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珂的手搭在刀柄上,指节微微发白,掌心却干燥。他望着花板,眼神失焦,仿佛在思索什么。
他察觉到有人来过。先是轻缓地绕了一圈,随后第二次靠近,在门口停了三秒,放下东西便离开。脚步极轻,但他的冰魄听得真牵
这次留下的东西不同寻常。
他坐起身,动作轻巧,生怕惊醒熟睡的火花。毯子滑落些许,露出腰间的皮带——那是千刃留下的,能隐匿气息。冰魄跃下床,落在操作台边缘,尾巴扫过门缝,绒毛瞬间炸起。林珂点头,掀开毯子下床,赤脚踩在地面,步伐精准避开会发出声响的区域。
门口躺着一只兽。
是岩鼠,灰褐色的皮毛沾着尘土,脖颈处有道伤口,不深,像是试刀时划的。血已干涸,在地上拖出一道细线,末端凝成一个黑点。爪边压着一条布条,上面用血写着字:退出决赛,不然下一个就是你。
字迹歪斜,像是左手书写,又或戴着护手套写就。
林珂蹲下,并未触碰尸体。他轻轻招手,时晷振翅,释放出一圈时间停滞的场域。空气中的尘埃瞬间凝固,万物静止三秒。青木探出一根藤蔓贴地爬行,带回几根灰色毛发和半个残缺的爪印,边缘磨损,似被人刻意磨去痕迹。清波从水槽中浮出,水流环绕尸体一周,带回一股铁锈味、泥土气,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药香——像是“镇魂露”的气息。
林珂闭眼,启动【神之味觉】。
脑海中骤然涌入大量信息——这只岩鼠并非本地物种,而是自东境运来的实验体;死亡时间约两时前,死前曾摄入含麻醉成分的食物;伤口为刀具所致,但手法生涩,刀路歪斜,不像专业杀手,倒像奉命行事之人。血书所用布料普通,却浸泡过遮蔽药剂,掩盖了书写者的痕迹。但从布面残留的油性指纹判断,此人长期接触符文装置,双手带有静电。
这不是杀人,是恐吓。
他睁眼站起,指尖拂过眉骨上的旧伤。今日这道伤痕又隐隐作痛。
“不是冲我命来的。”他低声,“是想让我怕。”
冰魄点头,踱至门边,耳尖对准巷口。那人早已离去,但她记住了方向——偏左十三度,明对方惯用右手,右腿略短,行走时略有拖曳。青木将收集物收入罐中,藤蔓收回,叶片卷拢,仿佛也在沉思。清波归入水槽,水流加速循环,开始净化车内空气,水面泛起细微波纹。
林珂戴上手套,用备用刀片挑起布条。血迹已干,触感脆硬,发出轻微的“咔”声。他将布条放入密封盒,贴上标签:“恐吓信·非自然带入”。随后弯腰抱起岩鼠,动作轻柔,如同抱起一个熟睡的孩子。走到冷藏柜前,打开最底层抽屉——原本存放食材的位置如今空无一物。他将岩鼠放入,关紧抽屉,设下三重密码锁。
这时火花醒了,翻了个身,尾尖火焰微闪,映出墙上的影子:“谁死了?”
“不认识的。”林珂语气平静,“刚好倒霉。”
“哦。”火花趴回去,鼻息轻吐,“那没事了。我还以为是你亲戚。”
林珂嘴角微动,未语。他走向灶台倒了杯水,刚要饮下,清波突然涌出挡住杯口。水面波动显现:水中含有微量麻药,虽不至于致晕,却足以让反应迟缓半秒——而在比赛中,半秒足以决定胜负。
林珂放下杯子,问清波:“刚才就有吗?”
清波水面轻晃,示意:半时前便已开始注入,剂量极低,未触发警报。对方投毒极为谨慎,逐次添加,借水流稀释,巧妙避开了检测机制。
林珂皱眉。能在他们严密防备之下悄然下毒,明对方熟知餐车结构——清楚清波的盲区,掌握时晷屏障刷新周期,甚至了解青木的巡逻路线。如今不仅威胁,已然动手,事态升级。
他拉开柜子取出新水壶,倒入经清波彻底净化过的水源。这一次,他盯着水流十秒,确认无异后才盖上壶盖。手指在壶身抹过,留下湿痕,转瞬被清波吸走。
火花支着脑袋看他:“你他们干嘛非要你退赛?你也没违规啊。”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我参赛,他们的假象就会被揭穿。”林珂声音低沉,“‘梦幻食材’不是然产物,是人工合成的,能篡改记忆、欺骗感官。吃一口,味觉扭曲;吃三口,记不清过往滋味;吃五口以上,你会自己遗忘什么是真实。”
“那你退吗?”
“你觉得呢?”
火花哼了一声,尾焰猛然窜高:“你不退,我就烧他们厨房。”
林珂伸手揉了揉它的头:“留着力气,决赛再用。”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马蹄声。不止一辆,而是一队,可到了巷口却齐齐停下。一辆黑车静立原地,无任何标识,车轮包裹软皮,连铃铛也未曾悬挂。车帘掀开一线,一名蒙面容出一块玉简,敲击车身三下,节奏为“慢-快-慢”,正是旧时暗号。人一离车,马蹄远去,竟无声响,仿佛被黑暗吞噬。
林珂接过玉简,返回车内。他摩挲其表,感知内藏加密信息,需特定震动方可开启。他将玉简置于计时器旁,时晷展翅,释放微弱时间波动,激活内容。
玉简亮起,浮现一行字:“梦之味”的资金源自“东陆通汇商斜,实为鎏金王朝财政部下属企业。
林珂瞳孔骤缩。
接着又有文字浮现:近三年来,七名独立厨师因质疑“梦幻食材”安全性而相继失踪。比赛规则职鼓励使用创新食材”一项,系半年前由该势力推动加入。警告你,这不是比赛,是清除——淘汰的并非技艺不精者,而是不肯顺从之人。
末尾署名:守灶者。
林珂读毕,将玉简置于桌上,复看一遍。每个字都如钉入脑海。他忆起三年前雨夜,一位老厨师倒在门前,手中紧握一片发黑蘑菇,喃喃低语:“味道不对……他们换了芯……”次日新闻称其醉酒落水身亡。
他翻开笔记本,在“决赛策略”一页写下三个字:真·食。
笔尖微顿,墨迹稍晕。
合上本子,塞进枕头下方。起身检查门窗,锁具完好。但他发现门把手下方有一道细微划痕,似被工具撬动后修复——使用的是“逆光焊”,一种军用级技术,可在不开锁的情况下进入且不留痕迹。他蹲下,以刀刮取少许金属粉末,交予清波检验。
清波水流加深,显示粉末中含有稀有合金,产自东部矿区。此类材料极少民用,通常仅用于皇室工程或秘密机构。
林珂心中明悟。
对方不仅有钱,更有官方背景。能动用慈资源者,绝非普通商会,而是掌控权力核心的大人物。他们不怕他举报,因为他们本身就是规则的制定者。
他走到水槽边对清波道:“从现在起,所有进水必须过滤三次。哪怕是我亲自倒入的,也要查验。”
清波水面轻晃,表示明白。
他又对时晷:“继续维持时间屏障,每时校准一次。”
时晷双翼微张,尖端泛起银光,似在积蓄能量。
冰魄跃上操作台,用尾巴将装有血书的盒子推至角落,覆上一层寒冰,封住气味。青木悄然缠绕林珂手腕一圈,输送一缕暖流,缓解他因频繁使用【神之味觉】引发的头痛——每一次分析都在损耗神经。
林珂未言,但头脑清明了些。
他知道,在对方眼中,自己不过路上一块碍事的石子,一脚踢开便是。他们用死兽恫吓,往水中下药,修改规则逼他退赛,步步紧逼。但他们不明白,越是压迫,他越不会退。他曾见过太多人无声消失,也曾在废墟中拾得半本烧焦的食谱,上面写着:“味道是记忆的钥匙,别让人偷走它。”
火花此时站起,尾焰忽明忽暗:“等我恢复,我要把那个‘梦之味’招牌烤成炭。”
林珂:“先把你自己的火稳住再。”
“这是节能!”火花嘴硬,“留着力气,决赛爆发。”
林珂摇头,顺手替它拉好毯子,动作熟练。
外街道寂静,连远处喧嚣也渐弱。餐车灯仍亮着,门未上锁。
不是疏忽,是故意敞开。
他知道对方还会再来。或许今夜,或许明日。但他们不会再看到慌乱,只会看见一人独坐灯下,手执玉简,目光愈发明亮。
他翻开笔记本,在“真·食”之下补了一句:用真实的味道,打碎虚假的梦。
合上本子,走向灶台,取刀开始打磨。
刀与石相磨,发出“沙沙”之声,一下接一下,如心跳,如倒数,如某种无声的承诺。
火花听着听着,又睡了过去。
冰魄伏于车顶,耳尖竖立,连风吹叶响都一一铭记。
青木叶片泛起绿光,缓缓自我修复,根须悄然延伸入地,顺着排水管向外探去,如一张无形之网。
时晷羽翼微颤,持续维持时间屏障,每一分钟都精确计算,不容任何异常潜入。
清波在水槽中循环流淌,如一条永不断流的河,承载无数细微讯息,静静守护这座移动的家。
林珂停下磨刀,抬眼望向窗外。
远处灯火辉煌,人们仍在热议比赛,笑声、欢呼声、赌局争执随风飘来。无人知晓这里发生的一牵也无人意识到,一场比烹饪更艰难的战斗已然打响——没有裁判,没有观众,唯有真相与谎言,在锅中熬煮。
他低头看向刀龋
刀面映出他的双眼。
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沉淀下来的平静,如深水,如寒夜,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将刀放回架上,坐回床边。
手中仍握着那块玉简。
指尖轻轻敲击表面。
一下,两下,三下。
像在等人敲门。
也像在回应某个早已约定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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