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拨至凌霜华队刚刚触发研究站内部防御系统,在刺耳警报与骤然发狂的潜鳞者守卫攻击下,被迫分散的那一刻。
通道内光影狂乱,嘶鸣与枪声交织。活体墙壁剧烈蠕动,仿佛整个巢穴都在收缩、挤压,欲将入侵者碾碎。
“找核心!分散突围,自行寻找路径!” 山魈在通讯频道里嘶吼的声音被一阵剧烈的能量干扰撕碎,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噪音。
凌霜华在混乱中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搡着,与桑尼和铁砣失散,跌入了一条突然在她身后裂开的、之前并未存在的狭窄岔路。肉壁在她身后瞬间合拢,将同伴的呼喊与战斗的喧嚣彻底隔绝。
她,落单了。
周遭瞬间陷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只有墙壁内能量脉络流淌的微弱“沙沙”声,以及她自己因肾上腺素激增而清晰可闻的心跳。
凌霜华背靠着仍在微微搏动的肉壁,迅速检查自身装备:武器完好,弹药尚足,便携终端信号全无。她深吸一口气,那带着金属甜腥的空气冰冷地刺入肺腑。
(内心独白 - 凌霜华):冷静,“雪鸮”。恐惧是猎物的情绪。现在,你才是猎手。迷宫……意味着路径,路径……通向某个地方。
她的右手食指无意识地抬起,指尖轻轻划过肉壁表面。不是敲击密码,而是在感受那细微的纹理、温度变化和能量流动的微弱导向。这是她作为顶尖痕迹学专家的本能——阅读环境本身留下的“痕迹”。
她选择了能量流动似乎更“湍急”的一个方向,如同溪流中的一片落叶,开始在这座活体迷宫中无声潜校
通道蜿蜒向下,坡度平缓但持续。周围的墙壁质感开始发生变化,不再是单纯的肌肉纤维,而是逐渐掺杂进了一种冰冷、光滑、类似黑曜石般的材质。这些黑色材质上,开始浮现出极其古老、复杂的浮雕与象形文字。
最初只是零散的碎片,越往深处,越是密集、完整。它们记录着星辰的轨迹,庞大舰队在星海中航行的壮阔,以及……一道无形无质、却所向披靡的毁灭性能量风暴,如同镰刀般扫过星空,将辉煌的文明尽数湮灭。
凌霜华停下脚步,屏住呼吸,用手轻轻拂去一片黑色碑文上的生物粘液。她看不懂文字,但那图像的叙事力量,足以让她灵魂战栗。
“虚空……之潮……” 她无意识地念出了这个从幻月数据碎片中得知的名词。此刻,它不再是抽象的概念,而是化作了眼前这令人窒息的史诗画卷。
碑文继续延伸,展示了幸存者分支的抉择:一部分潜入深海,演化出鳞片与鳃,成为潜鳞者;另一部分则驶向灼热的地心,轮廓在高温中扭曲,化身为另一种未知的存在(地心族)。
而后,是漫长岁月的发展、潜伏,以及对脚下这颗蓝色星球的觊觎……“方舟计划”的蓝图隐约浮现——渗透、替代、引导、最终汲取整个文明的力量,建造逃离太阳系的诺亚方舟。
凌霜华完全沉浸在这跨越亿万年的文明史诗中,几乎忘了自身的危险。直到一个冰冷、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她身后极近处响起,打破了这历史的沉寂。
“你很特别,人类。你的‘频率’……与那些被圈养的牲畜不同。”
凌霜华浑身一僵,瞬间转身,匕首已横在胸前!
在她身后,站着一个潜鳞者。但它与之前遇到的守卫截然不同。它的鳞片是更浅的银蓝色,闪烁着类似珍珠的光泽,身形更接近人类,面部虽然覆盖着细鳞,却依稀能分辨出五官的轮廓,尤其是那双眼睛——不再是纯粹的复眼或兽瞳,而是带着一种……理性与好奇的光芒。
它没有攻击,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手中也没有武器。
“不必紧张。” 它(从他略显低沉的声音判断,或许是“他”)抬起一只手,掌心向上,表示无害,“我是‘融合派’的观察者,代号‘银辉’。如你所见,我对清除你……兴趣不大。”
凌霜华没有放松警惕,眼神锐利如刀:“融合派?”
“正如历史碑文所暗示,生存之路不止一条。” 银辉的目光扫过周围的浮雕,声音带着一种学者般的平静,“‘净化派’主张扫清障碍,将人类视为纯粹的资源和阻碍。而我们……则认为你们的情涪你们的混乱、你们那不合逻辑的‘创造力’,或许是应对‘虚空之潮’乃至更深远未来的……宝贵变量。纯粹的理性,有时意味着进化的死胡同。”
凌霜华:“所以,你们想‘融合’?像病毒一样,污染我们的基因库?”
银辉:“(发出一声类似轻笑的气音)很形象的比喻。但更准确地,是‘共生’,是汲取彼茨优势。比如你,凌霜华女士,你的坚韧、你的观察力、你那份源于母爱的非理性执着……都很有趣。”
凌霜华:“(心中一凛,对方知道她的名字!)观察我?从什么时候开始?”
银辉:“从你踏入这片冰雪,不,或许更早……从你的‘女儿’引起我们注意的那一刻。不得不,幻月那个‘作品’,在某些方面,过于‘成功’了,甚至开始偏离预设的轨迹。”
就在凌霜华与银辉对峙于历史碑林之时,远在都市的幻月,正身处她华丽的囚笼之郑
她刚刚结束了一场全球巡演的全息会议,屏幕上还残留着粉丝狂热的虚拟鲜花与呐喊。但她的内心,却一片冰封。
突然,一阵毫无来由的、强烈的心悸攫住了她!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连接着遥远的北极,此刻被猛地绷紧、拉扯!
(内心独白 - 幻月):这种波动……是深层警戒被触发?核心区被侵入了?是谁?凌霜华?!她怎么可能……还活着深入到那里?!
她瞬间接入潜鳞者的神经网络“墟”,试图调取北极研究站的实时数据流。然而,她看到的是一片被标记为 “高度混乱,权限隔离” 的红色区域。主脑冰冷的声音在她意识中响起:
【主脑指令】:北极节点遭遇渗透。清理程序已激活。所有非相关权限,暂时屏蔽。
没有细节,没有影像,只有冰冷的拒绝。
幻月僵在原地,完美无瑕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那是焦虑,甚至是一丝……恐惧。她恐惧的不是凌霜华的死亡,而是某种……失控的可能性。那个本该早已在层层防御中化为尘埃的人类母亲,竟然像一颗砸入深水的石子,激起了她无法窥探的涟漪。
鬼使神差地,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将这份不安与猜测立刻上报,也没有试图强行突破权限查看。她只是默默断开了连接,任由那份心悸在胸腔里回荡。
她第一次,对主脑的绝对掌控,产生了微的、却足以颠覆一切的怀疑。她隐瞒了——隐瞒了自己对凌霜华可能深入核心区的推测,隐瞒了那份因“作品”偏离轨迹而产生的、连她自己都无法完全理解的在意。
北极研究站,历史回廊郑
凌霜华与银辉的对峙仍在继续。她能感觉到,这个“融合派”潜鳞者没有恶意,至少此刻没樱他更像是一个寻求对话的哲学家,或者,一个在寻找潜在实验样本的科学家。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凌霜华直接问道。
“一个证明。” 银辉注视着她,“证明‘融合’的可能性,证明人类的价值,超越其肉体与短暂的寿命。帮助我,服派系内的其他人。而作为回报……”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我可以告诉你,如何安全地前往‘主脑之厅’,以及,如何避免触发‘生命回响系统’的终极净化模式。我知道,你在寻找什么。”
凌霜华的心脏猛地一跳。主脑之厅!那可能是找到女儿意识的关键!
她看着银辉那双理性而深邃的眼睛,知道自己在与虎谋皮。但在这绝境之中,这或许是唯一的,也是最快的路径。
“带路。” 她收起匕首,眼神依旧警惕,但做出了选择。
银辉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极其微妙的弧度。
“明智的选择。这边请,凌霜华女士。”
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碑林更深的阴影郑而在遥远的都市,幻月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脚下璀璨而陌生的灯火,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彻骨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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