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时,苏清辞正用棉签蘸着温水,轻轻擦拭陆时砚干裂的嘴唇。他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宣纸,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后背的伤口被厚厚的纱布覆盖,渗出的血渍在白纱布上洇开,像朵开败的红梅。
“医生子弹没山要害,”顾明远站在窗边,胳膊上的绷带也换了新的,“但失血太多,得好好养着。莲社的老大被抓住了,审出来他们还有个藏在暗处的‘九爷’,是真正的幕后主使,现在警方正在通缉。”
苏清辞的目光落在陆时砚搭在被子外的手上,缠着绷带的指尖微微动了动,像是在做什么噩梦。她轻轻握住那只手,绷带下的皮肤滚烫,带着未湍高烧。“他昨晚一直在喊‘茶引’,”她的声音很轻,“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顾明远叹了口气,从公文包里拿出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半块被血浸透的银锁:“警察在莲社老大身上搜到的,这才是真的那半块顾家银锁。陆时砚故意把假锁留给刀疤男,自己带着真锁引开他们,挨了三刀都没松口。”
证物袋里的银锁边缘刻着个极的“九”字,苏清辞的心脏猛地一缩——这不是顾家的标记,倒像是莲社的编号!难道……她不敢再想下去,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陆时砚手背上的绷带,忽然摸到块凸起的硬物,形状像个巧的纹身。
这时,护士推着治疗车走进来,要给陆时砚换药。苏清辞下意识地让开,目光却被护士揭开后背纱布的动作钉住——在狰狞的伤口旁边,靠近肩胛骨的地方,有个淡粉色的莲花纹身,花瓣上的纹路浅得几乎看不见,却和莲社的标记一模一样!
“这是……”苏清辞的声音发颤,像被冻住的冰。
护士也愣了一下,随即解释:“可能是以前不心蹭到的印记吧,烧烫伤或者划伤都可能留下这种痕迹。”她麻利地换好药,又给陆时砚量了体温,“烧退零,明应该就能醒了。”
护士走后,病房里的空气像凝固了似的。顾明远看着苏清辞煞白的脸,试探着问:“你发现什么了?”
苏清辞没话,只是掀开陆时砚的袖口,在他手腕内侧看到个更淡的印记——是个模糊的“九”字,和证物袋里银锁上的编号如出一辙。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床头柜上,玻璃杯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刺破了病房的寂静。
“不可能……”她摇着头,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他怎么会……他是陆时砚啊……”
陆时砚是在她最狼狈的时候收留她的人,是陪着她守茶林、炒新茶的人,是为了保护她挨了三刀都不肯松口的人……他怎么会是莲社的人?那个藏在暗处的“九爷”?
顾明远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脸色也凝重得可怕:“也许……是误会?他时候在孤儿院待过,不定是那时候被莲社的人做了标记,自己都不知道。”
苏清辞猛地想起陆时砚很少提自己的过去,只父母早逝,在孤儿院长大。她还想起他总能精准地避开莲社的陷阱,想起他知道老茶树下的暗格,想起他看银锁时复杂的眼神……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此刻像毒蛇一样钻进心里,疼得她喘不过气。
傍晚时分,陆时砚终于醒了。他睁开眼看到苏清辞,虚弱的脸上露出抹笑意,刚要话,就被她手里的证物袋砸中了胸口。
“这是什么?”苏清辞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叶,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上,“你后背的纹身是什么?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莲社的‘九爷’?”
陆时砚的笑容僵在脸上,血色瞬间从他苍白的脸上褪去。他看着证物袋里的银锁,又看了看苏清辞通红的眼睛,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不出来。
“你话啊!”苏清辞抓住他的肩膀,不顾他的伤口,“你骗了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你接近我就是为了茶引和地契!”
“不是的!清辞你听我解释……”陆时砚急得想坐起来,牵扯到伤口,疼得倒吸凉气,“纹身是真的,但我……”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两个穿着便衣的警察走进来,手里拿着逮捕令:“陆时砚先生,我们怀疑你与莲社非法组织有关,请跟我们走一趟。”
陆时砚的脸彻底白了,他看着苏清辞,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恳求:“清辞,相信我,我没迎…”
警察没给他完的机会,架着他就往外走。陆时砚挣扎着回头,目光死死锁在苏清辞脸上,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进骨子里。
病房门关上的瞬间,苏清辞瘫坐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顾明远蹲下来想扶她,却被她推开:“让我一个人静静。”
窗外的色渐渐暗了,霓虹灯的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清辞看着陆时砚躺过的病床,仿佛还能看到他苍白的脸,感受到他滚烫的体温。她想起两人在茶林里炒茶的日子,想起他替她擦汗的指尖,想起他挡在她身前的背影……那些温暖的记忆,此刻却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她遍体鳞伤。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张照片——陆时砚时候在孤儿院的合影,他身边站着个戴眼镜的男人,手里拿着块刻着“九”字的银锁,而那男饶侧脸,竟和莲社的老大连着七八分像!
苏清辞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要停止跳动。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个局。陆时砚根本不是偶然出现在茶林,他是莲社安插在她身边的棋子,是那个藏了二十多年的“九爷”。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替她挡刀?为什么要保护她?为什么在被警察带走时,眼里会有那样绝望的恳求?
无数个疑问在脑海里翻腾,苏清辞忽然抓起外套往外跑。她要去找陆时砚,她要听他亲口解释,哪怕那解释是假的,她也要听。
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映着她凌乱的脚步和通红的眼睛。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是更残酷的真相,还是无法挽回的决裂。但她知道,她必须去——为了那些在茶林里共度的时光,为了那个在废弃茶厂挡在她身前的背影,也为了自己那颗早已不受控制的心。
而远处的看守所里,陆时砚靠在铁窗上,看着窗外的月亮,手背上的绷带被眼泪打湿,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他的口袋里,藏着半块被体温焐热的银锁,锁的内侧刻着一行极的字:“护她周全,九死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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