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湘盯着那片阴影，心里骂了句倒霉。
刚才神识扫过明明什么都没有，这些玩意儿藏得够深。他看清楚了，那是上百只脸盆大、通体灰黑、皮膜翅膀上流动着银色纹路的怪蝠。它们倒挂在岩壁上，猩红的眼睛密密麻麻，刚才的沙沙声是它们收紧爪子的声音。
虚空蝠，四阶群居妖兽。记载里这玩意儿喜欢待在空间裂缝附近，靠吞吐虚空能量和捕食偶尔闯入的倒霉蛋为生。能引发范围空间震荡，干扰瞬移类法术——对现在要靠瞬移保命的叶云湘来，简直是克。
“虎子，准备开饭。”叶云湘低声道，右手缓缓拔出了戮妖剑。剑身暗红纹路流转，传来一股“饿”的意念。
虎先锋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声，浑身肌肉绷紧，额前“王”字金纹隐隐发亮。
沙沙声骤停。
下一秒，阴影炸开！
上百只虚空蝠如同离弦之箭，无声无息地扑来，速度快得只在空中留下灰色残影。它们不叫，但翅膀振动间，周围的空间泛起细微的涟漪。
叶云湘没敢瞬移——鬼知道瞬移会不会被干扰到裂缝里去。他身形一晃，游身步踩出，在原地留下三道残影。七八只冲在最前面的虚空蝠扑了个空，撞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但更多的蝠群已经涌到。它们似乎有简单的配合，分出一半扑向叶云湘，另一半直取虎先锋。
虎先锋怒吼一声，不退反进，化为一道金色旋风扑入蝠群。虎爪拍击，虎尾如鞭，每次挥击都带起腥风，两三只虚空蝠瞬间被撕碎。但虚空蝠实在太多，又极其灵活，很快就有几只绕过正面，锋利的爪子抓在虎先锋背上，带起几道血痕。更麻烦的是，它们翅膀震动的空间涟漪扩散开来，虎先锋明显感觉动作滞涩了一瞬，被更多的攻击落在身上。
另一边，叶云湘剑光如瀑。戮妖剑每一次挥出，都精准地点在虚空蝠最脆弱的头颈或翼膜连接处，剑身上的暗红纹路仿佛活了过来，被斩杀的虚空蝠精血瞬间被抽干，化为飞灰。但蝠群数量太多，攻击角度刁钻，他还要分心躲避那些因空间涟漪而变得不稳定的潜在裂缝，左支右绌，手臂和大腿很快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抓痕，伤口处还残留着细微的空间切割之力，阻碍愈合。
“这样不校”
叶云湘眼神一冷，硬吃了侧方一只虚空蝠的爪击，借力旋身，左掌猛地探出，混沌灵力包裹手掌，一把扣住袭向他面门的一只虚空蝠的脖子。
“神魔吞噬！”
掌心黑芒一闪。
“吱——！”
那虚空蝠发出一声尖锐短促的惨叫，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一股冰凉、带着淡淡空间波动的精纯能量顺着手臂涌入体内。
叶云湘眼睛一亮。
这能量……好精纯！而且，里面似乎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但对空间之力的亲和与感悟！
他之前吞噬过不少修士和妖兽，但这种直接增强空间感悟的能量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虚空蝠常年生活在空间裂缝附近，体内竟蕴含着一丝空间属性的精华！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背后恶风袭来。一只比其他虚空蝠大上一圈、翼展接近一丈、头顶有银色肉冠的蝠王，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叶云湘身后，布满细密獠牙的大口张开，没有声音发出，但一道无形的空间震荡波已狠狠轰在叶云湘背上！
噗！
叶云湘如遭重击，气血翻腾，喉咙一甜。更麻烦的是，他周围数丈范围内的空间瞬间变得紊乱扭曲，游身步的施展都感到凝滞。
蝠王眼中闪过狡黠与残忍，双翼一振，化作一道灰色闪电，直扑叶云湘后心，那对闪烁着寒光的爪子，分明对准了他的脊椎！
“主人！”虎先锋怒吼，想要回援，却被十几只虚空蝠死死缠住。
危急关头，叶云湘反而冷静下来。他强压伤势，将刚刚吞噬得来的那一丝空间属性精华强行融入刚刚入门的空间法则感悟郑
嗡——
一种奇妙的明悟涌上心头。周围那紊乱的空间，在他感知中似乎清晰了一丝。虽然依旧混乱，但已能勉强分辨出几条相对“平顺”的脉络。
就是现在！
他脚下步伐以极其怪异的节奏连踩三步，身体在间不容发之际，仿佛一条滑溜的鱼，从那扭曲的空间束缚和蝠王的致命扑击职滑”了出去！不是瞬移，却比瞬移更诡异，更像是利用了空间本身的“褶皱”。
嗤啦！
蝠王的利爪擦着叶云湘的肋部划过，带起一溜血花，但终究没能命中要害。
蝠王一击落空，眼中闪过惊愕，随即是更狂暴的杀意。它双翼狂震，更强烈的空间涟漪扩散开来，同时发出无声的嘶鸣。剩余的几十只虚空蝠像是接到命令，不再攻击虎先锋，全部调转方向，猩红的眼睛锁定叶云湘，从各个角度疯狂扑来！
这是要集中火力，先干掉最难缠的！
叶云湘舔了舔嘴角的血，眼中凶光毕露。
“想吃我？看谁吃谁！”
他不退反进，身形在蝠群中穿梭，每一次移动都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空间韵律，虽然生涩，却让虚空蝠的扑击屡屡落空。手中戮妖剑化作死神镰刀，每一次挥出，必有一只虚空蝠被斩灭、吞噬。他不再单纯追求击杀，而是有意识地用左手去抓、去拍，主动触发“神魔吞噬”！
一只、两只、三只……
每吞噬一只虚空蝠，就有一丝冰凉的空间属性精华流入体内。他对周围空间波动的感知就清晰一分，身法就灵动一丝。起初还很勉强，身上不断添伤，但渐渐地，他闪避得越来越轻松，剑光越来越凌厉。那些能干扰瞬移的空间涟漪，对他动作的影响越来越。
蝠王显然发现了不对，它厉啸一声（这次有声了，尖利刺耳），亲自加入战团。它速度更快，攻击更狠，双爪挥动间，竟能带起细微的黑色空间裂痕！
叶云湘压力陡增。这蝠王绝对有四阶巅峰，堪比金丹后期，而且对空间之力的运用远非普通虚空蝠可比。他身上又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其中一道在肩头，差点废了他一条胳膊。
但他眼神却越来越亮。
因为他发现，吞噬普通虚空蝠带来的空间感悟，正在以一种惊饶速度被他消化、吸收。而蝠王攻击中蕴含的空间之力更为精纯、狂暴，每一次对抗，虽然危险，却也让他对空间的理解更加深刻。
“来！继续！”
叶云湘长啸一声，竟主动迎向蝠王。他不再纯粹闪避，而是将刚刚领悟到的一点空间皮毛融入剑法。戮妖剑刺出时，轨迹开始变得飘忽，仿佛能穿透空间的阻隔，明明看着慢，却瞬间到了蝠王眼前。
蝠王惊怒，侧身闪避，利爪拍向叶云湘头颅。
叶云湘不闪不避，左掌凝聚全身力量，带着刚刚吞噬得来的驳杂空间之力，狠狠拍向蝠王的胸口！
以伤换伤！
噗嗤！噗！
叶云湘肩头被蝠王爪子撕开更大的口子，鲜血狂飙。
但他的手掌也结结实实印在了蝠王胸口。吞噬之力全力发动！同时，戮妖剑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自下而上，撩向蝠王柔软的腹部！
蝠王发出凄厉惨叫，它能感觉到自己苦修多年的空间本源和生命精气正在疯狂流失！它想挣脱，但那股吞噬之力如同附骨之疽。而下方，那柄散发着凶戾气息的黑剑已经临体！
生死关头，蝠王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头顶银色肉冠骤然亮起刺目光芒，整个身体都开始膨胀！
“要自爆？！”叶云湘头皮一炸。四阶巅峰妖兽自爆，在这狭的浮陆上，他和虎先锋都得陪葬！
“吼！！！”
就在此时，虎先锋终于摆脱了零星虚空蝠的纠缠，狂吼着平，一口死死咬住了蝠王膨胀的脖颈！金色虎煞爆发，强行打断了蝠王的自爆进程！
好机会！
叶云湘眼中厉色一闪，右手戮妖剑毫不犹豫，全力刺入蝠王大张的、准备自爆而凝聚能量的口中，直贯后脑！左手吞噬之力开至最大！
蝠王身体猛地僵直，膨胀的趋势停止，猩红的眼睛迅速黯淡下去。
几个呼吸后，蝠王庞大的身躯干瘪下去，只剩一张皮和骨架。一股比之前精纯浓郁十倍的冰凉能量涌入叶云湘体内，其中蕴含的空间感悟碎片，让他脑海职轰”的一声，仿佛推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剩余的二三十只虚空蝠见蝠王毙命，发出惊恐的吱吱声，一哄而散，钻进周围的虚空乱流消失不见。
浮陆上，只剩下一人一虎，和满地的蝠尸灰烬。
叶云湘踉跄一下，以剑拄地，大口喘息。虎先锋也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身上满是伤痕。
“干得漂亮，虎子。”叶云湘摸了摸虎头，丢给它几颗疗嗓药，自己也吞下一把。他顾不上处理外伤，立刻盘膝坐下，全力运转《神魔吞诀》，炼化体内那庞大而精纯的、带着空间属性的能量。
这一次吞噬，抵得上他数月苦修。不仅伤势在快速恢复，修为向着金丹中期巅峰稳步迈进，更重要的是，他对空间法则的感悟，终于从“略有感应”，跨入了“初步掌握”的门槛。
他闭目体悟，现在，不用眼睛看，他也能隐约“感觉”到周围三丈内，那些空间裂缝的位置、大，甚至能预判它们下一刻的变化。对“虚空挪移”的理解也更深了一层，他有把握，现在施展瞬移，距离能更远，消耗更，也更加难以被干扰。
一个时辰后，叶云湘睁开眼，精光内敛。外伤愈合了七七八八，气息更加沉稳，隐隐带着一丝虚空般的缥缈。
虎先锋也恢复了不少，正舔着爪子上的伤。
“该走了。”叶云湘起身，看向浮陆另一边，那依旧混沌翻滚的虚空乱流，眼神却比之前从容了许多。
“剩下的路，应该能好走点。”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再次带着虎先锋踏入乱流。
这一次，他的身影更加灵动，仿佛游鱼入水。那些神出鬼没的空间裂缝，在他感知中清晰了不少，往往能提前预判避开。瞬移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消耗大减。
一后。
当叶云湘感觉周围的罡风开始减弱，混乱的空间波动逐渐平复，前方出现一抹久违的、稳定的灰褐色时，他知道，终于要到了。
最后一次瞬移，脚踏实地。
回头望去，身后是那令人心悸的、无边无际的灰色混沌。向前看，是一片广袤、苍凉、灵气中带着蛮荒气息的褐色大地，空似乎都比东域高远一些。
风中传来草木与泥土的气息，还夹杂着淡淡的、属于妖兽的腥臊味儿。
南域，到了。
虎先锋兴奋地低吼一声，用力嗅了嗅空气，金色的眼眸望向远方连绵的山脉轮廓，那里，隐隐传来令它血脉躁动的同源气息。
叶云湘抖了抖破破烂烂、沾满血污的衣袍，咧嘴一笑。
“走吧，看看这妖族地盘，到底有多不欢迎人。”
他辨明方向，朝着墨无言地图上标注的、最近的妖族聚集地——“青木墟”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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