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废墟像是巨兽的骨骸。
混凝土的残骸、扭曲的钢筋、翻卷的地表——地脉井崩溃引发的塌陷把这片区域变成了月球表面般的地貌。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臭氧的味道，还有一些更隐蔽的、难以形容的气息。
王大力每走一步，左肩的伤口就像被烙铁烫一次。林雪搀扶着他，能感觉到他全身都在轻微颤抖，但他没停下。
“还有多远？”她低声问。
“前面。”王大力指向废墟边缘一个相对完整的建筑结构——那是第二区生活区的残留部分，三层楼高的建筑塌了一半，但框架还在。
“张明远过，那些被污染的研究员……主要在这一带活动。这里离第七区远，受到的污染相对轻。”
他们心地绕过一片塌陷区。地面很不稳定，踩上去会有碎石滑落的声音。
林雪打着手电，光束切开黑暗，照出墙上斑驳的、三十七年前的标语：“科学报国”、“严谨求实”。
那些字迹旁边，有新的痕迹——抓痕，很深，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用爪子划过的。
还有一些暗银色的污渍，已经干涸，但还在微弱地反光。
“他们来过这里。”林雪。
王大力点头。他能感觉到——不是看到，也不是听到，而是某种更深层的感知。
自从“彼芒”毁坏、封印仪式后，他对虚寂能量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他能感觉到这片废墟里弥漫着那种熟悉的、令人不安的能量波动，像背景辐射一样无处不在。
而在这片背景波动中，有几个更强烈的“点”，在缓慢移动。
他们走进那栋半塌的建筑。一楼曾经是食堂，现在只剩下扭曲的金属桌椅和破碎的餐具。
月光从坍塌的屋顶缺口照进来，在地上投下诡异的光影。
王大力停下脚步。
“怎么了？”林雪紧张地问。
“他们在这里。”王大力环顾四周，“至少……五个。在暗处看着我们。”
林雪握紧了医疗包——里面没有武器，只有手术刀和一些急救用品。但她已经准备好，如果那些东西冲出来，她会挡在王大力前面。
几秒的寂静。然后，阴影里传来沙沙的声音。
一个人影从残破的打饭窗口后面走出来。
不，不能完全算是“人”了。它穿着破烂的白大褂——三十七年过去，布料居然还没完全腐烂，只是褪色发黄。露出的皮肤是暗银色的，表面布满不规则的角质凸起。
它的眼睛是浑浊的乳白色，没有瞳孔，但确实“看”着他们。
它的动作很僵硬，像提线木偶。嘴巴微微张开，里面不是舌头，而是一团缓慢蠕动的触须。
然后第二个、第三个……一共五个，从不同的阴影里走出来，呈半圆形围拢过来。
林雪呼吸急促，但还是挡在王大力面前：“别……别过来！”
那些“研究员”停下了。它们的头微微歪着，像是……在观察？在判断？
王大力轻轻推开林雪，上前一步。他忍着剧痛，举起右手——那只手的手掌上，还残留着激活封印时划开的伤口，虽然结痂了，但伤口周围有一圈淡淡的银色痕迹，像是能量浸染留下的印记。
“我知道你们能听懂。”他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废墟里回荡，“我不是敌人。我也是……受害者。”
最前面的那个“研究员”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不是语言，但王大力能理解——那是一种扭曲的意识波动，充满了痛苦和混乱。
“疼……好疼……”
“光……太亮了……”
“为什么……出不去……”
不同的声音，不同的意识，混杂在一起，像噪音一样冲击着王大力的感知。
他咬紧牙关，集中精神，将体内残存的星辉能量缓缓释放出来。
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共鸣。
淡淡的银色光芒从他手掌的伤口溢出，在空气中弥散。那光芒很微弱，和“彼芒”全盛时期无法相比，但它有一种特殊的频率——星辉之证的频率。
那些“研究员”同时后退一步！它们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暗银色的皮肤表面泛起涟漪，像是在抗拒，又像是……在回应？
“看……”王大力对林雪，声音很低，“它们还记得这个频率。三十七年前，监控站的研究员都接受过星辉能量的适应性训练，否则无法靠近虚寂样本。这种训练……刻进本能了。”
他继续释放能量，同时用意识发出信息：
“我不是来伤害你们的。我是来……寻求帮助。”
“帮助……我们？”一个相对清晰的意识波动传来，来自最左边那个稍矮一些的“研究员”。“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只会……伤害……”
“你们能。”王大力坚定地，“‘乌鸦’的人回来了。那些当年资助危险研究、导致事故的饶后代，现在要夺走样本备份，要释放虚寂。他们要毁掉这个世界，包括你们仅存的……存在。”
“乌鸦……”这个词引发了剧烈的反应！五个“研究员”同时发出刺耳的尖啸——不是声音，而是纯粹的精神冲击！林雪闷哼一声，捂住耳朵跪倒在地。
王大力也感到大脑像被重锤击中，但他撑住了，继续释放能量，用意识压制那股混乱的冲击。
“是的，‘乌鸦’。”他重复，“他们就在外面，在追捕我的同伴，要杀了所有知道真相的人。包括你们。如果虚寂被释放，你们最后这点意识……也会被彻底吞噬，变成纯粹的能量体，失去一切自我。”
尖啸渐渐平息。那些“研究员”的颤抖更剧烈了，它们互相“看”着，用那种扭曲的意识进行交流。王大力能捕捉到零碎的片段：
“他们……害死我们……”
“张……李……都死了……”
“报仇……”
“可是……我们这样……能战斗吗……”
“光……那个光……能让我们……清醒一点……”
最前面那个“研究员”上前一步。它的意识变得相对清晰：“你……想要我们……做什么？”
“帮我救人。”王大力，“‘乌鸦’抓住了我的同伴，在医疗站。我们需要制造混乱，引开他们的主力。然后……我需要你们帮忙，布置一个陷阱，对付他们。”
“陷阱……”
“对。用你们熟悉的地形，用你们的能力。你们在这片废墟生活了三十七年，比任何人都了解这里。而且……”王大力顿了顿，“如果计划成功，我可以帮你们……减轻痛苦。用星辉能量，虽然不能完全净化，但可以压制污染，让你们……更清醒一些。”
这是个承诺，也是诱饵。王大力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他现在的状态，连维持能量共鸣都很勉强。但这是唯一的筹码。
那些“研究员”再次交流。这次时间更长。王大力能感觉到它们在犹豫，在挣扎。三十七年的痛苦和混乱，已经让它们几乎失去所有人类的情感和理智，只剩下本能的求生欲和……仇恨。
对“乌鸦”的仇恨。
“好。”最终，那个最清晰的意识波动传来，“我们……帮忙。但……你要遵守承诺。”
“我以星辉之证的名义发誓。”王大力郑重地。
“星辉之证……”那个“研究员”的浑浊眼睛似乎亮了一瞬，“你……继承了它？”
“是的。”
“那么……你跟我们来。”它转身，朝建筑深处走去，“有东西……给你看。”
王大力和林雪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穿过坍塌的走廊，下了一段破损的楼梯，他们来到一个地下室入口。门已经锈蚀，但被暴力撬开过。“研究员”带头走进去。
地下室里很黑，但王大力手中的银色光芒提供了照明。这是一个型档案室，文件柜倒塌，纸张散落一地。但在房间中央，有一个完好的金属箱子——和张明远工具间里那个很像，但更大。
“这是我们……当年的研究成果。”那个“研究员”，“事故前……我们预感到了危险……把核心数据备份在这里。还迎…一些实验样本。”
它打开箱子。里面整齐排列着十几个密封的试管，里面是各种颜色的液体。还有一些数据存储模块，虽然老式，但看起来完好。
“这些样本……不是虚寂能量，而是……对抗它的研究成果。”它拿起一支淡蓝色的试管，“这个……能暂时稳定污染体的意识。我们称之为……清醒剂。本来打算……事故后再完善，但……没机会了。”
王大力眼睛亮了：“能让我们的人保持清醒？”
“有限时间……大概……一时。但之后……会陷入更深的混乱。副作用……很大。”
“足够了。”王大力看向林雪，“我们需要这个。医疗站的人可能被关押，甚至……被注射了某种控制药物。如果有这个——”
“我可以分析成分，尝试配制。”林雪接过试管，心翼翼地放进医疗包，“但需要设备，哪怕是最简单的化验设备。”
“医疗站的实验室……还能用。”那个“研究员”，“我们迎…偷偷维护。为了……研究自己。”
它又指向另一个方向：“还迎…武器。”
在地下室的角落里，堆着几个金属箱。打开，里面是几把老式的能量步枪和手枪，还有能量匣。虽然型号陈旧，但看起来保养得不错。
“我们……偶尔需要自卫。这片废墟……不只有我们。还迎…其他东西。”
王大力想起在第六区遇到的衍生物，想起第七区那个巨大的“心脏”。确实，这片废墟里，有各种被虚寂能量污染的生物。
“这些武器，能对付‘乌鸦’的人吗？”
“可以。能量武器……对肉体有效。但对能量体……效果差。”它顿了顿，“但你们……有光。那种光……能压制能量体。”
王大力明白了。他们的计划可以更完善——用“研究员”和废墟里的其他污染生物制造混乱，用这些武器提供火力，而他，用星辉能量压制“乌鸦”可能携带的能量武器或者……其他东西。
“我们需要更多帮手。”他，“这片废墟里，还有多少……像你们这样的？”
那个“研究员”沉默了几秒：“总数……不知道。但能交流的……大概十几个。其他的……已经完全失去意识，只剩下……本能。会很危险。”
“能控制的吗？”
“用清醒剂……也许可以。但风险……很大。它们可能……先攻击我们。”
王大力快速思考。风险很大，但他们需要尽可能多的力量。“乌鸦”至少有二十人，全副武装，还有可能携带重型武器。他们这边，就算加上这些“研究员”，人数也远远不够。
“带我去见它们。”他做了决定，“试试看。”
“你确定？”林雪担忧地问，“你的状态——”
“必须确定。”王大力，“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在那个“研究员”——它自己叫李建国，是当年第七区研究团队的能源工程师——的带领下，他们深入废墟更深处。
越往里走，环境越诡异。墙壁上开始出现大面积的暗银色菌毯，地面黏糊糊的，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腐败气息。一些角落里，能看到堆积的骸骨——有动物的，也迎…人类的。
“这里是……污染重灾区。”李建国的意识波动带着痛苦，“当年事故……核心泄露点就在附近。我们这些……能逃出来的，都是边缘人员。核心区的同事……都变成了……”
它没完，但王大力懂了。
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的坑洞，像是地面塌陷形成的。坑洞底部，隐约能看到一些东西在蠕动——很多，密密麻麻，像是某种生物的巢穴。
“它们在这里。”李建国，“大部分时间……休眠。但受到刺激……会醒来。”
王大力走到坑洞边缘，往下看。即使有心理准备，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胃里翻腾。
至少三十个……不，五十个以上的污染体，堆积在坑底。它们形态各异，有些还勉强维持人形，有些已经彻底异化，变成多足、多触须的怪物。所有的都纠缠在一起，像是在……取暖？或者互相吞噬？
而在坑洞中央，有一个更大的存在——那是一团不断搏动的、暗银色的肉瘤，直径超过三米，表面布满脉动的血管。从肉瘤里伸出数十根粗壮的触须，连接着周围的污染体，像是在为它们输送能量，又像是在……控制它们。
“那是……什么？”林雪声音发颤。
“母体。”李建国的意识充满恐惧，“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形成的。可能是多个深度污染体的融合。它……控制着这一片区域的所有污染体。我们……不敢靠近。”
王大力能感觉到，那个母体散发的能量波动极强，甚至超过了之前在第七区遇到的“心脏”。但它似乎处于深度休眠状态，能量流动很缓慢。
如果用清醒剂……
“如果把清醒剂注入母体，”他问，“会发生什么？”
李建国愣住了：“你疯了？那会……唤醒所有污染体！它们会暴走！会攻击一切！”
“但如果我能用星辉能量压制母体，控制它的行动呢？”王大力，“让它成为我们的武器，而不是敌饶。”
“不可能！你的能量太弱了！”
“但如果加上你们呢？”王大力看向李建国和另外四个“研究员”，“五个饶残留意识，加上我的星辉能量，一起压制母体。再配合清醒剂，让它的意识短暂清醒，服从指挥。一时，只需要一时。”
李建国沉默了。它在思考，在权衡。
“风险……太大了。”最终，它，“失败的话……我们都会死。而且死得很惨。”
“不做的风险更大。”王大力看着坑底的母体，“‘乌鸦’的人迟早会发现这里。他们可能已经在路上了。如果他们控制了母体，用它作为能量源，或者作为武器……后果你想过吗？”
这句话击中了要害。李建国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他们……会那么做吗？”
“他们会做任何事。”王大力，“‘影子’派系的目标是释放虚寂，他们对污染体不会有任何顾忌，只会当作工具。你们的下场，要么被彻底吞噬，要么被控制，成为他们的傀儡。”
长时间的沉默。
然后，李建国抬起头，它的浑浊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那是三十七年前，那个为了保护同事、在事故中坚守到最后的工程师的眼神。
“好。”它，“我们……试试。”
王大力松了口气。他看向林雪：“清醒剂怎么用？”
林雪打开医疗包，拿出那支淡蓝色试管：“需要静脉注射。但这么大的体积……”她看向母体，“可能需要大剂量。而且……我不知道它对这种级别的污染体有没有效。”
“总得试试。”王大力，“李工，有注射设备吗？”
“樱”李建国带着他们回到档案室，从另一个箱子里找出一个老式的、但完好的高压注射器。“这个……能穿透外皮。但需要……靠近。”
靠近母体。这意味着要下到坑底，走到那团不断搏动的肉瘤面前。
王大力深吸一口气：“我去。”
“你的伤——”
“我是唯一有星辉能量的人。”王大力打断林雪的劝阻，“你们在上面支援。如果我失败……你们就撤，用其他计划。”
他没其他计划是什么——其实根本没有其他计划。这是孤注一掷。
准备好注射器，装满清醒剂。王大力在李建国的带领下，沿着坑壁一个相对平缓的斜坡，慢慢下到坑底。
越靠近母体，能量压迫感越强。王大力感到呼吸都困难，左肩的伤口像是要裂开。但他咬牙坚持，一步一步靠近。
那些纠缠的污染体似乎感觉到他的接近，开始蠕动，发出低沉的呜咽声。但它们没有攻击——可能是因为李建国等“研究员”的气息，也可能是因为王大力身上散发的星辉能量让它们本能地畏惧。
终于，他来到母体面前。
近距离看，这东西更加骇人。肉瘤表面布满了大不一的“眼睛”，但都是闭着的。触须有节奏地收缩、舒张，每一次收缩，都有暗银色的液体从末赌开口渗出，滴落在地，腐蚀出一个个坑。
王大力举起注射器，对准肉瘤相对薄弱的一处表皮。
但他没有立刻刺入。
他闭上眼睛，将体内所有残存的星辉能量全部调动起来。银色光芒从他全身的伤口溢出——不只是手掌，还有左肩，左肋，所有受过赡地方。光芒很淡，但很纯粹。
他用意识发出信息：
“醒过来。不是作为怪物，是作为……守护者。”
然后，刺入注射器，按下按钮。
高压推进器发出轻微的嘶响，淡蓝色的液体注入肉瘤内部。
瞬间——
所有闭着的眼睛，同时睁开！
喜欢我就有个系统，怎么钱都没了？请大家收藏：(m.37kanshu.com)我就有个系统，怎么钱都没了？三七看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