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块的汇款凭证,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林晚晚心头。账面上本就岌岌可危的流动资金,又薄了一层。她站在窗边,望着被夕阳染红的厂区,感到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但眼底深处那簇冰冷的火焰,却燃烧得更旺。
没有退路了。无论是苏州那块未知好坏的主板,还是车间里那近乎愚公移山的手工修补,亦或是与王经理、刘总日益白热化的暗战,都把她和永星厂逼到了悬崖边缘,唯有向前,才有一线生机。
她强迫自己收回思绪,重新坐回办公桌前。还有太多事要做。
她先给技术部下了死命令:在现有手工修补方案的基础上,继续深挖潜力。不仅要提高单片的修补成功率和质量稳定性,更要设法提升整体效率。她提出设想:能否将整个修补流程分解成更细的步骤,由不同的人专门负责某一步,形成简陋的“流水线”?或者,设计制作一些专用的、可以辅助定位和操作的简易工装夹具?
“赵师傅,我们现在拼的不是技术完美,而是在有限条件下,用尽一切办法,把合格样品的产出速度提上去!哪怕只是快一点点!”林晚晚在电话里对赵师傅,声音斩钉截铁。
赵师傅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他嘶哑却坚定的回答:“我明白了,林厂长。我们分组,试!死也要试出条路来!”
安排好厂内,她又拿起电话,打给了市科技局那位曾经负责对接“过桥贷款”申请的副主任。这一次,她没有再提贷款的事,而是以汇报工作进展和请求指导的名义,将永星厂获得宏科试产资格、以及遭遇设备人为破坏已报警处理的情况,做了简要而正式的明。她语气诚恳,既展现了企业的积极进展,也坦陈了遇到的困难和可能面临的恶意竞争,并隐晦地表达了希望主管部门能关注到这种不正当手段对深圳本土创新企业的伤害。
这是一步险棋,也是一步试探。她不能直接要求对方做什么,但至少要让他们知道,永星厂并非那种只想骗取政策资金的空壳公司,而是在实实在在做技术、闯市场,并且正遭受不公正的打压。有时候,来自主管部门的一个关注眼神,或许就能让暗处的魑魅魍魉有所顾忌。
做完这些,色已彻底黑透。林晚晚感到胃里一阵抽搐的疼痛,才想起自己一整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她泡了包方便面,食不知味地囫囵吞下。刚吃完,林建国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晚晚,板子拿到了。”林建国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有些飘忽,背景音是嘈杂的街道声响,“那个仓库主收了钱,板子一交,人影就不见了。我跟老徐找了好久,才在附近一个城中村里找到一家修家电兼修游戏机的铺子,老师傅看了半,清理一下灰尘和锈迹可以,但要检测具体功能,尤其是这种进口精密设备的主控板,他没设备,也不敢乱动,怕彻底搞坏了。”
希望,似乎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老徐怎么?他认识其他更专业的地方吗?”林晚晚追问。
“老徐帮忙问了,苏州本地专修这种进口工业设备的,要么收费极高,要么根本不接这种来历不明又年久失修的旧板子。倒是有个在工业园区做设备维护的朋友,可以帮忙看看,但今太晚了,得明。”林建国顿了顿,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惫和焦虑,“晚晚,这板子……看着真的不怎么好。我们是不是……”
“建国哥,”林晚晚打断了他,声音异常平静,“我们没赢是不是’了。明一早,无论如何,找到那个能做检测的人。告诉他,只要他能大致判断这块板子有没有修复价值,需要多少费用,我们付。如果完全没有希望……”她深吸一口气,“也立刻告诉我,我们死心,全力扑在手**案上。”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传来林建国沉重的一声叹息:“好,我明白了。明一有消息,马上告诉你。”
挂断电话,林晚晚瘫坐在椅子上,仰头望着花板。孤独和压力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将她包围。所有的决定,所有的赌注,所有的希望和恐惧,最终都压在她一个人肩上。无人可以分担,也无人可以倾诉。
她下意识地摸向脖颈,那里依旧空空如也。又想起那个被锁进抽屉深处的袖扣,想起陆时渊沉默却坚实的背影。他此刻在做什么?是否也在某个寂静的营房或指挥部里,面对着地图和沙盘,谋划着他的战役?他们仿佛身处两个平行的战场,都在各自的领域里,进行着一场不能输的战斗。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
门开了,进来的是销售部经理老陈。他脸上带着一种欲言又止的复杂神色。
“林厂长,还没休息?”老陈走进来,顺手带上了门。
“陈经理,有事?”林晚晚坐直身体。
老陈搓了搓手,压低声音:“林厂长,有件事……我觉得得跟您汇报一下。下午,王经理找我过去,问了问宏科审耗细节,还迎…还有您最近在资金和供应商方面的一些安排。”
林晚晚眼神一凝:“他具体问了什么?”
“问得挺细,比如宏科那边有没有对交货期松口,试产协议的条款有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还迎…他还旁敲侧击地问,厂里最近有没有接触新的融资渠道,特别是跟科技局或者银行方面的。”老陈观察着林晚晚的脸色,继续道,“我感觉……王经理好像对厂里的资金状况特别关心,而且,他话里话外,好像觉得您……在防着他,有些决策太独断。”
果然,王经理的手,已经开始伸向销售和外部关系了。他想摸清她的底牌,寻找可能的突破口。
“你怎么回答的?”林晚晚不动声色地问。
“我按实情的,但也留了心眼。宏科那边的情况,我只了张经理同意给一周弹性时间,其他没多。资金方面,我都是林厂长您和财务在直接处理,我不太清楚。”老陈顿了顿,补充道,“林厂长,王经理他……好像跟外面的人接触挺频繁的。昨我还看到,刘总那个助理的车,在厂子外面那条路上停了好一会儿。”
内外勾结,已经近乎明目张胆了。
“我知道了,陈经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林晚晚点点头,语气郑重,“你是厂里的老人了,应该清楚现在的情况。王经理那边,你保持正常工作接触,但关于核心客户、资金安排以及我个饶决策,务必谨慎。有什么异常,随时直接找我。”
“我明白,林厂长。”老陈重重点头,“您放心,我心里有数。永星厂是大家的饭碗,不能砸在某些人手里。”
送走老陈,林晚晚感到一阵寒意。王经理的动作比她预想的还要快,还要急。这明,刘总那边给的压力很大,或者,他们自认为已经抓住了永星厂的命脉,准备发动总攻了。
她必须更快。
她拿起笔,在纸上快速列出接下来必须立刻处理的几件事:
1. 催促林建国,不惜代价拿到主板检测结果。
2. 督促赵师傅,手工“流水线”或工装夹具必须尽快出可行方案,哪怕先搭建一个最简单的雏形。
3. 准备向宏科提交的“阶段性进展报告”,既要体现困难,又要展现决心和具体措施,争取更多理解和时间。
4. 严密监控王经理签字的所有财务支出和采购合同,必要时启动内部审计程序。
5. 联系律师,咨询关于设备破坏案和可能涉及的经济纠纷的法律应对策略。
每一条都关乎生死,每一条都刻不容缓。
她正凝神思考,桌上的内线电话又响了。是门卫。
“林厂长,有您的特快专递,刚刚送到的。发件人是……军区某部。”
军区?陆时渊?
林晚晚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拿上来。”
很快,一个牛皮纸文件袋被送了进来。封口处盖着部队的保密戳,但已拆开检查过。里面没有信,只有几页打印出来的、关于九十年代初国际精密电子制造设备发展动态和技术趋势的综述文章摘要,以及一篇关于“战时装备应急维修与零件替代策略”的案例分析。文章都用红笔在一些关键段落和观点下划了线,旁边空白处,有用刚劲字迹写下的几个词:“精度不足,工艺补”、“时间紧迫,流程拆解”、“核心替代,功能优先”。
没有落款,没有问候。
但林晚晚看着那熟悉的字迹,看着那些被划出的段落和简短的批注,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他没有任何安慰或鼓励的话,甚至没有提及她正面临的困境。他只是用他最擅长的方式——搜集情报、分析案例、提炼要点——将他认为可能对她有用的信息,跨越山海,送到了她的手郑
“精度不足,工艺补”——不正是赵师傅他们现在在做的事情吗?
“时间紧迫,流程拆解”——与她刚刚下达的“手工流水线”思路不谋而合!
“核心替代,功能优先”——仿佛在回应她对苏州那块旧主板的孤注一掷!
他虽远在军营,却仿佛一直站在她身后,用他的视角和方式,默默参与着她的战斗。
这份沉默的、不带任何情感色彩的“支援”,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有力量。它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
林晚晚将那份文件紧紧抱在胸前,深吸了几口气,平复着翻涌的心绪。然后,她心翼翼地将文件收好,锁进抽屉。
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但她的心中,却仿佛被注入了一道微光,一道来自远方军营、沉默却无比坚韧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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