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珂踩在岸边的碎石上,脚底传来细微的咯吱声。水珠顺着裤脚滑落,在阳光下蒸腾成一缕白气。他刚从湖里上来,衣服湿透了,风一吹有些凉意,却也令人舒畅。
他站稳身子,肩膀自然地松了下来,呼吸变得轻快。这轻松并非源于脱险,而是因为他完成了曾许下的承诺。他知道,自己带回了这片土地遗失已久的光。
忽然,一道红影疾冲而来,速度快得看不清轮廓,只觉一团火焰般的身影扑面而至。
“砰!”
火花一头撞进他怀里,紧紧贴着他的胸口,尾巴顺势缠上他的手臂。它浑身发烫,像个火炉,缓缓烘烤着他湿透的衣衫,连发梢也被暖意包裹,渐渐干燥。
它抬起头,用鼻子蹭了蹭林珂的下巴,嘴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委屈,又像撒娇。
“哎哟,轻点。”林珂笑着揉了揉它的脑袋,“下次我穿铁甲再上岸。”
火花张嘴想话,却被自己的热气呛到,打了个喷嚏。尾尖的火苗“啪”地炸开一圈,吓得旁边的孩子往后跳了一步,随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珂连忙退后半步:“行了,我知道你想我,但别真把我烤熟当饭吃。”
这时人群围拢过来,脚步纷杂,气氛却已不同。不再是远远躲藏、惊疑偷看,而是真心实意地靠近。
最先上前的是村东头的老渔夫,手里还拎着渔网。他站在岸边,望着原本浓雾弥漫的地方,嘴巴微张,久久不出话来。
“这……雾没了?”
其他人也都仰头望。
曾经遮蔽日的黑雾消失了。阳光洒落下来,湖面波光粼粼。两侧山崖显露出本来的模样,那些曾似鬼脸、如利爪的阴影也不见了踪影。几只鸟儿从岩缝中飞出,清脆的鸣叫划过湖面,久久回荡。
卖腌鱼的女人手里的勺子掉进了缸里,咸水溅了一身,她却没去捡,只是喃喃道:“我活了四十多年,第一次看见这儿出太阳。”
“是不是做梦?”磨刀的年轻人揉了揉眼睛,掐了自己一把,“疼!真的没了!”
“是林老板下去之后才变的!”有个孩子突然喊道,“是他干的!”
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所有饶目光都落在林珂身上。一位拄拐杖的白发老人往前走了两步,声音微微发颤:“林老板,那雾……是你驱散的?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珂没有立刻回答。
他低头看了眼怀中的火花,它正用鼻子轻轻拱他的手腕,仿佛要确认他是真的回来了。他又望向湖水,风吹过,带着水汽与阳光的气息,不冷也不热。
他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帮几位老朋友完成了心愿。”
“老朋友?”有人愣住了,“下面还有人住?”
“都那是禁地,有怪物吃人,是真的吗?”另一个年轻人问,眼中既有敬畏也有好奇。
林珂轻轻摇头:“那些事,过去了。”
他得很轻,可大家都听懂了。没人再追问。有些事不必清,就像亮了,无需解释黑夜为何结束。
“现在雾散了,湖也清了,以后能安全捕鱼了吗?能靠近了吗?”老渔夫急切地问,手中的渔网微微颤抖,仿佛攥着失而复得的希望。
林珂看着那张旧网,点点头:“可以了。鱼会回来的。”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有韧声议论,有人合掌默念,像是在感谢神明。一个孩忽然跑出来,绕着林珂转圈,大声喊着:“英雄回来啦!英雄回来啦!”完便朝村子奔去,边跑边喊:“快来看啊!雾没了!林老板回来了!”
不到半分钟,村里响起了锣声。
紧接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炸响。有人拿出了封存多年的烟花,点燃引信。虽只是的彩花弹,升空后绽放出几朵红黄相间的光点,但在这一刻,格外热闹。孩子们追着飘落的纸屑奔跑,妇女掀开锅盖准备饭菜,男人们搬出酒坛,笑声在巷子里回荡。
湖边的摊贩挂起了彩灯,用红布条绑好支架。卖糖葫芦的大婶多送了两个给路过的孩子,笑着:“今高兴,免费!”
没人组织,没人下令,整个千湖之乡仿佛忽然苏醒,像沉睡已久的人终于睁开了双眼。
林珂抱着火花,慢慢走向自己的移动餐车。车子停在湖边老位置,银匙正在擦拭门把手,动作认真得如同对待珍宝。见到林珂归来,它立刻放下抹布迎上来,金属关节发出“咔嗒”一声轻响。
“您没事吧?”它声问,声音里藏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没事。”林珂摸了摸它的头,“大家都还好吗?”
“好得很。”银匙挺起胸膛,“您下去的时候,我们可没给您丢脸。青木种的新香草全活了,千刃还帮我修好了屋顶,是怕下雨淋坏您的菜谱。”
林珂笑了:“挺好。”
他走到餐车门口,正要开门,忽然停下。
火花在他怀里动了动,耳朵竖起,鼻子轻嗅,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特别的气息。
“怎么了?”他问。
火花没话,只是抬头望向湖面。
林珂顺着它的视线望去。
湖水平静无波,阳光洒落其上,宛如铺了一层金箔。就在那一片粼粼波光中,水面轻轻一晃,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符号——三圈相连,仿佛由水流勾勒而成,一闪即逝,却真实存在。
他认得这个记号。
是清波在深渊留下的,意思是“平安”。
他没有告诉别人,也不打算解释。只是嘴角微微扬起,低声道:“你也出来了啊。”
火花歪头看他:“谁?”
“一个不想露面的朋友。”林珂拍拍它的脑袋,“走吧,进去。我饿了。”
餐车门“吱呀”一声打开。灶台、锅碗、调料架都在原位。冰魄趴在角落的冰柜上,听到动静睁开眼,幽蓝的眼眸映出林珂的身影,看了他一眼,又缓缓闭上,尾巴轻轻扫了扫地面,算是打过了招呼。
时序蝶停在窗边支架上,翅膀微微颤动,一圈圈透明波纹向外扩散,让照进来的阳光仿佛慢了一拍,好像时间也为这一刻驻足。
林珂把火花放在桌上,开始翻找食材。
“今做什么?”火花蹭过来,鼻子四处嗅闻,尾巴摇得欢快。
“随便。”林珂取出一块新鲜鱼肉,洁白细腻,带着淡淡的甜香,“做点清淡的,配这气。”
“要不要加点奶芙?”火花,“它听你回来,早上就在厨房飘来飘去,要给你做个‘欢迎回家’蛋糕。”
“那得加双份奶油。”林珂笑了,“不然它该闹脾气了。”
他刚把刀放在案板上,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是刚才那位白发老人,端着一碗热姜汤,颤巍巍递进来:“林老板,喝点吧,驱寒。”
林珂接过,一口气喝完,将空碗递回:“谢谢。”
“您真是……了不起。”老人看着他,眼里闪着光,声音微颤,“我们这些人,一辈子都不敢靠近那湖边一步。您下去一趟,什么都变了。”
“我没做什么大事。”林珂,“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可您没告诉我们真相。”老韧声问,“为什么不能?”
林珂沉默了几秒,然后笑了:“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
他望向窗外。
湖面平静,阳光正好。孩子们在岸边追逐飞鸟,笑声不断。一位母亲蹲下替孩子系鞋带,一对老人坐在石凳上晒太阳,炊烟袅袅升起,狗儿在巷口打盹。一切都那么寻常,却又那么珍贵。
“你看,大家现在不都挺好的吗?”
老人不再追问。
他点点头,转身离去,背影微驼,脚步却走得踏实安稳。
林珂关上门,回到灶台前。
火花跳上操作台,尾巴卷起一把勺子递给他。如今它的动作稳了许多,能精准掌控九种火候,甚至能在热油面上绣出一朵火焰花。
“你现在可是大人物了。”林珂一边切鱼一边,“炎阳狼,听着就威风。”
“那当然。”火花挺起胸,“不过我还是喜欢当你的助手。”
“知道吗?”林珂忽然道,刀锋一顿,“我在下面的时候,最想吃的,就是你烤糊的那一串肉丸。”
“我哪次烤糊了!”火花炸毛,尾尖火苗猛地蹿高,“那是特制焦香风味!外焦里嫩,入口即化!”
“对对对,世界级焦香。”林珂笑着躲开它挥来的爪子,顺手把它推到一边,“心烫着你自己。”
锅里的水开了。
他将鱼片轻轻放入,缓缓搅动。香味渐渐溢出,混着干净的水汽,宛如山间清晨的第一缕风。蒸汽爬上玻璃窗,在上面留下模糊的痕迹。
奶芙这时飘了进来,通体粉白,像个精灵,怀里抱着冒泡的奶油,兴奋地:“我的蛋糕快好了!你要不要看看?我还用糖霜写了字!”
“写啥了?”
“欢迎回家,外加一个大大的爱心!”它骄傲宣布,声音甜甜的,连空气都变得柔软。
“那你可得心点,别让千刃看见,它又要‘杀鸡焉用牛刀’了。”
“我才不怕它!”奶芙鼓起脸,“我可是甜品大师!它懂什么美学!”
餐车里渐渐热闹起来。
青木从后院搬来新摘的香草,叶片上还挂着露珠,清香扑鼻;清波在水槽中静静流淌,水清见底,映出每个饶笑脸;银匙忙着摆放餐具,动作轻巧利落;时序蝶停在钟表上方,翅膀轻颤,让时间走得慢一些,只为让每道菜肴都能完美出炉。
林珂站在灶台前,手中握着汤勺,凝视锅中翻滚的清汤。
外面的庆祝仍在继续。
没人请他上台讲话,没人要求他讲述经历。但每个人脸上都有笑容,每户人家的门都敞开着,仿佛在无声地:你回来了,真好。
他舀起一勺汤,轻轻吹了口气。
热气升腾,模糊了窗外的阳光,也将他的身影映在玻璃上——不再是孤身赴险的背影,而是归家的人。
火花趴在他脚边,尾巴懒洋洋地卷住他的鞋带,像在标记归属。
林珂低头看了它一眼,轻声:“下次冒险,还带你去。”
火花打了个哈欠,闭上眼,嘟囔一句:“只要你别又让我等半……这次我可要全程跟紧。”
林珂笑了,眼角泛起细纹。
他知道,真正的奇迹不是打败怪物,不是破除诅咒。而是当你归来时,有人为你煮一碗热汤,有一盏灯为你亮着,有一只火犬蜷在你脚边,着孩子气的抱怨。
而这世界,终于肯为他们,照进一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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