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珂站在展示台后,手微微发抖。不是因为紧张,而是精神已濒临极限。他刚喝完最后一口汤,确认味道无误。那口汤滚烫,入喉时心头一暖,却也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灶台边的火花趴在地上,尾巴上的火焰只剩一点微弱火星,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樱时晷停在计时器上,翅膀收拢,仿佛沉睡,又似在等待下一次启动的信号。
评委席一片寂静。
空气中仍飘着“薪火相传煲”的香气。这道菜用老母鸡慢炖八时,加入山中干菌与祖传药材,再依三代厨人秘法提鲜。不炫技,不张扬,却令人难以忘怀。
白发老者率先打分。他是本次比赛的主评委,人称“味尊”。一生仅给过三道菜满分。他写下分数,并未交给工作人员,而是直接举起——九点八分。
全场微起骚动。
他:“这道菜有根,有魂,也有温度。它不为惊艳谁,只为唤醒记忆。”他望着林珂,“我想起了母亲做饭的样子。她,做饭不是技术,是心意。”
旁边年轻的女评委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敬佩,也有一丝迟疑。她咬了咬笔,写下九点六分。接着,第三、第四位评委陆续评分。过程缓慢,有人皱眉,有人犹豫,甚至有人回头望向观众才落笔。他们评的不只是味道,更是在选择一种方向:是追逐华丽炫目的“梦幻琉璃塔”,还是守护朴素真挚的“薪火相传煲”。
最终计分完成,林珂以零点三分的优势胜出。
主持人宣布:“复赛第二轮结果揭晓——林珂选手凭借‘薪火相传煲’,以微弱优势晋级决赛!”
话音落下,现场静了一瞬。
随后有人鼓掌,但掌声稀疏。前排几名年轻人仍在“梦之味”展位前拍照,举着发光牌子高喊口号,显然是组织有序的粉丝团。另一边,一群身穿旧式厨师服的人走到林珂的餐车前,默默围成半圈。有人:“这味道……是我们时候吃过的。”一位老人摘下帽子,朝林珂深深鞠躬:“谢谢你,还记得这些。”
林珂没有动。
他低头轻抚火花的头,低声:“我们做到了。”
火花哼了一声,往他脚边缩了缩,尾巴尖轻轻一闪,火焰熄灭。
冰魄仍立于车顶未下,耳朵竖起,目光锁定远处走来的一道身影。青木的藤蔓缠绕在调料架上,叶片颜色渐淡,边缘卷曲,也已接近极限。清波在水槽中缓缓流转,似在恢复,又似在记录方才的能量波动。
对面,“梦之味”的选手本欲离开,听闻结果后骤然止步。
他转身看向林珂,脸色微变。
皮鞋踏地,一步步行近。衣着整洁,胸前徽章泛着冷光,步伐笔直而有力。眼神冰冷,直直盯着林珂。
林珂抬眼迎视。
两人对峙数秒,气氛紧绷。那人压低声音道:“你赢这一轮,只因他们还活在过去。”
顿了顿,他嘴角扬起,笑意毫无温度:“但决赛才是真正的较量。你会尝到无法抵抗的味道。希望那时,别吓得拿不稳锅。”
完,转身离去,衣角带起一阵风。
林珂未作回应。
他知道此人自初赛起便一直在关注自己。每次他调动精神力操控食材,对方总会多看两眼;每次调整火候,那目光就像猎人盯住猎物。他也早察觉“梦幻食材”异样——那些肉会发光,蔬菜晶莹剔透,酱汁入口即化,绝非自然之物。如今对方公然挑衅,意味着决赛必有更危险的准备,恐怕早已超出寻常料理的范畴。
但他不能退,也不能乱。
他只是低头看着那口煲。
锅中尚余少许汤汁,热气渐弱,表面浮着一层金黄油花。他伸手盖上盖子,掩去余温,也像是为这一阶段画下句点。
“你们都累了,好好休息吧。”他。
话音刚落,清波自水槽升起,化作水流冲刷灶台,将油污尽数冲入下水道。青木一根藤蔓卷走用过的香料袋投入桶中,另一根悄然扫过地面,清理痕迹。时晷抖了抖翅膀,飞回计时器上方,校准时间,同时释放一圈微弱的精神波纹,探查四周是否异常。
火花试图起身,试了两次失败,干脆翻身露出肚皮喘气:“累死狗了……下次别做这么复杂的菜行不行?”
林珂笑了:“你你是狗,还好意思嫌累?”
火花睁一只眼:“我是高级契约兽,不是普通狗。”
“哦?那你刚才叫得那么大声的时候怎么不自己高级?”
“那是战术性示弱!懂不懂?”它翻白眼,“让敌人放松警惕,这是策略。”
林珂摇头,顺手给它盖了条毯子。
这时,冰魄从车顶跃下,轻轻用尾巴碰了碰他的腿,动作轻柔,却带着警示之意。
林珂低头看她。
冰魄的目光落在地上一只空杯——是他喝完水后随手放置的。
林珂弯腰拾起杯子,翻转查看。
其中残留的沙粒并非寻常灰白,而是带有淡蓝色纹路,在灯光下泛着奇异光泽。他在风谷从未见过这种沙子,也不记得曾去过极寒之地。
他立刻将杯子放入密封盒,贴上标签,写下“未知物质·疑似静眠尘”。
这不是自然带入的。是有人故意留下的。
他环顾四周。
人群基本散尽,只剩几名工作人员机械地收拾展板,神情麻木。远处一辆黑色餐车正在启动,车身无标识,车窗贴深色膜,车牌部分被遮挡。林珂记下了尾号——7t96。
他拉开储物柜,取出新水壶,倒入经清波净化过的水。这一次,他紧盯水流,直至最后一滴落下,确认无误。
清波在他脚边聚成一滩,轻轻晃动。
林珂蹲下身:“帮我守好水源,任何人不得靠近。包括我自己倒的水,也必须由你过滤一遍。”
清波水面泛起一圈波纹,如同应允。
他站起身,将新水壶放在灶台右侧,离手最近的位置。
随后打开笔记本,写下三行字:
决赛前不再接受任何外来食材或饮品。
所有用具必须由清波二次净化。
水源异常,可能已被渗透。
写罢合上本子,塞进枕头底下,顺手检查床底是否有被翻动的痕迹。
火花翻身嘟囔:“你他们干嘛搞这些动作?比手艺不行吗?”
林珂擦着手,低声:“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赢不了。”
冰魄跃上操作台,推来一块冰毛巾。林珂擦了把脸,头脑清醒了些,但太阳穴仍在隐隐作痛——这是精神力过度消耗的征兆。
他望向窗外。
未全黑,街灯已亮,两旁挂着彩旗与灯笼。远处传来音乐与笑声,庆祝活动已然开始。有人燃放烟花,一朵朵在夜空中绽放,照亮际。
但他这里,一片安静。
青木的藤蔓垂在角落,轻轻摆动。时晷停驻钟面,翅膀微张,随时可发出预警。清波在水槽中循环流动,如一条永不停歇的河,守护这片空间。
林珂坐回椅子,闭目休憩。
并未入睡。
脑海中反复回响“梦之味”代表最后那句话。
“无法抵抗的味道”?
他睁开眼,望向灶台上的密封海
那层蓝纹沙粒依旧泛着微光。忽然,他想起一事。
曾在《北荒志异》中读到一种名为“静眠尘”的物质,产自极北冰渊,千年方成。混入水中可致人产生幻觉,长期接触会导致记忆混乱,甚至被操控行为。唯一识别特征,便是遇水后浮现蓝色脉络。
此物按理不应出现在风谷。
他是如何得到的?
又是谁送来的?
他走到门边检查门锁。
锁具完好,未曾被动过。但门缝下方有一道细微划痕,似被细线拉过,极浅,若不留心根本无法察觉。
他蹲下轻嗅。
无味。
但他已明白——那杯水,并非他自己所倒。
是在他进入之前,就已被摆在台面上。
他随手拿起便饮。
现在想来,太过巧合。
那位中年厨师递水时态度自然,言语诚恳动人。可越是如此,越像精心设计。若真是前来致敬的前辈,为何不留名?为何话毕即走?
他站起身,走向水槽,对清波道:“从现在起,所有入口之物,必须经你过滤。包括我自己倒的水,也要检测三秒以上。”
清波水面轻震,泛起层层波纹,似回应,亦似承诺。
林珂走向床铺,从枕下取出一把短刀,插入床头。
这是千刃留下的备用刀,虽不及本体锋利,却可防身。刀身黝黑无光,握柄刻有细纹,据是陨铁与龙骨粉所铸,能斩断低阶精神干扰。
他躺下,未关灯。
双眼望着花板,耳畔是清波流动的声响,规律而安心。
火花在毯子下翻身:“你要不要盖个被子?别半夜感冒了做不了饭。”
林珂:“等我把这事想明白再睡。”
冰魄跃上床尾,蜷成一团。她体温低,靠上去却格外安心,像一块沉静的石头。
外面,最后一辆餐车驶离展区。
街道归于宁静,连远处的喧闹也渐渐远去。
林珂的手缓缓移向床头,握住刀柄。
呼吸平稳,手指却始终未松。
清波在水槽中缓缓流转。
忽然,水面中央浮现出一个微漩危
并非自发形成。
似受某种外力牵引,一丝波动自远方悄然渗入水流。
林珂睁开了眼。
他未动,也未惊动任何人。
右手食指轻轻敲击床沿三下——这是他们的暗号。
青木的藤蔓无声展开,缠住房门与窗框连接处;时晷微微张开翅膀,释放出一圈几乎不可见的时间涟漪,将整辆餐车笼罩其中;冰魄耳朵一动,尾巴抬起,指向东南方向——那里,正是水源接入之处。
林珂闭上眼,假装放松。
但他清楚,这场战斗尚未结束。
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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