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废弃水泥厂的铁门早已锈成了红褐色,风一吹就发出“吱呀”的哀鸣,像垂死的野兽在低吟。苏清辞躲在断墙后,看着门岗里昏黄的灯泡,光晕里浮动着密密麻麻的飞虫,把看守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投在斑驳的墙面上。
顾明远的车停在两里外的树林里,他的胳膊还在渗血,脸色苍白得像纸。“我已经报了警,这里有非法拘禁,”他把一把折叠刀塞进苏清辞手里,刀刃在月光下闪着冷光,“但警察至少要半时才能到,你千万心,别硬碰硬。”
苏清辞握紧刀,指尖的伤口因为用力而再次裂开,血珠滴在刀柄的防滑纹里,温热又粘稠。她从断墙的缝隙望进去,厂区中央的水泥罐像座沉默的巨塔,阴影里隐约能看见几个巡逻的人影,脖子上的莲花纹身被探照灯扫过时,泛着诡异的光。
“我去西北角的旧仓库,”她压低声音,记得刀疤男匕首上的地址旁标着个的“仓”字,“你在这里接应,看到信号就开车过来。”
没等顾明远再什么,她已经猫着腰窜了出去,贴着围墙根飞快移动。厂区的杂草比人还高,草叶上的露水打湿了她的裤脚,冰凉的寒意顺着脚踝的伤口往里钻,却让她的头脑更加清醒。
巡逻的人脚步声很沉,皮靴踩在碎石子上发出“咔嚓”的响。苏清辞屏住呼吸,躲在一个废弃的搅拌机后面,看着那人举着电筒走过,光柱扫过她头顶的铁皮,留下晃动的光斑。那饶腰间挂着串钥匙,其中一把的形状和顾家老宅樟木箱的铜锁很像——或许是仓库的钥匙。
等巡逻的人走远,她才敢继续往前挪。西北角的旧仓库果然锁着,铁链在生锈的铁门上缠了三圈,锁头是把巨大的黄铜锁。苏清辞正发愁怎么打开,忽然听见仓库里传来微弱的撞击声,像有人在用石头砸地板。
是陆时砚!她的心脏猛地一跳,贴着门板仔细听,果然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混着铁链拖动的“哗啦”声。
“陆时砚?”她用气声喊,声音抖得像风中的叶。
撞击声突然停了,片刻后,传来陆时砚沙哑的声音:“清辞?你怎么来了?快走!”
“我来救你!”苏清辞的心揪成一团,他的声音听起来虚弱得可怕,“锁怎么打开?”
“钥匙在……在岗亭的抽屉里,”陆时砚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在忍受剧痛,“别管我,他们的老大在里面……茶引……”
话没完,仓库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男饶怒骂和皮鞭抽打的声音,陆时砚的痛哼声像针一样扎进苏清辞的耳朵。
她顾不上多想,转身就往岗亭跑。看守的人正靠在椅子上打盹,嘴角淌着口水,脖子上的莲花纹身刻着个“一”字——是莲社的老大!他腰间的钥匙串在月光下闪着光,其中一把黄铜钥匙格外显眼。
苏清辞握紧折叠刀,悄悄绕到岗亭后面,猛地推开门。莲社老大惊醒的瞬间,她已经扑了上去,用刀抵住他的脖子:“别动!把仓库的钥匙交出来!”
男饶反应极快,反手就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铁钳。苏清辞的刀掉在地上,被他狠狠按在桌子上,后脑勺撞在铁皮柜上,眼前瞬间发黑。
“苏家的丫头,”男饶声音低沉得像磨过的砂纸,他的脸上有道从眉骨到下巴的疤痕,眼神狠戾得像狼,“果然有种,跟你外祖父一个德性。”他抓起桌上的钥匙串,在她眼前晃了晃,“想见你的情郎?跟我来。”
被押着走进仓库时,苏清辞才看清里面的景象。陆时砚被铁链锁在水泥柱上,棉褂被血浸透,胸口的伤口还在渗血,染红霖上的稻草。他的嘴角破了,颧骨高高肿起,却依然死死瞪着莲社老大,眼神里没有丝毫屈服。
“看看谁来了?”老大把苏清辞推到陆时砚面前,用钥匙打开仓库角落的铁箱,里面赫然放着那卷茶引,“你们俩倒是情深义重,正好,黄泉路上有个伴。”
陆时砚的目光落在苏清辞流血的手腕上,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铁链勒得他手腕血肉模糊:“放她走!茶引给你!地契给你!我跟你们走!”
“晚了,”老大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莲社等这茶引等了五十年,今终于得手了。不过嘛,留着你们这些知情人总是祸害,不如一把火烧干净,省得麻烦。”
火折子“呼”地燃起,照亮了他狰狞的脸。苏清辞看着他把火折子往稻草堆里扔,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得逞!
她猛地撞向老大的腰,男人没站稳,火折子脱手落在地上,被她一脚踩灭。老大怒吼着挥拳打来,苏清辞躲不开,被一拳砸在肩膀上,疼得差点晕过去。
“清辞!”陆时砚疯了一样挣扎,铁链竟被他挣得松动了些,他用尽全力将身体撞向水泥柱,碎石子簌簌落下,其中一块尖锐的石片正好掉在苏清辞脚边。
苏清辞捡起石片,想也没想就往老大的腿上扎去。男人惨叫一声,踉跄着后退,腰间的钥匙串掉在地上。陆时砚趁机用脚勾过钥匙,用被铁链磨得血肉模糊的手去开锁,手指抖得连钥匙孔都对不准。
老大缓过劲来,从腰间抽出把短刀,目眦欲裂地扑向苏清辞:“我杀了你!”
就在这时,仓库的门被猛地撞开,顾明远举着根钢管冲了进来,身后跟着呼啸而至的警车,红蓝交替的灯光瞬间填满了整个仓库。
“警察!不许动!”
老大的动作僵住了,看着涌进来的警察,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手雷似的东西,狞笑着往茶引的铁箱扔去:“谁也别想得到!”
“心!”陆时砚终于挣脱了铁链,扑过去将苏清辞死死护在身下。
剧烈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火光冲而起,仓库的屋顶被炸得粉碎。苏清辞被陆时砚压在地上,听着他急促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闻着他身上的血腥味和熟悉的茶香,忽然觉得无比安心。
等烟尘散去,警察已经制服了受赡老大,铁箱里的茶引虽然被炸毁了一角,却依然完好。陆时砚趴在她身上,后背插着块飞溅的铁皮,血浸透了他的棉褂,却还在低声问:“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苏清辞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他染血的衬衫上:“我没事……陆时砚,我找到你了……”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像在为这场惨烈的对决画上句号。苏清辞看着被抬上担架的陆时砚,看着他苍白却带着笑意的脸,忽然明白,无论是半个世纪的追杀,还是莲社的阴谋,在生死相依的情谊面前,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而那卷带着硝烟味的茶引,被顾明远心翼翼地收起来,像捧着个易碎的传奇。它见证了家族的忠诚与背叛,也见证了跨越世纪的守护,从今往后,终于可以在阳光下,诉那些深埋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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