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宝儿的手刚松开罗盘残片，那东西就“啪”地砸在地上，像块被踩扁的饼干。她没敢去捡，整个人往后缩了一大截，后背贴上冰冷岩壁，硌得她龇牙咧嘴。
头顶那道裂缝早就合上了，连条缝都没留，刚才还亮了一下，现在黑得跟锅底似的。可她知道，上面那圈符文还在，就在看不见的地方，一闪一灭，像谁在眨一只巨大的眼。
她喘了口气，把包袱往怀里搂紧零。包袱皮有点烫，估计是罗盘残片在发热。她赶紧伸手摸了摸，布料底下那半块铜片正嗡嗡震，跟手机开了震动模式塞裤兜里一样。
“别抖了，再抖就散架了。”她声嘀咕，顺手把残片裹进道袍下摆，压得严严实实。
空气闷得很，吸一口，喉咙痒痒的，像是刚啃完辣条没喝水。她屏住呼吸数了三下，强迫自己冷静。脑子里那句“子归”还在回荡，听得她耳朵根子发麻。
她闭眼，默念《净心咒》。师傅过，心乱则气乱，气乱则邪入。现在可不是闹着玩的时候。
念完三遍，她睁开眼，伸手在地上摸了摸。地面硬，烫手，还滑溜溜的，不知道是水还是别的什么。她赶紧缩回手，在道袍上蹭了蹭。
“这地方，比赵老板家的桑拿房还邪门。”她嘀咕着，慢慢爬起来，桃木剑夹在胳膊底下，像夹根烤肠。
她贴着墙边走，一边走一边用剑尖轻轻划地。剑尖碰到地面，发出“滋啦”一声，像是铁锅煎蛋。她吓了一跳，立马停住。
再往前看，岩壁上刻着一圈东西，歪歪扭扭，像是孩拿树枝划的。可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跟黑袍首领胸口那三道红纹，长得八九不离十。
“好家伙，这是纹身同款墙纸？”她眯眼打量，“还是……他抄了这儿的模板？”
她正琢磨着，远处传来“滴答”一声。
声音不大，但在这死寂的地方，跟放了个炮仗似的。
她立刻僵住，耳朵竖起来。
又“滴答”一下。
这次她听清楚了——不是水，也不是石头裂开，倒像是指甲轻轻刮了一下石面，慢悠悠的，一下，停两秒，再一下。
她把桃木剑横在身前，一步步往前挪。每走一步，都先用剑尖探地，确认没动静才敢落脚。
走着走着，她发现不对劲。她刚才敲过地面，声音全被吞了，一点回音都没樱可那“滴答”声，却清清楚楚，像是直接钻进她耳朵里。
她停下，从包袱里摸出罗盘残片，翻过来，把铜面贴在耳朵上。
铜面冰凉，震感比刚才弱零。她屏住呼吸，仔细听。
“滴答……”
“滴答……”
声音里夹着点别的——极轻的呼吸声，断断续续，像是有人快憋死了。
她心里一紧。这地方不止她一个活物。
她顺着声音继续走，走了大概十几步，幽光忽然亮了。
不是灯，也不是火，是一片灰蒙蒙的光，从岩壁符文里渗出来的，像老电视开机前的雪花屏。
光一亮，她就看见前面坐着个人。
黑袍首领。
他背对着她，脑袋低着，双肩微微起伏。胸口那块破布掀开了半边，三道红纹露在外面，一明一暗，跟心跳似的。
“滴答”声又响了。
他胸口的纹路跟着闪了一下。
欢宝儿瞬间明白了——声音是他发出来的。不是他主动弄出的，是那纹路在动，带动身体发出的声响。
她悄悄把桃木剑往前递凛，剑尖离他后背还有半米，忽然“嗡”地一震，像是碰到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她赶紧收手。
就在这时，她脑袋“嗡”地一沉，眼前一黑。
幻象来了。
她站在一片血池中央，脚下黏糊糊的，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烂柿子上。头顶悬着个巨大的符文，跟岩壁上的一模一样，红得发黑，还在慢慢转。
高台上站着黑袍首领，这回他穿得整整齐齐，黑袍飘得跟超市门口的充气人一样。他张嘴，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子归令，起。”
她浑身一僵，想跑，腿却不听使唤。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吸进符文的时候，嘴里突然一阵腥甜。
她咬破舌尖了。
痛感一来，幻象“啪”地碎了。
她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还站在原地，额头上全是冷汗，顺着眉毛往下淌，滴在鼻尖上，凉飕飕的。
她抬手抹了把脸，从指尖逼出一滴血，在身前画了半道“破妄符”。血刚落成形，她就拍在地上。
符光一闪，灰蒙蒙的幽光像是被吓了一跳，往后缩了半寸。
她喘了口气，往后退了两步，离黑袍首领远点。
然后她清了清嗓子，大声问：“你喊谁‘子归’？这地儿是你老家坟头？装修挺别致啊，符文都刻墙上了，省了贴壁纸钱？”
黑袍首领身子一颤，没回头，喉咙里挤出一句：“……你也听到了？”
声音沙哑，像是三没喝水，还带着点惊。
欢宝儿一愣。
她本以为这人要么装死，要么扑上来拼命。没想到他居然反问她。
而且语气里，居然有点……懵？
她眯起眼，盯着他后脑勺看。
这人，好像也不太懂现在啥情况。
她往前挪了半步，剑尖虚点：“听啥？听你半夜背课文？还是听你胸口那三道红蚯蚓开会？”
黑袍首领没动，但肩膀抖了一下。
“这地方……”他声音更低了，“不是我开的。”
欢宝儿挑眉：“哦？那你咋进来的？爬裂缝钻上来的？”
“我被拉进来的。”他缓缓，“就像你一样。”
欢宝儿没接话，低头看了看地面。刚才她画的破妄符已经没了，血被地面吸得一干二净，连个印子都没留。
她又抬头看岩壁。符文还在闪，但频率变了，比刚才快了一点，像是心跳加速。
“滴答”声也变了。
不再是规律的一下一下，而是连续的“哒哒哒”，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快速敲石头。
黑袍首领的呼吸乱了。
他突然抬手，一把抓住自己胸口的皮肉，手指陷进去，像是想把那三道纹路抠出来。
可纹路在他皮肤底下扭动，根本不听他使唤。
“它在动……”他声音发颤，“它在找东西……”
欢宝儿盯着他，手里的桃木剑握得更紧了。
就在这时，她脚下的地面突然一烫。
她低头一看，罗盘残片从包袱里滑了出来，正贴在地上，铜面朝上。
指针不知道什么时候转了向，直勾勾指着黑袍首领的心口。
而且，指针尖在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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