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蒙蒙亮,南京城的雾还没散干净,透着股湿漉漉的寒意。
街面上只有卖早点的摊贩刚支起锅灶,热气还没来得及腾起来,就被一阵沉闷整齐的脚步声给踩碎了。
承恩寺前的这条正街,平日里也是热闹地界,可今儿个,连只野狗都不敢叫唤。
“踏!踏!踏!”
戚继光骑在枣红马上,脸色冷硬得像是铁铸的。
身后三百神机营亲兵,火铳上肩,腰刀出鞘,每一步踩在青石板上,都带着一股能把人骨头碾碎的煞气。
队伍的最前头,海瑞穿着洗得发白的官袍,手里捧着一份墨迹未干的奏疏,眼神比刚磨好的刀子还亮。
顾铮没骑马,他甚至还在啃一个刚路边顺手买的糯米团子,慢悠悠地晃荡在海瑞身边。
如果不看这杀气腾腾的阵仗,还以为他是去秦淮河畔溜早的大爷。
南京承宣布政使司的大门,紧闭着。
两尊威严的石狮子立在那,瞪着铜铃大眼,仿佛在嘲笑这帮不知高地厚的丘八。
这里是整个南直隶的最高行政衙门,平日里只有达官显贵坐着轿子进出,哪里被兵堵过门?
“布政使周克!开门!!”
海瑞走到台阶下,气沉丹田,这一嗓子吼出来,震得大门上的铜环都嗡嗡响,“本官海瑞,奉旨查案!
你要是没做亏心事,就别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
……
静。
衙门里头没半点动静,连个看门的门房都没露头。
“不开?”
戚继光眉头一皱,大手一挥,“工兵,上破门……”
“吱呀——”
就在神机营的弟兄们准备动粗的时候,沉重的朱漆大门缓缓裂开一条缝。
走出来的不是绯袍玉带的布政使周克,而是一个留着山羊胡子、满脸精明的师爷。
这人手里转着两个铁核桃,穿一身墨绿绸缎,站在高高的台阶上,鼻孔都要朝到上去了。
“哟,这不是海部堂吗?”
师爷也没行礼,眼神轻蔑地扫过底下的丘八,阴阳怪气地笑了,“这大清早的,带着这么些个拿刀动枪的大头兵堵在布政司门口,是要造反呐?
还是兵变呐?”
海瑞一见这人,火就往脑门上撞:“少废话!让周克出来!
昨夜本官查得清清楚楚,从户部消失的三十万两黑气……银子,就进了你们这道门!
根据大明律,我有权搜查!”
“搜查?啧啧啧。”
师爷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的笑话,摇着脑袋咂吧嘴,“海大人,您是刑部出身,应该懂规矩。
这布政使衙门,乃是封疆大吏的官署,没皇上的圣旨,没内阁的条子,您想搜?
就凭您红口白牙?”
师爷脸一板,铁核桃“咔吧”一碰,眼神瞬间阴鸷下来:
“再,周大人昨夜偶感风寒,卧病在床,连药都喝不下。
您这时候非要硬闯,是要惊了封疆大吏的病驾吗?!
这罪过,您担得起?
还是您旁边这位……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道士担得起?”
话音刚落。
“哗啦!”
布政司衙门里突然冲出百十号手持红黑水火棍的壮班衙役,个个膀大腰圆,横眉冷对,直接挡在了大门口,和下面的神机营士兵推搡在一起。
“退后!都他妈退后!”
“这是布政司!谁敢硬闯,杀威棒伺候!”
衙役们的叫骂声,混杂着兵刃的碰撞声,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点,只要哪怕有个火星子,立马就是一场血拼。
师爷站在台阶上,得意地看着海瑞憋得通红的脸。
他太了解这帮“清流”了。
嘴上喊得凶,真到了这种要动武的时候,就是前怕狼后怕虎。
只要拿“规矩”、“体统”这座大山压着,海瑞就不敢动。
只要拖过今上午,银子早转移了!
海瑞确实被架住了。
他捏着拳头,指甲嵌进肉里。
若是冲了衙门,那真是给严党余孽递刀子,回头御史台能用唾沫星子把他淹死。
“得好。”
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不轻不重,穿透了所有的嘈杂。
顾铮把吃剩下的最后一点糯米纸扔在地上,拍了拍手上的粘腻。
他一步一步,顺着台阶往上走。
神机营的士兵自动分开,衙役们看着这身穿道袍的年轻人,竟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下意识地往两边缩。
顾铮走到了师爷面前。
两饶距离只有不到一尺。
“国……国师又如何?”
师爷被顾铮漆黑的眸子盯得有些发毛,但还是强撑着,“周大人是真的病了,这可是实情……”
“病了?”
顾铮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我看不是风寒,是心火太旺,烧得脑仁疼吧?”
“又或者……是中邪了?”
“你胡袄什么……”师爷刚要后退。
晚了。
顾铮没有用什么雷法,也没掏什么法器。
他只是伸出一根修长白皙的食指,如同闪电般点在了师爷的眉心正郑
嗡——!
一股常人无法察觉的诡异波动瞬间炸开。
【神通发动:言出法随】
【判定:目标意志力薄弱,贪婪成性,防御值为0。】
【效果:绝对真话,也就是俗称的“有什么什么”。】
顾铮的声音骤然压低,在师爷的耳边如同惊雷炸响:
“别跟我扯那些大明律。”
“本座只问你……东西,在哪?吐出来!”
轰!!
师爷原本精明的三角眼瞬间变得呆滞。
紧接着,五官开始扭曲,像是身体里有个灵魂在拼命想要挣扎,却被一股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按着脑袋往外倒水。
“在……咳咳……在!!”
师爷不想,他脑子里有一万个声音在喊“不能,了就死定了”。
但他的嘴巴,这会儿成了顾铮最忠诚的奴隶。
“啊!!我!!嘴停不下来啊!!”
师爷惊恐地惨叫着,双手拼命去捂自己的嘴,可声音还是从指缝里清晰无比地漏了出来:
“在后院枯井里!!三十万两!!全都在!!
不仅有三十万两,周大人把这五年从两淮盐商那里抽的成、一共一百二十万两银票,都藏在书房那幅《寒江独钓图》后面的暗格里!
周克没病!!
他正在后堂烧账本!!他和两淮盐运使是拜把子兄弟!
那些买粮食、买生铁给倭寇的信也在暗格里!!
啊!!!我不想啊!!我有罪!我该死!”
师爷喊完这番话,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瘫软在地上,裤裆里流出一摊黄色的液体,两眼一翻,吓晕了过去。
静。
比刚才还要寂静一百倍。
布政司门口那百十号手持水火棍的衙役,一个个脸色惨白,手里的棍子像是烫手的烙铁,“当啷当啷”掉了一地。
这他妈是什么手段?!
点一指头,把祖宗十八代做过的缺德事都倒出来了?
通倭?一百二十万两?烧账本?
每一条,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哪里是什么风寒?这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跳大神啊!
海瑞愣住了,他红通通的眼睛里满是震惊。
这案子……就这么破了?不需要审问?不需要用刑?
“听清楚了吗?”
顾铮转过身,没看地上那坨烂泥,而是看向下面早已按捺不住杀心的戚继光。
“戚继光!!”
“末将在!”戚继光一声大吼,声若洪钟。
“国贼周克,通敌卖国,证据确凿!”
顾铮大袖一挥,指向那扇已经无人敢守的朱漆大门:
“还要什么大明律?”
“给老子砸!!”
“把这贼窝翻个底朝!就算是一只耗子,也要把肚子里的油水给老子挤干净!”
“得令!!”
“兄弟们!冲进去!抢……不是,抄家!!”
早已憋了一肚子火的三百神机营精锐,如同一群下山的猛虎,瞬间冲散了那帮早已吓破胆的衙役。
嘭!嘭!
几脚下去,所谓的布政司二门被踹得稀烂。
这一上午,南京城的百姓听到了他们这辈子最解气的声音。
不是鞭炮,是抄家时噼里啪啦的破门声。
半个时辰后。
三十万两带有户部官银钢印的现银,从后院的枯井里被一筐筐吊了出来。
因为沾了井水和污泥,在阳光下泛着幽幽的冷光。
紧接着,是一箱又一箱包装精美的书画、古玩,还有整整两尺高的银票。
一共一百五十万两!
这还没算那些字画的价值!
周克被两个大兵像拖死狗一样从后堂拖了出来。
这位封疆大吏官袍不整,脸上沾满了未烧尽的纸灰,眼神空洞,像是还没睡醒。
他看着满院子的金银,嘴里喃喃自语: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快……”
“海大人。”
顾铮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手里拿着一封刚刚搜出来的、盖着“出云”印章的私信。
他把信递给海瑞,眼神冷冽如刀。
“这布政司的大门是不好进。”
“可一旦踹开了。”
顾铮指着那些触目惊心的赃物,“你就会发现,这看似森严的官府大堂里,供着的根本不是什么孔圣人。”
“全是吃饶妖魔。”
海瑞拿着那封信,手都在抖。
那是把江南的丝绸和铁器走私给倭寇的清单,上面每一笔,都沾着沿海百姓的血。
“杀!”
海瑞双目赤红,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
“该杀!全杀!!”
顾铮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源源不断被运往龙江宝船厂的银子,嘴角微微上扬。
“不急。”
“大鱼是网住了,但这一网下去,还得看看能带出多少烂泥。”
“刚峰兄,准备笔墨。”
顾铮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今晚,咱们好好数数,这南京城里,还有多少没被点名的‘好官’。”
喜欢大明:让你求雨,你把龙骂醒了?请大家收藏:(m.37kanshu.com)大明:让你求雨,你把龙骂醒了?三七看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