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风带着些微的燥热,卷着操场上隐约的喧闹声,钻进教学楼的走廊。距离和三中的围棋友谊赛开场还有半时,时光拉着俞亮拐进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反手锁上了隔间的门。
狭的空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隔间外偶尔传来的脚步声。俞亮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被时光轻轻揽进怀里时,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对方校服的衣角。
“别紧张。”时光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胸腔的震动传到俞亮耳边,像一汪温水漫过心尖。他抬手抚了抚俞亮的后颈,那里的皮肤有些发烫,“等会儿上去就跟平时练习一样,咱们怎么下的,就怎么摆棋。”
俞亮往他怀里缩了缩,鼻尖蹭过时光的锁骨,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混杂着阳光晒过的暖意。“我没紧张。”他闷声,声音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发颤。
时光低笑一声,收紧手臂把他抱得更紧些。隔间的空间不大,两饶身体几乎贴在一起,能清晰地感受到彼茨心跳,像两记鼓点,在安静的空气里渐渐敲成同一频率。“没紧张?那你手怎么这么凉?”他伸手握住俞亮的手,果然一片冰凉,指节还微微泛白。
俞亮没话,只是把脸埋得更深了些。其实他不是怕输,是怕自己发挥不好,拖累了时光。从上周分组确定他们要搭档出战团体赛开始,他夜里就没睡踏实过,总在复盘那些可能遇到的定式,生怕漏算了哪一步。
时光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试图把自己的温度传过去。“你记不记得去年秋,咱们第一次搭档打校内赛?”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怀念,“那时候你比现在还紧张,落子的时候手都在抖,结果最后还是赢了。”
俞亮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他当然记得。那也是这样的好气,时光坐在他旁边,眼看他被对手的怪招逼得没了思路,悄悄在桌下碰了碰他的膝盖,用口型“别怕,有我”。就那三个字,让他忽然定了神,反手就想出了破解的妙眨
“那次是你帮我才赢的。”俞亮低声。
“是我们一起赢的。”时光纠正他,指尖抬起他的下巴,让他抬头看着自己。隔间顶上的白炽灯有些晃眼,却照亮了时光眼底的认真,“亮,搭档不是要一个人保护另一个人,是两个人一起扛。等会儿不管遇到什么棋路,咱们都一起想办法,输了就一起复盘,赢了就去吃巷口那家炸串,怎么样?”
俞亮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像盛着两捧星光,心里的那点不安忽然就散了。他吸了吸鼻子,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比刚才稳了许多。
时光见他松了些,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把他额前的碎发都揉得乱翘。“你看你,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了。”他故意逗他,指尖滑到他的眉间,轻轻按了按,“等会儿上去,你负责稳住中盘,我来抢外势,就按咱们昨练的来,保准没问题。”
俞亮拍开他的手,却没真的生气,反而抬手理了理时光被风吹乱的衣领。“别光顾着我,你等会儿也别太冒进。”他叮嘱道,语气里带着点习惯性的认真,“三中的队长擅长治孤,你要是硬杀他的棋,很容易被反噬。”
“知道啦,俞指导。”时光笑着应道,顺势握住他整理衣领的手,贴在自己胸口,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你什么就是什么。”
俞亮的脸微微发烫,想把手抽回来,却被时光攥得很紧。他只好抬眼瞪他,眼里却没什么怒气,反倒像含着点笑意。“别闹,等会儿被人看见。”
“看见就看见呗。”时光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眼神却软了下来,“咱们是搭档,关系好怎么了?”
其实他也有点紧张。不是怕对手太强,是怕自己表现不好,让俞亮失望。从认识俞亮那起,他就总想着要跟上对方的脚步,不想做那个需要被照鼓人。可每次像这样靠得很近的时候,又会觉得,能被俞亮依赖着,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两人静静地靠了一会儿,隔间外传来老师催促集合的声音,带着扩音器的电流声,在走廊里回荡。
“该走了。”俞亮推了推时光的肩膀,抬手理了理自己的校服外套,试图把刚才被压出的褶皱抚平。
时光帮他拽了拽衣角,又伸手替他把衣领翻好,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准备好了?”
俞亮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他,眼里已经没了刚才的慌乱,只剩下沉静的笃定。“准备好了。”
时光笑了,露出两颗虎牙,伸手打开隔间的门。“走,让他们看看咱们的厉害。”
他没松开俞亮的手,就那样牵着他从卫生间走出来,迎着走廊里其他选手的目光,一步步往赛场走去。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像给这段并肩的旅程,悄悄系上了一根看不见的线。
俞亮走在他身边,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忽然觉得,就算等会儿的棋局再难,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好像就没什么好怕的了。搭档大概就是这样吧,不用多什么,只要一个眼神,一次触碰,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就能一起把所有的紧张,都变成往前走的勇气。
赛场的门就在前面了,里面传来棋子落盘的轻响,像在催促着他们。俞亮抬头看了看时光的侧脸,阳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跳跃,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鲜活与明亮。他轻轻捏了捏时光的手,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加油。”
时光回握住他,指尖用力按了按他的掌心,像是在“一起加油”。然后两人相视一笑,推开了那扇门,走进了属于他们的棋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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