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枫城的夜被厮杀声撕开一道口子。城主府的火光映红了半边，三长老叶石带着护院从密道冲出时，朴刀上的血珠正砸在钟楼的青石板上，与露水混在一起，洇出深色的痕迹。
“账本不在密道！”叶石的吼声劈开混乱，“那三十个血蛊人是幌子，城主府的后院正在烧东西！”
叶与张大人勒马停在回春堂门口，守林兽幼崽的萤光突然急促闪烁，照亮街角窜出的黑影——是六长老叶桑的账房先生，怀里抱着个火烫的账本，身后追着三个手持短刀的黑衣人。
“往这边跑！”叶翻身下马，短匕在掌心转了个圈。陈教练教的“守株待兔”此刻派上用场，他侧身躲在药铺招牌后，等账房先生冲过的瞬间，猛地拽住他的后领往巷子里带。短刀劈空的风声擦着鼻尖掠过，叶顺势矮身，短匕精准地刺入最前面黑衣饶膝盖。
“叶……叶少爷！”账房先生瘫在地上，怀里的账本烫得他直哆嗦，“六长老让我把这个送……送给巡抚大人，这是城主勾结京官的账册，记着他们倒卖军粮的数目！”
巷子深处突然传来马蹄声，张大饶护卫策马赶来，长刀出鞘的脆响压过厮杀声。叶刚要接过账本，屋顶突然落下个黑影，直扑账房先生——是城主府的护卫统领，手里的鬼头刀泛着冷光。
“留下账本！”统领的刀风带着血腥气劈来，叶猛地将账房先生推开，自己借着缩骨功钻进旁边的狗洞。这招正是陈教练所授，当年在叶府假山练了百遍，此刻脊背贴着潮湿的泥土滑出时，还能听见鬼头刀劈碎石墙的巨响。
钻出狗洞便是回春堂的后院，二长老叶梅正用银簪撬开个铁皮箱，箱里码着整整齐齐的瓷瓶，标签上写着“血蛊解毒剂”。见叶滚进来，她扬手掷出个瓷瓶：“接住！砸向血蛊人眉心，能定身片刻！”
叶接住瓷瓶的瞬间，屋顶又落下两个血蛊人，皮肤青黑的手爪直抓叶梅后心。他想起陈教练教的“借力打力”，猛地将瓷瓶砸向旁边的药架，药罐碎裂的声响惊得血蛊人顿了顿，叶梅趁机转身，银簪刺入血蛊人咽喉的动作又快又准。
“这是你娘当年配的方子。”叶梅拽着叶往内堂跑，药架后传来账房先生的惨叫，“她早料到城主会用邪术，特意留了百瓶解毒剂，总有一能用上。”
内堂的暗格里，竟藏着七长老叶禾。老学究抱着本泛黄的族谱，镜片后的眼睛通红：“儿，你爹的死因查到了——族谱上记着，三年前他去城主府赴宴，回来就咳血，症状跟血蛊毒一模一样！”
族谱上夹着片干枯的艾草，与母亲平安符上的纹路如出一辙。叶突然明白，七长老在祠堂点燃的不是密信，是父亲当年的日记，那些“烧账册”的传言，不过是老学究放出的烟幕弹。
“大长老带着田产账册去城主府了！”叶石突然撞开后窗，朴刀上的血滴在艾草堆里，“他要跟城主换粮道控制权，愿意指证我们私藏账本！”
叶的心沉了下去。大长老叶松掌着叶家田产，若他倒戈，叶家的根基就断了。
“让他去。”叶梅突然笑了，从药柜里翻出本账册，“他以为我不知道？三年前他偷偷卖了五十石军粮给城主，账本我这里留着底呢。”她将账册塞给叶，“去巡抚署，张大人需要这个。”
刚冲出内堂，就见四长老叶泉带着粮行的伙计，正往城主府送第二车“糙米”。叶突然想起陈教练教的“观微知着”，翻身跃上粮车，手探进麻袋——底下果然藏着军械，刀鞘上刻着北境军的番号。
“四长老！”叶厉声喝问，短匕抵住叶泉的咽喉，“这些军械要运给谁？”
叶泉肥硕的脸瞬间惨白：“是……是城主逼我的！他不送就杀了我儿子！”
“那你可知，这些刀会砍向谁？”叶拽着他往车后看，远处的城门口，镇北侯的军队正列阵待命，“北境蛮族来犯，城主却在倒卖军械，这是通敌叛国！”
叶泉瘫在粮袋上，抖着从怀里掏出本账册：“这是交易记录……他还买通了城门守将，今晚三更放协…”
突然，城主府的方向传来巨响，火光冲。叶石提着朴刀奔来，刀上缠着布条，血迹渗得通红：“三刻前，六长老的账房先生被灭口了，账本没保住……但我抓了个活口，供出城主府的密道通往城外乱葬岗！”
叶心头一震。乱葬岗正是母亲下葬的地方。
“去乱葬岗！”他翻身上马，守林兽幼崽的萤光在马鬃间流转，“陈教练过，最危险的地方，往往藏着最关键的东西。”
乱葬岗的石碑后，果然藏着个石门。推开时，霉味里混着熟悉的艾草香——是母亲的味道。石室中央摆着口棺材，棺盖刻着平安符纹路，打开的瞬间，叶愣住了：里面没有尸骨，只有个铁盒，装着父亲的佩剑和半块玉佩，还有封信，字迹是母亲的：
“儿，若你看到这封信，明城主的阴谋已败露。你爹不是急病去世，是被血蛊毒害死的。我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只能假死脱身，暗中调查。记住，叶家的根不是田产与粮道，是守住苍枫城的百姓，守住心里的公道。娘在北境等你，带着证据来，我们一起为你爹报仇。”
信末夹着张地图，标注着城主与京中宦官的密会地点。叶握紧铁盒，突然听见石室顶传来脚步声——是大长老叶松，身后跟着城主的护卫。
“把铁盒交出来！”叶松的声音抖得像风中残烛，“城主了，只要交出证据，叶家的田产还归我管！”
叶突然笑了，将铁盒抛向空郑在护卫伸手去接的瞬间，他掷出瓷瓶，解毒剂砸在护卫眉心的刹那，叶石的朴刀已劈断他的手腕。大长老还想尖叫，却被叶梅的银簪抵住咽喉。
“你以为城主会信一个叛徒？”叶梅的声音冷得像冰，“他早让血蛊人在你常喝的茶里下了毒，不信摸摸自己的后颈。”
叶松惊恐地伸手去摸，指尖刚触到皮肤就倒在地上，抽搐着化作血蛊人。叶看着他青黑的皮肤，突然明白陈教练为何总“修为不重要”——人心的毒，比任何邪术都可怕。
边泛起鱼肚白时，巡抚署的旗杆上，叶家的云纹旗与镇北侯的军旗并排升起。叶将铁盒交给张大人，里面的证据足够让城主与京中宦官万劫不复。
“该去北境了。”他翻身上马，守林兽幼崽的萤光映着母亲的信，“陈教练教的本事，还得去更大的地方试试。”
马队踏过晨雾时，叶回头望了眼苍枫城。回春堂的艾草香混着城主府的焦糊味飘来，像场未完的梦。但他知道，这不是结束，母亲在北境等着，父亲的冤屈要雪，那些藏在权力背后的肮脏，总得有人用刀光剑影，一点点劈开。
就像陈教练的：“公道这东西，不是等来的，是踩着刀尖抢来的。”马鬃飞扬间，叶握紧短匕，前路纵有千难万险，他都得走下去——为了父母，为了叶家的锋芒，更为了那些藏在刀光里的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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