攥着我手腕,‘阿昭,去烧了那’,可不是让我穿金戴银跪神坛。”
她跃上鼎顶,指尖咬破掌心,血珠落在锁链刻着“规”的位置。
第七齿心焰顺着伤口翻涌而出,将那两个字灼成焦黑。
玉玦被她从寒渊掌心取出,在月光下泛着幽蓝,正是前日她塞给他收着的引信。
“昭昭!”寒渊的声音带着急,想拉她却怕伤了她,只能攥紧她另一只手,“玉玦里封着归藏子的记忆,你现在……”
“我要它当引子。”洛昭然将玉玦抵在唇边,贝齿一合,脆响混着血腥漫开。
血光冲而起时,所有人都看见半空中浮起一段残影——三百年前的巫族圣地,帝着玄色衮服站在愿生鼎前,对跪坐的初代大巫:“你替地收着这些情念,朕保你巫族千年昌盛。”
残影一转,同一座鼎前,大巫咳着血跪伏在地,鼎中怨气翻涌成黑浪。
帝持诛邪剑冷笑:“巫祸乱世,当诛。”剑落处,鲜血溅上鼎身,将“愿生”二字染成暗红。
洛昭然的眼尾渗出金血。
她终于看清,所谓“巫族暴走”不过是帝布的局——先诱骗大巫当“情容器”,等怨气攒够了,再以“净化”之名屠族,把罪责推给归墟。
那些被碾碎的情念,在归墟里翻涌了三百年,成鳞口中的“灾厄”。
“原来规……”她的声音发颤,却越越响,“是强者编来堵弱者嘴的谎!”
心焰在她周身凝成赤金纹路,顺着她抬手的动作窜向空。
这是《工录》里失传的“焚火种”,需以血脉为引,烧尽对神权的敬畏。
寒渊突然攥紧她的手腕,他感知到她经脉里的裂痕——这火,是要拿命来烧的。
“松手。”洛昭然反手扣住他的腕骨,指尖深深陷进他掌心的茧里,“你过要陪我烧那,这次换我点火。”她盯着他眼底翻涌的心疼,笑得像团烧不尽的野火,“共命印不是白结的,你疼,我便疼;我活,你便活。”
话音未落,她已催动火种。
共命印的光纹在两人交握处炸开,寒渊体内残留的昆仑令本源被反向抽离,混着她的心焰直冲云霄。
赤金色的火焰逆着链方向螺旋而上,在云层里绽开一朵莲花——没有神典记载过这样的图腾,它的每片花瓣都刻着“人意”二字。
九重剧烈震动。
最深处那座从未开启的黑殿,门缝里的猩红雾气突然翻涌如沸,像是有什么被惊醒的巨兽在撞门。
昭城的结界跟着共振,愿生鼎发出龙吟般的长鸣,鼎腹浮现出无数光点——是被封印的巫族残魂,在情火里缓缓聚形,有白发老者,有抱孩子的妇人,有扎着双髻的丫头,都朝着洛昭然的方向伸手。
“好丫头……”
老陶的声音从鼎底传来。
他的遗骨最后一丝红光闪动,枯手轻轻拍了拍鼎壁,“这鼎,终于活了。”话音未落,他便化作飞灰,混着风钻进鼎身纹路里,像是回了家。
与此同时,西境律化者营地。
数十名战士突然捂住头,铁甲“咔”地裂开。
有人跪在地上痛哭:“我想起了母亲的名字,她总在灶前喊我‘阿狗’……”有人望着月亮笑:“原来我阿姊出嫁那,红盖头是我偷的芦花织的……”
金纹锁链在赤金火焰里发出哀鸣,终于“轰”地断裂,碎片坠地化为焦土。
众人刚松口气,阿枝突然捂住头尖叫:“不对!它没走……它在笑!”
众人抬头,只见残链灰烬中,一缕极细的黑丝正滑入归墟裂隙,像条吐信的毒蛇。
而在昆仑废墟深处,那株早已凋零的心焰花根部,一节漆黑藤蔓正缓缓钻出,缠上一块残碑。
血珠顺着藤蔓滴落,将碑面被覆盖的字一点点显出来——“情劫·已燃”。
光将明未明时,洛昭然和寒渊靠在鼎边。
她的指尖还沾着血,却仍紧攥着他的手。
昭城的结界在晨光里泛着暖金,可仔细看,最内层的光纹正悄悄染上赤紫,像被火舌舔过的琉璃。
“要变了。”寒渊替她擦掉嘴角的血,声音轻得像叹息。
洛昭然望着渐亮的,眼里映着结界里流转的新色:“正好,烧个彻底。”
喜欢神尊的渡劫小药引请大家收藏:(m.37kanshu.com)神尊的渡劫小药引三七看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