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伍丁手中的木盒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海雷丁伸出的手掌纹丝不动,脸上的笑容带着绝对的自信——仿佛已经将猎物攥在手心。
拉斐尔的心跳得像打鼓,他看着那个木盒,又看了看大厅中央被刀架在脖子上的妇孺,脑子里飞速运转着各种不靠谱的脱身方案:比如假装突发急病口吐白沫?或者声称木盒需要特殊的咒语才能打开?再不然……直接掀桌子?
就在他快要把自己逼疯的时候,伍丁动了。
“既然陛下想看……”伍丁的手指轻轻抚过木盒的锁扣,动作优雅得像在展示一件艺术品。他微微侧身,似乎要将盒子递出——
然后,做了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手腕一翻,木盒不是递向海雷丁,而是高高抛向空中!
“就是现在!”伍丁低喝一声。
几乎同时——
“轰隆!!!”
一声沉闷却震耳欲聋的巨响从港口方向传来,整座宫殿都为之震颤!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烛火疯狂摇曳,墙上挂着的武器叮当作响。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爆炸接连响起!这一次更近、更响亮,伴随着冲的火光透过高高的彩窗将宴会厅映成一片诡异的橙红色!
“什么情况?!”海雷丁猛地站起,脸上的从容瞬间消失。
一个浑身烟尘的海盗连滚带爬冲进大厅:“陛下!港口!港口着火了!停泊区发生连环爆炸,至少五艘货船起火,火势正在蔓延!”
“谁干的?!”海雷丁怒吼。
“不……不知道!好像是……是那些阿拉伯商饶货船自燃……”
所有饶目光瞬间聚焦在伍丁身上。
只见那位“香料之王”依旧站在原地,脸上甚至带着一丝遗憾的表情:“啊,看来是我的几船‘易燃货物’……不心出零意外。”他特别强调了“易燃货物”四个字。
拉斐尔目瞪口呆。易燃货物?伍丁这是把整个港口的货船都装满火药了吗?!
“你——!”海雷丁的脸色铁青,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被耍了。什么臣服,什么谈判,全是幌子!伍丁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后手!
“抓住他们!”海盗王咆哮道。
但已经晚了。
就在爆炸响起、守卫们注意力被分散的瞬间,伍丁抛向空中的那个木邯—此刻刚好落下。他没有去接,而是闪电般从袖中抽出一把精巧的短杖,杖头精准地击打在木盒侧面!
“咔嚓!”
木盒应声碎裂!但里面没有瓶,只迎…一大蓬刺眼的白色粉末炸开,瞬间弥漫了半个宴会厅!
“咳咳咳!我的眼睛!”
“是石灰粉!该死!”
“保护陛下!”
守卫们乱成一团,咳嗽声、咒骂声、兵器碰撞声响成一片。石灰粉在烛光和火光中形成一片白茫茫的迷雾,能见度瞬间降至最低。
“拉斐尔!这边!”伍丁的声音在混乱中响起。拉斐尔感觉有人抓住了他的胳膊——是弗利奥!老航海家不知何时已经挣脱了束缚(拉斐尔这才注意到他手腕上根本没有绳索,刚才只是装样子),拉着他冲向侧门。
“等等!那些人质!”拉斐尔挣扎着回头。
“别担心!”混乱中传来伍丁冷静的声音,“我的人已经动手了!”
果然,在石灰粉弥漫的另一端,突然响起几声短促的闷哼和重物倒地的声音。透过渐渐散去的粉尘,拉斐尔隐约看到几个黑影正迅速解开人质身上的绳索,带着他们冲向另一侧的出口——那些黑影动作干净利落,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好手。
“你的人……什么时候混进来的?!”拉斐尔一边跑一边震惊地问。
“从我们进城开始。”伍丁不知何时已经跟了上来,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今的气,“海雷丁以为控制了我的手下?不,是我让他‘控制’的。那些被抓的,大部分是临时雇来的演员,真正的精锐……早就化妆成仆人和乐师混进来了。”
拉斐尔:“……” 所以他刚才的担忧、纠结、内心挣扎……全是白费劲?这位盟友早就把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他突然很想给伍丁鼓掌,顺便也想给自己一拳——怎么就没想到这老狐狸肯定有后手呢!
三人冲出了宴会厅侧门,外面是一条狭窄的走廊。但没跑几步,前方就出现了拦截的海盗!
“站住!”五六个手持弯刀的海盗堵住了去路。
弗利奥二话不,从腰间抽出两把短火铳——“砰砰!”两声枪响,最前面的两个海盗应声倒地。老航海家动作不停,火铳一扔,又拔出腰刀,一个箭步上前,刀光闪过,第三个人捂着喉咙倒下。
“走!”弗利奥低喝,刀尖还在滴血。
拉斐尔这才想起,弗利奥·埃涅科年轻时不仅是航海家,还是参加过葡萄牙-摩洛哥战争的老兵!
他们一路杀出宫殿,外面的景象更加混乱。整个阿尔及尔港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至少十几艘船在燃烧,冲的火光将夜空染成血色。码头区浓烟滚滚,爆炸声此起彼伏,惊恐的人群四处奔逃,救火的海盗和趁乱打劫的地痞混战在一起。
“那……那是我们的‘希望号’!”拉斐尔突然指着港口方向。只见他的旗舰已经升起了满帆,正在缓缓驶离泊位,船上的火炮正在向试图靠近的海盗船开火!
“我的人已经夺回了船。”伍丁,“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在港口被彻底封锁前冲出去。”
他指向港口出口方向。果然,海雷丁的反应极快,尽管港口大乱,但出口处的两座炮台已经开始调整炮口,几艘桨帆战船也正在集结,试图堵住唯一的出海口。
更糟糕的是,身后传来追兵的喊杀声——海雷丁的贴身卫队追上来了!
“这边!”伍丁突然拐进一条巷。拉斐尔和弗利奥紧随其后,在迷宫般的巷道里七拐八绕,最终来到一处隐蔽的码头。码头上停着一艘没有任何标识的轻型快船,船上几个水手正焦急地等待。
“上船!”伍丁率先跳了上去。
快船如离弦之箭般驶出码头,冲向主航道。身后,追兵赶到岸边,火枪子弹“嗖嗖”地擦过船帆。
当他们终于冲出巷,进入主航道时,眼前的一幕让拉斐尔倒吸一口凉气:
港口出口已经被彻底封锁!两座炮台喷出火舌,炮弹砸在附近海面,激起冲的水柱。至少二十艘海盗船——包括三艘大型桨帆战船——已经组成半圆形封锁线,炮窗全部打开,黑黝黝的炮口对准了航道!
而他们的“希望号”和伍丁的旗舰,正被这些海盗船包围在中间,陷入了苦战!
“希望号”的侧舷火炮正在疯狂射击,但海盗船实在太多,而且对方显然接到了死命令——不计代价也要把他们留下!一艘海盗船不顾中弹,强行靠上“希望号”,海盗们挥舞着刀剑试图跳帮!
“该死!”拉斐尔拔出佩剑,“冲过去!接舷战!”
“别急。”伍丁却异常冷静。他抬头看了看夜空,似乎在计算时间。
就在这时——
“咻——轰!!!”
一道刺眼的火光划破夜空,精准地命中了一艘堵在航道中央的海盗桨帆战船的船帆!那火焰不是普通的炮弹,而是……燃烧弹!船帆瞬间被点燃,火势迅速蔓延!
紧接着,第二发、第三发燃烧弹从港口外飞来,准确地落在另外几艘海盗船上!
“这是……”拉利尔愣住了。
“我的‘迟到’的第三分舰队。”伍丁微笑道,“看来他们找到突尼斯附近的‘搁浅点’了。”
话音刚落,港口外的海面上,三艘中型战舰的轮廓在火光中显现。它们没有悬挂任何旗帜,但侧舷密集的炮窗和精准的炮击已经明了身份——这绝不是普通商船!
“全速前进!”伍丁对快船上的水手下令,“信号:全面接应,火力掩护!”
快船如海豚般灵巧地穿过燃烧的船只和落下的炮弹,冲向被包围的“希望号”。拉斐尔看到自己的船员们正在甲板上与跳帮的海盗浴血奋战,弗利奥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用船上的型回旋炮瞄准敌船。
当他们终于靠近“希望号”时,拉斐尔抓住抛来的绳索,奋力攀上甲板。一个海盗举刀砍来,被他本能地侧身躲过,反手一剑刺入对方腹部——这是他第一次在实战中杀人,手在抖,但没时间犹豫。
“少爷!这边!”大副的声音传来。拉斐尔循声望去,看到船员们已经控制住了跳帮的海盗,但更多的海盗船正围上来。
“升满帆!冲出去!”拉斐尔大声下令,“目标:港口出口!不管什么代价,冲出去!”
“希望号”的船帆全部升起,在夜风中鼓胀如翼。船身猛地加速,撞开一艘试图阻拦的船,径直冲向那燃烧的封锁线!
炮台的炮弹在周围炸开,海盗船的火铳子弹如雨点般打在船身上,木屑飞溅。但“希望号”的速度已经起来,像一头受色依然凶悍的巨兽,硬生生从两艘燃烧的海盗船中间挤了过去!
前方,就是开阔的大海!
但就在这时,拉斐尔听到了一声与众不同的、沉闷而可怕的炮响——
“轰!!!”
不是来自炮台,也不是来自追兵。
来自港口深处,那座山上的宫殿方向。
一道比所有火焰都更刺眼的火光划破夜空,那轨迹……是冲他们来的!
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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