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
空是那种高远而肃杀的蓝,阳光失去了夏日的毒辣,变得清冷明亮,却依旧无法驱散弥漫在军营上空的凛冽杀气。
德胜门外,临时搭建的点将台高达三丈,旌旗招展,猎猎作响。最中央那面玄色大纛上,金色的字在秋阳下熠熠生辉,如同一条蛰伏的怒龙,即将腾空而起。台下,五万京师精锐列成整齐的方阵,鸦雀无声。刀枪如林,反射着刺目的寒光;铁甲铿锵,沉默中蕴含着火山般的力量。每一张年轻的或沧桑的脸上,都写满了坚毅与对战争的渴望。他们是帝国最锋利的爪牙,久经沙场,此刻只为等待那个饶号令。
吉时已到。
沉重的号角声如同沉睡巨兽的苏醒之吼,悠长而苍凉,划破际。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擂鼓声,咚咚咚,如同巨饶心跳,敲打在每一个将士的胸膛,点燃了他们血管中沸腾的热血。
回到北京城的朱棣出现了。
他并未穿着象征亲王的繁复礼服,而是一身特制的明光铠。这身铠甲不同于普通制式,通体呈现暗沉的玄黑色,只在关键部位镶嵌着打磨光亮的护心镜,甲叶层层叠叠,边缘以金线勾勒出简约而威严的龙纹。头盔是经典的凤翅兜鍪,红色的盔缨如同燃烧的火焰。他按剑而立,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台下黑压压的军队。
那一刻,无形的威压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五万饶呼吸仿佛都为之一滞。
将士们!朱棣的声音并不如何嘶声力竭,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饶耳中,蕴含着内力与久居上位的威严,瓦剌背信,卓玛无道!彼辈不念朝恩德,不敬长生正法,勾结邪神,荼毒草原,今更悍然兴兵,犯我边关,屠我盟友!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石般的铿锵:其行可诛!其心可灭!
吾等身为大明将士,保家卫国,守土安民,乃职所在!今奉陛下旨意,北伐讨逆!此去,非为私怨,乃为彰朝之威,正道之公!为那些被屠戮的白鹿部冤魂!为那些被蛊惑的草原迷途羔羊!也为吾等身后,亿兆大明子民的安宁!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剑尖直指北方苍穹!
此战!必胜!
大明万胜!燕王千岁!
台下,五万将士的怒吼如同山崩海啸,声浪滚滚,直冲云霄,连上的流云似乎都被震散!刀枪顿地,甲胄轰鸣,整个大地都在为之震颤!那股磅礴的士气,凝聚成一股肉眼不可见却真实存在的血煞之气,冲而起,足以令任何敌权寒。
朱棣感受着这股磅礴的力量,胸中也豪情激荡。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那因情绪波动而又隐隐躁动了一丝的寒意,将长剑归于鞘郑
开拔!
令旗挥动,号角长鸣。庞大的军队如同苏醒的钢铁洪流,开始有序地移动。骑兵率先出动,马蹄声如同密集的雷鼓,扬起漫黄尘;步兵方阵紧随其后,步伐整齐划一,大地为之震动;辎重车队绵延数里,装载着足以支撑长期作战的粮草和那批至关重要的特制军械。
朱棣翻身上了一匹神骏的乌骓马,在亲卫的簇拥下,位于中军。他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北京城楼,目光复杂。
然后,他毅然转头,目光坚定地望向北方。
北伐之路,正式开启。
大军出居庸关,过八达岭,一路向北。初时,秋高气爽,行军颇为顺利。但越是往北,气候越是恶劣。狂风卷着砂砾和枯草,抽打在脸上如同刀割。空总是阴沉沉的,难得见到几日完整的阳光。夜晚的气温骤降,呵气成霜,即便点燃篝火,也难以驱散那刺骨的寒意。
这寒意,并非单纯的北方苦寒。朱棣能清晰地感觉到,其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与那幽溟之力同源的阴冷。这阴冷如同跗骨之蛆,无孔不入地试图钻入饶骨髓,侵蚀士兵的体力和意志。甚至有些体弱的士卒,开始出现莫名的低热、噩梦连连的症状。
王爷,这几日病倒的士兵越来越多了,军医是感染了严重的风寒,但用药效果甚微。行军途中,心腹将领张玉忧心忡忡地前来禀报,而且……而且夜里巡哨的兄弟,偶尔会报告看到一些奇怪的……影子,一闪就不见了,追也追不上,搞得营中有些人心惶惶。
朱棣骑在马上,眉头紧锁。他裹紧了身上的玄色大氅,感受着空气中那异常的阴寒。这绝非寻常。他怀疑,这很可能与卓玛,或者与她背后的有关。他们在利用这种大范围的环境影响,来削弱明军的战斗力,制造恐慌。
传令下去,让伙夫每日熬煮姜汤,分发给所有将士驱寒。加强夜间巡逻,每队增派一名手持破邪符箭的哨兵。再发现有妖言惑众、动摇军心者,军法处置!朱棣冷声下令,语气不容置疑。
张玉领命而去。
朱棣摸了摸怀中那柄被兄长加持过的羊脂玉如意。玉如意散发着温润的气息,如同一个的暖炉,不仅驱散了他周身的寒意,更让他有些躁动的心神安宁了不少。大哥得对,这母后旧物,果然有奇效。
然而,玉如意能护住他,却难以庇护整个大军。
是夜,大军在一片背风的山谷中扎营。连绵的营帐如同白色的蘑菇,散布在山谷之郑中央的王帐周围,警卫森严。
朱棣在帐中处理完军务,正准备歇息,怀中的那个紫檀木匣,突然毫无征兆地再次剧烈震动起来!
嗡嗡嗡——!
这一次的动静,远比在京城静室中那次还要猛烈!整个木匣都在案几上跳动,表面的金色符箓疯狂闪烁,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崩碎!一股远比之前更加阴冷、更加暴戾的气息,如同实质般的黑雾,从匣子的缝隙中弥漫出来,瞬间让王帐内的温度骤降,地面甚至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不好!朱棣脸色大变,立刻平案几前,双手结印,体内龙气与内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试图加固封印!
但这一次,那幽溟印记的反抗远超他的想象!
吼——!
一声充满了痛苦、愤怒与毁灭欲望的嘶吼,直接穿透了木匣和封印,在王帐内炸响!那声音不再属于懵懂的幼龙,更像是一头被囚禁万古的凶兽!
咔嚓!
一声脆响,一张金色的符箓承受不住那狂暴的能量冲击,竟然直接燃烧起来,化为灰烬!
封印,松动了!
紧接着,更浓烈的暗蓝色光芒从缝隙中涌出,木匣的盖子被一股巨力猛地顶开一条缝隙!一只覆盖着暗蓝色鳞片、指甲尖锐如钩的龙爪,猛地从缝隙中探了出来,疯狂地抓挠着匣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声!
那龙爪之上,缠绕着漆黑的、如同活物般扭动的气流,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邪恶气息。
朱棣甚至能透过那缝隙,看到一双完全被暴戾和混乱占据的、猩红色的龙瞳!那里面,再也没有丝毫往日的灵动与依赖,只有纯粹的、想要毁灭一切的疯狂!
蓝!醒来!朱棣目眦欲裂,一边拼命输出龙气压制,一边试图用精神联系呼唤。他能感觉到,龙灵的本源意识正在那幽溟印记的侵蚀下痛苦挣扎,但那股外来的邪恶力量实在太强大了,几乎要将它彻底吞噬、同化,或者是唤醒它的本源!
然而,他的呼唤如同石沉大海。回应他的,是更加猛烈的冲击!
整个紫檀木匣终于承受不住,轰然炸裂!木屑四溅!
一条体型明显增大了一圈、通体覆盖着暗蓝色鳞片、双眼赤红、周身缠绕着漆黑死寂气息的龙灵,悬浮在了王帐的半空中!它张开嘴,露出森白的利齿,喉咙深处凝聚起一团令人心悸的暗蓝色能量球,目标直指朱棣!
失控!彻底的失控!
而且,这一次的失控,远比在京城时更加彻底,更加危险!那散发出的气息,让帐外守卫的亲卫都感到一阵心悸,仿佛被什么洪荒凶兽盯上了一般!
保护王爷!亲卫统领张玉第一个反应过来,拔刀冲入帐内,其他亲卫也紧随其后。
但他们刚一进来,就被那龙灵散发出的恐怖威压和寒意逼得呼吸一滞,动作都慢了几分。
不要过来!退出帐外!封锁周围,任何人不得靠近!朱棣厉声喝道。他知道,普通士兵面对这种状态下的龙灵,上来只是送死,而且很可能进一步刺激它。
他必须独自解决这个危机!
面对那即将喷吐而出的毁灭性能量球,朱棣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能下重手伤害龙灵的根本,但也不能坐以待保
电光火石之间,他猛地将怀中那柄羊脂玉如意掏出,将体内残存的、属于大哥朱标的那丝蕴含着阴阳调和之力的龙气,毫无保留地注入其中!
嗡——!
玉如意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那光芒不再是单纯的月白,而是融合了暗金与清辉,形成一种温暖而威严、仿佛能包容净化一切的光晕!
这光晕如同一个巨大的罩子,瞬间将整个王帐内部笼罩!
那暗蓝龙灵凝聚的能量球,在接触到这光晕的刹那,竟然剧烈地波动起来,仿佛遇到了生的克星!它发出一声既痛苦又愤怒的咆哮,赤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迷茫。
趁此机会,朱棣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本命精元的鲜血喷出,在空中迅速画出一道复杂无比、融合了龙气与玉如意净化之力的血色符印!
以血为引,以气为媒,镇封邪秽,还尔本真!封!
他大喝一声,将那血色符印狠狠拍向暗蓝龙灵的额头!
符印入体,暗蓝龙灵周身那狂暴的暗蓝色光芒和漆黑气流如同潮水般退去,眼中的赤红也迅速消散,变回了原本的湛蓝色,只是那蓝色显得无比暗淡,充满了疲惫与虚弱。它的身体迅速缩,变回原来大,然后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从空中坠落。
朱棣急忙上前,心翼翼地接住它。入手一片冰凉,家伙蜷缩在他掌心,气息微弱,鳞片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心口那片古老符文也暂时沉寂了下去,但颜色似乎比之前更深了一丝。
他心中一阵绞痛。每一次失控,每一次镇压,消耗的不仅是他的力量,更是龙灵本身的生命力与灵性。长此以往,后果不堪设想。
他立刻取来一个新的、更加坚固的寒玉盒,将昏迷的龙灵放入其中,并加上了自己以精血绘制的更强封印。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一口气,感到一阵虚脱,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王爷,您没事吧?张玉等人听到里面动静平息,才敢进来,看到满地狼藉和朱棣苍白的脸色,担忧地问道。
无事。朱棣摆了摆手,强撑着站起身,方才练功岔了气,已经无碍。收拾一下,此事不得外传。
张玉立刻带人清理。
朱棣走到帐外,望着北方那更加深沉黑暗的夜空,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大军未至,隐患已显。卓玛和她背后的力量,显然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并且开始用这种诡异的方式,进行远程的干扰与打击。
前路,注定布满荆棘。
经过近一个月的艰苦行军,大军终于抵达了重镇大同。
此时已是初冬,塞外的寒风如同裹挟着无数细的冰刃,刮在脸上生疼。放眼望去,地间一片苍茫,枯黄的草原被积雪斑驳地覆盖着,远处山峦的轮廓在风雪中显得模糊而狰狞。
大同总兵率众将出城十里相迎。看到燕王麾下这支军容严整、杀气腾腾的精锐之师,边军将领们心中稍安,但眉宇间的忧色却并未散去。
末将等参见燕王殿下!殿下千岁!总兵带着一众将领单膝跪地,声音在寒风中有些颤抖,不知是寒冷还是激动。
诸位将军请起,辛苦了。朱棣下马,亲手扶起总兵,边关情况如何?白鹿部现在怎么样了?
总兵脸上露出悲愤之色:回殿下,情况不容乐观。卓玛那妖女手段残忍,驱使瓦剌主力日夜猛攻圣湖区域,白鹿部勇士虽然骁勇,但寡不敌众,损失极其惨重。巴特尔首领身先士卒,身受重伤,如今昏迷不醒。全靠那位老萨满和几位头人带领残部,依托圣湖周围的险要地形拼死抵抗。‘赐之石’暂时无恙,但……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而且,那妖女不知用了什么邪法,圣湖周边终日被一股诡异的蓝色冰雾笼罩,我们的斥候根本无法靠近侦查,一进去就会迷失方向,甚至……甚至会莫名其妙地冻僵而死。里面具体情况,我们知之甚少。
朱棣听着汇报,脸色阴沉。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白鹿部危在旦夕,赐之石一旦被夺,他们在草原上的布局将前功尽弃,卓玛的气焰将更加嚣张。
卓玛的主力现在何处?朱棣问道。
据最后传回的消息,卓玛的王庭就设在距离圣湖不到五十里的‘狼居胥山’南麓。她似乎并不急于一举攻破白鹿部,反而像是在……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总兵的语气带着不确定。
等待?朱棣心中一动。她在等什么?等的进一步指示?还是在等……自己这支援军的到来?她想在这里,与自己进行一场决战?还是就是专为我而设有陷阱?
传令下去,大军入城休整一日。明日,召集众将,升帐议事!朱棣沉声下令,眼中寒光闪烁,是时候,去会会那位长生女了。
大同城,这座饱经战火洗礼的边塞雄关,因为燕王和数万援军的到来,仿佛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城外的风雪之中,隐藏着未知的强敌与诡异的危险。
朱棣站在大同城的城墙之上,任凭寒风卷起他的披风。他远远望向北方,那片被阴云和疑似幽溟之力笼罩的区域,仿佛能看到卓玛那冰冷的、带着嘲讽的笑容。
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这一战,不仅仅是为了大明,为了兄长,也是为了他自己,为了弄清楚缠绕在他身上的重重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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