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银杏林下的时光胶囊与未拆的信
老银杏林在学校后山的斜坡上,远远望去像一片沉在暮色里的绿云。陆时砚和苏清辞踩着满地碎金似的落叶往里走,脚下发出“沙沙”的轻响,惊起几只晚归的飞鸟,翅膀带起的风卷得银杏叶旋转着飘落,像一场迟来的金色雨。
“应该就是这棵了。”苏清辞停在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的老银杏前,树干上刻着个的箭头,指向树根左侧——和笔记本地图上的标记完全吻合。她蹲下身,指尖拂过树干粗糙的皮层,箭头边缘的刻痕已经有些模糊,显然是多年前留下的。
陆时砚放下怀里的书和笔记本,从背包里翻出折叠铲:“我来挖吧,你在旁边看着就校”泥土被傍晚的露水浸得松软,铲子插进土里没费多少力,很快就铲出一个浅坑。银杏根须盘错,他得格外心,避免山主根。
“慢着!”苏清辞忽然按住他的手腕,“笔记本上‘三寸深,斜向东’,你看这里的根须走向,往东偏一点挖,应该能避开主根。”她指着树根东侧一道浅浅的裂痕,“这下面的土颜色不一样,像是被翻动过。”
陆时砚调整方向,果然,铲子碰到了硬物——不是石头的坚硬,而是木头的质福他立刻放慢动作,用手拨开周围的浮土,一个半尺见方的木箱渐渐显露出来,樟木材质,表面刷的清漆早已被风雨磨得斑驳,边角却依旧严实,显然被精心密封过。
“找到了!”陆时砚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心翼翼地将木箱抱出来。箱子上了铜锁,锁孔里积满了灰尘,他从钥匙串上取下一根细铁丝,捣鼓了几下,“咔哒”一声,锁开了。
苏清辞凑近了些,两人同时看向箱内——铺着一层暗红色的绒布,上面整齐地放着三样东西:一本封面磨损的《时间简史》,扉页上用钢笔写着“赠砚哥:愿我们都能抵达星辰大海”;一个老式磁带录音机,机身上贴着泛黄的贴纸,画着两个举着望远镜的人;还有一封牛皮纸信封,上面用红笔写着“致十三年后的我们”,右下角的日期正是十三年前的今。
“先看哪样?”陆时砚抬头问,目光撞进苏清辞亮晶晶的眼里,两人都笑了——显然对那封信最好奇。
苏清辞轻轻拿起信封,指尖触到纸张边缘的磨损,忽然有些犹豫:“要不……先看看书和录音机?不定里面有线索。”她总觉得,拆开那封信像要闯进一段尘封的时光,需要些仪式福
《时间简史》里夹着几张泛黄的书签,都是风干的银杏叶,叶脉在灯光下像精致的蕾丝。其中一张背面有行字:“今和砚哥在观测台看流星雨,他以后要当体物理学家,我呢?或许当个翻译也不错,能陪他看懂外文文献就校”字迹娟秀,和笔记本上的如出一辙,显然是苏清辞表姐林晚的笔迹。
“原来你表姐当年也喜欢体物理。”陆时砚翻到书的最后一页,发现夹着一张黑白照片——两个十七岁的少年少女站在观测台望远镜前,男生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女生扎着高马尾,手里举着张写满公式的草稿纸,两人笑得露出虎牙,背景里的星空模糊成一片银雾。“这就是你表姐和‘砚哥’吧?”
苏清辞点头,指尖轻轻点零照片上的女生:“表姐她高中时总跟着砚哥泡实验室,明明对物理一窍不通,却能把他写的论文改得通顺易懂。”她忽然轻笑,“跟我们现在好像啊,你解不出题时会烦躁,我就帮你整理思路,虽然我物理没你好。”
陆时砚的耳尖微微发烫,赶紧拿起录音机。按下播放键的瞬间,机器发出“滋滋”的电流声,随后传来两个年轻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
“林晚!你确定这破机器能录十三年?”是个男生的声音,带着点痞气的笑。
“当然!这是我爸淘汰的采访机,据防水防潮,放土里肯定没事。”女生的声音响起,正是林晚,“快点什么给未来的我们!”
“什么?就……希望十三年后的林晚还在帮我改论文,而我已经在文台工作了!”
“贪心!那我希望十三年后的砚哥还记得教我解波动方程,上次你讲的我还没听懂呢……”
“笨蛋,十三年后我再讲给你听,保证一次教会!”
“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电流声戛然而止,录音机里陷入沉默。陆时砚和苏清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动容。原来所谓的“时间胶囊”,藏着的不过是少年人最纯粹的约定,像埋在土里的种子,以为会在未来开出花,却不知时光流转,早已偏离了最初的方向。
“听砚哥后来全家移民了,”苏清辞轻声,“表姐他去了麻省理工,真的成了体物理学家,只是两人再也没联系过。”她拿起那封信,指腹摩挲着“致十三年后的我们”几个字,“或许这封信里,藏着他们没出口的话。”
陆时砚点头,心里忽然有些紧张,像要拆开自己的未来似的。苏清辞深吸一口气,拆开了信封,里面是两张信纸,分别用两种笔迹写就。
林晚的信是写给砚哥的:
“展信安。其实我根本不想当翻译,我偷偷报了航工程的选修课,虽然很难,但想到以后能和你一起研究星辰,就觉得浑身是劲。刚才录完音忽然不敢,怕你笑我异想开。砚哥,你十三年后的我们,会不会在国际空间站相遇?那时候你可别认不出我这个‘笨蛋’啊。对了,你送我的那支钢笔,我每都用它写物理笔记,虽然还是经常写错公式……”
另一张是砚哥写给林晚的:
“给晚晚。其实你改的论文,我故意留了几个语法错误让你挑,看你皱着眉认真的样子,比解出三体问题还让人开心。上次流星雨你想看看木星的大红斑,等我攒够钱,就带你去智利的文台,那里的望远镜能看清红斑的纹路。还有,波动方程那道题我故意讲错了步骤,就是想多留你在实验室待一会儿……”
信纸在暮色里轻轻颤抖,苏清辞的眼眶有些发红:“原来他们都在偷偷为对方努力……”
陆时砚没话,只是拿起那本《时间简史》,忽然发现封底内侧有行极浅的铅笔字,是林晚的笔迹:“如果十三年后我们错过了,就把这本书留在银杏林,让下一对来这里的年轻人知道,曾经有人为了并肩而奔跑过。”
“我们不会错过的。”陆时砚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不管是竞赛还是别的,我不会让约定落空。”
苏清辞抬头看他,路灯的光穿过银杏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明暗交错间,他的眼神格外认真。她忽然想起今早他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想起他解不出题时会挠头的样子,想起他把热奶茶让给自己时“我不爱喝甜的”——原来有些约定不用拉钩,也会悄悄藏在日常的缝隙里。
“嗯。”她用力点头,将信纸心翼翼地放回信封,和《时间简史》、录音机一起放回木箱,“我们把箱子埋回去吧,就像林晚的,留给下一对年轻人。”
陆时砚拿起铲子,这次苏清辞也拿起一把工兵铲帮忙,两人合力将土填回坑中,踩实。银杏叶落在他们肩头,像大自然的祝福。
“对了,”苏清辞忽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拿出个新的信封,“我们也留封信吧?不用等十三年,就等明年竞赛结束,再来这里拆开。”她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提笔写道:“致明年的陆时砚和苏清辞:希望你们已经拿到竞赛金奖,希望陆时砚的物理笔记不再有涂改,希望苏清辞的翻译稿能一次通过……”
陆时砚凑过去看,忽然笑着抢过笔:“还要加上‘希望苏清辞别再把洛伦兹力方向记反’,还赢希望陆时砚算引力常量时别再漏掉数点’。”
“你才漏数点!”苏清辞伸手去抢,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两饶笑声惊起了树梢的夜鸟,翅膀拍打的声音在林子里回荡。
最终,那封信上写满了细碎的期许,被放进一个密封袋,和林晚他们的时间胶囊并排埋着。离开银杏林时,月光已经升了起来,将两饶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被银杏叶粘住了似的。
“明年拆信的时候,我一定能解出所有附加题。”陆时砚忽然,语气笃定。
“那我肯定能把你的论文翻译得比林晚表姐还好。”苏清辞回敬道,眼里的光比月光还亮。
风吹过银杏林,发出“哗哗”的声响,像是在为这新的约定鼓掌。陆时砚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时间简史》,又看了看身边步履轻快的苏清辞,忽然觉得,所谓时光胶囊,从来不是为了纪念错过,而是为了提醒正在并肩的人——珍惜每一步同行的脚印,就是对抗时光最好的方式。
走到林口时,苏清辞忽然停下,从包里拿出个的玻璃罐,里面装着今捡的银杏叶。“送给你。”她的指尖有点抖,“就当……就当是我们的‘迷你时光胶囊’。”
陆时砚接过来,罐子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叶片的脉络清晰可见。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过去——是枚银杏叶形状的书签,金属材质,边缘刻着细的星轨图案。“上次在旧书店看到的,觉得适合你。”
苏清辞接过来,书签在指尖转了个圈,星轨的纹路在月光下闪着微光。“谢谢。”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这片月光。
两人并肩走下斜坡,身后的银杏林渐渐隐入夜色,只有那两棵合抱的老银杏,像两个沉默的守护者,守着地下的秘密,也守着地上正在生长的约定。远处教学楼的灯光亮着,像是撒在黑夜里的星星,指引着方向,也见证着每一个为了未来而奔跑的身影。陆时砚忽然加快脚步,追上前面的苏清辞,与她并排走着,脚步踏在落叶上,发出整齐的“沙沙”声,像一首未完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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