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公安局大礼堂穹顶淌着正午的碎金，鲜红横幅 “十年悬案告破 正义永不缺席” 垂坠如猎猎旗帜。下方 LEd 屏循环播放着三组蒙太奇画面：十年前松花江畔，猎猎警戒线在寒风中绷紧，冰裂声混着警笛的尖锐刺破寂静；境外抓捕现场，火星迸溅照亮持枪者的侧脸，硝烟在防弹衣表面凝成白霜；解救现场，温牛奶在纸杯里荡起涟漪，孩子颤抖的指尖终于舒展，攥住递来的糖块。每一帧都像锈蚀的锁芯，被时光打磨出锋利的棱角，刺得人眼眶发紧。
礼堂内气压低得能攥出水。前排省厅领导将勋章盒在膝头按了又按，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如探照灯，扫过台下每一张绷紧的脸；媒体记者的镜头阵列闪成银河，笔记本上洇开的钢笔水在纸面晕染，记录着酝酿十年的答案；后排同事挤得肩贴肩，走廊扶手上都挂着踮脚张望的身影，呼吸声里满是压抑的激动。鲜花的甜腻混着相机快门的机械音，人群蒸腾的热浪几乎要掀翻穹顶。
耿旭、尚柳、张婷婷三人笔挺如出鞘的刀，在侧幕投下墨色剪影。耿旭肩章上的星花与 “功勋民警” 勋章交相辉映，虎口处狰狞的旧疤在白衬衫领口若隐若现 —— 那是某个暴雨夜，被嫌犯锯齿刀划开的 “军功章”。他下意识挺直脊背，目光扫过前排时，王秀兰老人手中泛黄的照片突然晃动：磨损的边角像极了老人四十年来被思念啃噬的轮廓，此刻正对着他们轻轻颔首，眼角沟壑里盛满二十载未干的泪。
张婷婷的右臂在警服下蜷成倔强的弧度，渗血的纱布在袖口洇出深色花斑。她刻意绷紧的脊背渗出薄汗，却仍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只有在镜头死角，左手才会悄悄揉捏僵硬的肩颈。卧底时吞下的毒酒、挨过的棍棒、深夜传递情报时冻僵的指尖，此刻都化作她眼底燃烧的琥珀色火焰，映着胸前的警徽发亮。
尚柳的指尖几乎要将警帽檐搓出毛边，镜片后的瞳孔随着此起彼伏的闪光灯剧烈收缩。技术室里，她能在 0.1 秒内破译百万组加密数据；此刻面对聚光灯，却连呼吸都要数着节拍。直到瞥见耿旭袖口露出的半截战术手表，听见张婷婷刻意放轻的呼吸声，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稍稍回落，指尖不自觉跟着战术手表的秒针打节拍。
“有请十年碎尸案侦破核心团队 —— 耿旭、尚柳、张婷婷三位同志上台领奖！” 主持饶声音撕开凝滞的空气，雷鸣般的掌声裹挟着压抑十年的情绪轰然炸开。耿旭微不可察地侧身，用肩膀替尚柳挡住直射的追光灯；张婷婷看似随意地拂了下鬓角，指尖却轻轻碰了碰尚柳颤抖的手背，传递着无声的安抚。三人踩着军靴踏在台阶上的声响，像是命运齿轮终于咬合的脆响，沉稳而坚定。
省厅厅长的手掌覆上耿旭布满老茧的虎口：“十年追凶路，你鞋跟磨平了多少双？” 转向张婷婷时，他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勋章绶带：“姑娘，那些见不得光的日子，都熬过来了。” 最后将奖章别在尚柳胸前时，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顿了顿：“你敲碎的不只是数据壁垒，更是无数个破碎的家。”
镁光灯骤然密集如暴雨，尚柳本能地往后缩了半步，却撞进张婷婷温暖的臂弯。耿旭已侧身形成人墙，肩章上的金属棱角在逆光中折射出冷冽的光，将刺眼的灯光挡在外侧。台下刑侦支队的老周捅了捅李：“你瞧，他们站成的三角形，连子弹都钻不进去。” 这话像蒲公英的种子，在人群里簌簌散开，引来一片默契的颔首。
当掌声退潮，三人在座位间穿行时，不断有同事递来沾着露水的百合。耿旭的战术手表、张婷婷染血的袖口、尚柳变形的警帽檐，在某个低头的瞬间，与两道交汇的目光撞出细碎的火花。那抹藏在勋章阴影里的笑意，是他们用十年光阴、生死考验，在彼此心底镌刻的无声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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