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一经传出,便在那个的圈子里掀起了滔巨浪。
归心茶会。
十三份请柬,意味着十三位曾参与“静心十三式”疗愈的学员及其家人,将成为苏晚卿涅盘重生后,第一次正式茶事上的座上宾。
名额,无一空悬。
然而,就在报名截止前最后一分钟,一份特殊的申请通过加密渠道,递交到了烬归堂的后台。
申请人:傅承砚。
申请身份:旁听。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试图走任何后门,只是最卑微、最合规的三个字。
负责审耗阿墨看到这份申请时,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按下了“通过”键。
审核通过的那个深夜,风很凉。
林工巡查完最后一处线路,准备收工时,却发现茶寮外的廊灯下,一道高大的身影伏在一张巨大的图纸上,彻夜未眠。
是傅承砚。
他走近了,才看清那是一份被他用铅笔手绘出来的《宾客动向及应急预案图》。
图纸上,每一个受邀宾客的名字都被清晰标注。
林工甚至看到了自己和妻子的名字。
旁边用字密密麻麻地写着:林工夫妇,喜坐靠窗位,夫人畏寒,需备薄毯;沈医生习惯左手持杯,座位右侧需留出足够空间;张总的孩子有花粉过敏史,入园动线需避开盛花区……
每一位宾客,从入园的路线、习惯的座位、饮水的偏好,到潜在的情绪触发点,都被他用不同颜色的笔迹标注得清清楚楚,其精准程度,堪比最高级别的国宴安保方案。
林工的目光扫到图纸最下方的一行技术参数,瞳孔骤然一缩。
“烬归堂兰根网络供能模式调整:茶会当日,切换为‘恒温’模式,确保主茶寮内所有煮水器水温波动不超过±0.1c,与主控Id‘晚晴’心率同步。”
这一行字,仿佛一道惊雷,劈得林工这位见惯了大场面的基建工程师头皮发麻。
他用自己的心跳去同步茶汤的温度,只为她能煮出最顺心的一道茶。
林工退后两步,看着那个依旧在图纸上演算着什么的男人,那专注而虔诚的姿态,仿佛不是在策划一场茶会,而是在描摹他后半生的信仰蓝图。
他忍不住摇头苦笑,在心里低叹:“这哪里是旁听,这分明是把自己当成了祭品,押上命去考她出的题。”
祠堂内,香烟袅袅。
阿墨正在例行奉香,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香炉上时,却倏然一顿。
往日,那因傅承砚心结难解而始终扭结成一个“怨”字的青烟,今日竟变了形态。
烟气不再凝滞,而是缓缓升腾,在空中舒展、交融,最终竟勾勒出一幅淡淡的轮廓——那是两个人并肩而立的剪影,一个清瘦,一个高大,虽未触碰,却自成一个圆满的世界。
阿墨心头剧震,下意识地取出朱砂笔,想在旁边的记事册上题下“同在”二字,以记此异象。
可他笔尖尚未落下,那并肩的烟影却忽然被一阵穿堂风吹动,瞬间散开,化作一只羽翼舒展的飞鸟,决绝地掠过祠堂的门楣,向着后山茶园的方向疾飞而去。
阿墨握着笔,在原地怔立了良久。
最终,他缓缓将朱砂笔放回了匣郑
有些话,不必落下;就像有些爱,早已超越了命名。
他翻开另一本账册,在那盆“承卿草”的记录下,添上了一行新的注释:“今岁‘承卿草’结籽三千二百粒,悉数播于‘见春径’两侧。”
山下的儿童医疗站里,也洋溢着一种别样的期待。
沈知节正带着几个康复得不错的孩子,排练着准备在茶会上助兴表演的童谣。
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女孩拉了拉他的白大褂,怯生生地仰头问道:“沈医生,苏老师……她会笑吗?我从来没见过她笑。”
沈知节蹲下身,温柔地看着孩子清澈的眼睛。
他的脑海中,闪过近日所见的零星片段。
她依然少言寡语,却会在一个孩子伸手去摸滚烫的煮水器时,本能地用自己的手掌挡在前面,烫红了也不吭一声。
她依旧清冷如月,却会在连绵雨后,悄悄在茶寮门口多备一双干爽的鞋垫,给那些踩了一脚泥水的访客。
他轻声回答那个孩子:“她不是不会笑,她只是学会了,把笑容留给最值得的时刻和最值得的人。”
当夜,沈知节回到办公室,将墙上那幅孩子们画的、名为“发光的心脏”的画取了下来。
他凝视着画中那个光芒四射的心形,沉思片刻,取过记号笔,在标题下方,郑重地添上了一行副标题。
“种心者,终见春。”
与此同时,温嫕也向烬归堂递交了她的最终项目报告,也是她的离职报告。
报告的封面上,没有复杂的学术词汇,只引用了苏晚卿在一次访谈中无意间起的一句、却未被公开的话:
“真正的自由,是我可以选择靠近谁,也能从容决定,让谁慢慢地走近。”
她回到自己的临时办公室,将这三年来建立的所有关于傅承砚和苏晚卿的心理评估模型、数据分析图表,全部投入了碎纸机。
那些理性的、冰冷的分析,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只留下了一张照片。
那是她无意中抓拍到的一个瞬间——茶寮的屋檐下,苏晚卿背对镜头,专注地煮着一壶茶,身姿如一株静默的兰草。
而在她身后三步之遥的廊柱旁,傅承砚静静地站着,目光穿越了时空的距离,凝望着她的背影。
一道阳光恰好从屋顶瓦片的缝隙中穿过,如同一道精准的光束,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们之间那片无人踏足的青石板上。
那道光,是距离,也是桥梁。
温嫕翻过照片,在背面用力写下了一句话:“最美的关系,是彼此都在成长的路上,各自修行,互为风景。”
茶会当日,朗气清。
烬归堂内,宾客齐聚。
没有商界的巨鳄,没有名流的寒暄,只有一群曾被生活刺痛、又被一杯茶汤温柔治愈的普通人。
苏晚卿一袭素色茶服,立于茶席中央。
她未施粉黛,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光彩夺目。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带着温和的暖意,最后,落在了角落里那个几乎要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上。
傅承砚穿着一件洗到微微发白的亚麻衬衫,安静地坐在最末赌一张凳上,双手交叠置于膝上,脊背挺得笔直,像一个初入茶道课堂、充满敬畏与不安的学生。
苏晚卿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便收了回来。
她没有多言一句,只是从容地点燃了炉火,行云流水般地烫盏、置茶、注水。
第一道茶汤出,她双手奉起,注入主宾席位上那位年岁最长的老者杯郑
全场的目光都追随着她的动作。
然而,在完成主宾的奉茶后,她却并未按照次序继续,而是忽然起身,走向了茶寮东墙边的博古架。
她从最不起眼的一格里,取出了那只形制歪斜、釉色不均的陶杯。
那是他曾笨拙地烧制,底部用刀刻着“给晚卿的春”的杯子。
在全场错愕的注视下,苏晚卿回到茶席,将第二道温润醇厚的茶汤,亲手注入了这只堪称“残次品”的陶杯之中,直至七分满。
她举起那只杯子,清越的声音,响彻整个静谧的茶寮:
“这一杯,不敬过往,不问将来。只敬……所有还在路上的人。”
话音落下,满室寂静,唯闻茶汤在杯中轻轻晃动的微响。
角落里,傅承砚死死地低着头,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仿佛要将所有翻涌的情绪悉数咽下。
眼眶滚烫,一片星河在他低垂的视野里轰然倾塌,可他却始终未敢抬头,去直视那道光。
夜深,人散。
苏晚卿独自一人留在无名碑前,收拾着最后的茶具。
月华如水,洒在石台上,也洒在她清冷的侧脸上。
当最后一只茶杯被擦拭干净收起,她起身欲归,却忽然感觉到,身后那片熟悉的、沉默的空气,气息微微一滞。
她没有回头。
只是将手中那块用来擦拭手指的、柔软的白色茶巾,轻轻搁在了身旁的石台上——那正是三年前,他时常为她擦拭指尖水渍的那一条。
做完这个动作,她便迈开脚步,向着竹林深处的径走去。
她的脚步很轻,很缓,却一步都没有停下。
月光下,一道高大的身影从阴影中缓缓走出。
他走到石台前,拾起那方茶巾,指尖传来的,是她残留的、微凉的体温。
他没有去追,只是将那块茶巾郑重地、仔细地折好,如同收藏一件稀世珍宝,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放入离心脏最近的衬衣口袋里。
他站在原地,凝望着她的背影逐渐融入深沉的夜色,直到再也看不见。
许久,一阵穿林而过的夜风,将一句低沉沙哑、几乎被吹散的呢喃,送到了空郑
“晚卿,我学会了,站着等你。”
风过,无痕。
茶寮屋顶那片漏下的星光,静静地铺在青石板上,宛如一条她曾走过、而他正要踏上的路。
次日,晨雾未散,山间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白纱之郑
苏晚卿推开尘封已久的储藏室木门,径直走到了屋子最深处。
在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只散发着幽微香气的樟木茶箱,箱体上雕刻着繁复的苏氏家徽,铜锁早已锈迹斑斑。
那是她母亲留下的遗物,自她出嫁后,便再也未曾开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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