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寅年(公元618年)腊月三十,除夕。
雁门将军府后院乱作一团。
东厢房里传出女人凄厉的惨叫,接着是婴儿嘹亮的啼哭。
稳婆满头大汗地跑出来:
“恭喜王爷!长孙夫人生了!是个公子!”
杨大毛正在院子里踱步,闻言长舒一口气。
他快步走进房间,血腥味扑面而来。
长孙无垢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浑身被汗浸透,但看到孩子时,眼中满是温柔的光。
“王爷……”
她虚弱地唤道。
杨大毛坐到床边,握住她的手:
“辛苦了。”
稳婆将包裹好的婴儿递过来。
家伙皱巴巴的,闭着眼睛,哭声却洪亮。
杨大毛笨拙地抱着,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这是他的第三个儿子。
“按之前的,叫承志。”
他道,“杨承志。”
长孙无垢微笑着点头,累得不出话。
吴婶端来参汤,一勺勺喂她。
义成公主也在一旁帮忙,两人都熬红了眼睛——长孙无垢难产,折腾了一一夜,整个医护营的精锐都调来了。
等长孙无垢睡下,杨大毛抱着儿子在房间里踱步。
李秀宁牵着杨承业过来。
杨承业踮着脚想看弟弟,奶声奶气地问:
“爹,弟弟好看吗?”
“好看。”
杨大毛蹲下身,让大儿子看襁褓中的婴儿,“以后你是哥哥,要护着弟弟。”
杨承业郑重其事地点头。
李秀宁看着父子三人,眼中闪过复杂神色,但很快掩去,柔声道:
“王爷,给无垢妹妹炖了鸡汤,等她醒了喝。”
“你有心了。”
杨大毛道。
这个除夕,因为新生命的降临,冲淡了战争留下的阴霾。
将军府破例摆了宴,犒赏有功将士,也庆祝公子诞生。
但杨大毛的烦心事才刚刚开始。
正月初五,义成公主晕倒在工坊。
吴婶一诊脉,脸色古怪:
“公主……有喜了。”
杨大毛愣住:
“多久了?”
“差不多两个月。”
义成公主醒来后,得知消息,先是一怔,随即脸红到耳根。
她三十九了,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
“好事。”
杨大毛握住她的手,“生下来,老子养。”
义成公主含泪点头。
可麻烦事接踵而至。
正月初十,吴婶自己也晕倒了。
军医一诊,同样的话:
“吴婶……也有喜了。”
这下连杨大毛都傻眼了。
吴婶四十三,守寡十几年,如今竟老树开花。
消息传开,军中议论纷纷——有人吴婶不守妇道,有人猜孩子不是杨大毛的,更有甚者,这是不祥之兆。
“放他娘的屁!”
程咬金在军营里暴跳如雷,“谁再嚼舌根,老子撕了他的嘴!”
但流言止不住。
杨大毛把吴婶接到将军府后院,单独安置一个院子。
吴婶整个人都是懵的,摸着肚子,不敢相信。
“王爷,这孩子……要不……”
“要。”
杨大毛斩钉截铁,“我的种,凭什么不要?你安心养胎,别的不用管。”
可两个高龄产妇,让整个医护营如临大担
吴婶自己就是医者,知道这个年纪怀孕有多凶险,整日忧心忡忡。
义成公主还好些,但工坊的事是没法管了,全交给副手。
杨大毛一个头两个大。
白处理军务政务,晚上轮着去陪两个孕妇,还要照看刚生完的长孙无垢和才满月的杨承志。
李秀宁那边也不能冷落,杨承业正是黏饶时候。
他有时半夜醒来,看着身边熟睡的女人,再想想另外几个院子里的女人孩子,只觉得比打一场仗还累。
但乱世不等人。
正月十五,上元节。
雁门城里难得张灯结彩,百姓们暂时忘了战争的阴影,孩子们提着灯笼满街跑。
就在这晚,紧急军情送到。
徐世积匆匆入府,脸色凝重:
“主公,草原急报——始毕可汗死了。”
杨大毛正在陪母亲白氏吃元宵汤圆,闻言放下碗:
“怎么死的?”
“是耳疾,伤口化脓,前日死了。”
杨大毛眯起眼:
“现在谁当家?”
“始毕的弟弟,处罗可汗。”
徐世积道,“此人比始毕更激进,对中原野心更大。据探子回报,他已联络西突厥、薛延陀等部,似有南下之意。”
“李渊那边呢?”
“李渊的使者已经到草原了,带着厚礼——黄金五千两,丝绸万匹,还有承诺:若突厥助唐灭燕,许以并州以北所有土地。”
杨大毛冷笑:
“李渊这是要卖国求荣啊。”
“主公,必须立刻应对。”
魏征沉声道,“若突厥真与李渊联手,我军将两面受担雁门、马邑首当其冲。”
杨大毛沉思片刻:
“郝瑗呢?叫他来。”
郝瑗很快赶到。
这个王府司马兼工坊总管,如今也忙得脚不沾地——既要管钱粮律法,又要管工坊生产,还要替义成公主盯着肥皂白糖的生意。
“老郝,交你个差事。”
杨大毛道,“去草原,见处罗可汗。”
郝瑗一愣:
“主公,臣……不善外交啊。”
“不用你善外交。”
杨大毛咧嘴,“你就去告诉他几句话:第一,恭喜他当可汗,老子送他黄金千两,茶叶千斤,丝绸五百匹。礼数要周到。”
“第二,告诉他,咱们愿意通商。咱们有盐、铁、茶叶、丝绸、肥皂白糖,他们有马匹、牛羊、皮货。各取所需,对大家都好。”
“第三,”杨大毛眼神转冷,“也是最重要的——你告诉他:咱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让他想想,最近几年,突厥南侵哪次打赢了?始毕可汗要不是被老子砍了耳朵,最后伤口化脓,能死这么快吗?”
郝瑗咽了口唾沫:
“主公,这话……是不是太硬了?”
“硬就硬。”
杨大毛道,“突厥人只服强者。你客气,他以为你怂。你硬气,他反而敬你。记住,态度要不卑不亢。礼物要厚,话要狠。让他自己掂量,是跟老子做生意赚钱,还是跟李渊合伙送死。”
郝瑗深吸一口气:
“臣明白了。”
“带两千精骑护卫,挑最好的礼物。另外,把张铁锤新铸的那套镶金马鞍带上——就老子送处罗的登基贺礼。”
“是!”
郝瑗退下准备。
杨大毛又对徐世积道:
“给刘黑闼传令,马邑进入战备状态。再给秦琼传令,幽州那边,防着契丹、奚人趁乱搞事。”
“是。”
“还有,”杨大毛想了想,“让罗成带第六军八千骑,北上接应郝瑗。不用进草原,就在边境巡弋,让突厥人知道,老子有精骑随时能杀过去。”
命令一道道传下。
等众人退去,已是深夜。
杨大毛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往后院走。
他先去了长孙无垢那儿。
杨承志已经睡了,长孙无垢在灯下缝衣服,见他来,要起身。
“躺着。”
杨大毛按住她,在床边坐下,“感觉如何?”
“好多了。”
长孙无垢微笑,“吴婶每日来诊脉,恢复得很好。”
“那就好。”
杨大毛看着熟睡的儿子,忽然道,“无垢,你……老子是不是太贪心了?”
长孙无垢一愣:
“王爷何出此言?”
“女人,孩子,地盘,权力……”
杨大毛苦笑,“什么都想要,结果什么都顾不过来。”
长孙无垢握住他的手:
“乱世之中,能护住身边人,已是大的本事。王爷不必自责。”
杨大毛沉默片刻,点头:
“你歇着吧,我去看看别人。”
他去了义成公主的院子。
义成公主还没睡,正在看工坊账目,见他来,连忙收起来。
“了让你少劳神。”
杨大毛皱眉。
“妾身闲不住。”
义成公主轻抚腹,“王爷,孩子……真的能要吗?妾身这个年纪……”
“能要。”
杨大毛斩钉截铁,“吴婶四十三都要了,你三十九怕什么?老子请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保你们母子平安。”
义成公主眼圈红了:
“谢王爷。”
最后,杨大毛去了吴婶那儿。
吴婶正对着烛火发呆,见他来,慌忙起身。
“坐着。”
杨大毛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明显隆起的腹,“几个月了?”
“四……四个月。”
吴婶低头,“王爷,这孩子……真的能生吗?军中那些闲话……”
“闲话?”
杨大毛冷笑,“明老子就下道军令:谁再议论吴婶怀孕的事,杖责五十,革除军籍。看谁还敢!”
吴婶眼泪掉下来:
“王爷,妾身……妾身何德何能……”
“你能得很。”
杨大毛道,“医护营救了多少兄弟的命?你吴婶的功劳,比那些嚼舌根的废物强百倍。安心养胎,等孩子生了,老子给你名分。”
吴婶泣不成声。
从吴婶院里出来,已是后半夜。
杨大毛没回自己房间,去了书房。
高无庸端来热茶:
“王爷,该歇了。”
“睡不着。”
杨大毛摊开地图,手指在草原、雁门、长安、洛阳之间移动。
始毕死了,处罗上位。
李渊卖国,王世充称帝在即。
窦建德在河北观望,萧铣在江陵蠢蠢欲动。
而他杨大毛,刚得了个儿子,还有两个女人怀孕,一堆孩子要养,一堆兄弟要顾。
“老高,”他忽然问,“你,老子能走到哪一步?”
高无庸沉默良久,道:
“老奴不知。但老奴知道,从白石谷三十七个冉现在,王爷每一步都走对了。这次,也错不了。”
杨大毛笑了:
“你倒是会安慰人。”
他望向窗外。
正月十五的月亮又圆又亮,照在雪地上,一片银白。
“那就继续走。”
他低声自语,“走到走不动为止。”
正月十八,郝瑗率使团北上草原。
两千精骑护卫,二十辆大车满载礼物。
黄金、丝绸、茶叶、瓷器,还有那套镶金的马鞍。
临行前,杨大毛亲自送他出城。
“老郝,”他叮嘱,“话要硬,礼要厚。要让处罗知道,跟老子做生意,比跟李渊合伙打仗划算。”
郝瑗重重点头:
“主公放心,臣一定办妥。”
使团向北而去。
罗成率八千骑在边境巡弋,旌旗招展,刀枪映日。
而在草原深处,突厥王帐中,新继位的处罗可汗正看着李渊送来的厚礼清单,眼中闪烁着贪婪与野心。
“唐皇,只要助他灭燕,并州以北都归我?”
他问。
使者躬身:
“是。我皇还,若可汗愿意,可结为兄弟之国,永世盟好。”
处罗大笑:
“好!告诉唐皇,这个忙,我帮了!”
帐中众将欢呼。
唯有老臣阿史那思摩皱眉:
“可汗,燕王杨大毛不是易与之辈。始毕可汗就是死在他手里……”
“那是始毕无能!”
处罗冷哼,“我有铁骑十万,踏平雁门,易如反掌!”
正着,卫兵来报:
“可汗!燕王使者求见!”
处罗一愣:
“杨大毛的人?来得正好!让他进来!”
郝瑗步入王帐,不卑不亢,躬身行礼:
“燕王府司马郝瑗,奉燕王之命,恭贺处罗可汗登基。”
他一挥手,随从抬上礼物。
黄金耀眼,丝绸绚烂,茶叶飘香。
处罗眼睛亮了,但嘴上仍硬:
“杨大毛杀了始毕,还有脸来贺我?”
郝瑗微笑:
“可汗此言差矣。始毕可汗是旧伤复发而亡,与我家主公何干?”
“倒是始毕可汗屡次南侵,我家主公念在两族百姓不易,每次都手下留情。否则……”
他顿了顿,声音转冷:
“否则始毕可汗早就不是丢一只耳朵,而是丢脑袋了。”
帐中气氛骤然紧张。
突厥将领纷纷按刀。
郝瑗面不改色,继续道:
“我家主公让我转告可汗:燕军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可汗若想做生意,咱们有盐铁茶丝,可通有无。可汗若想打仗——”
他环视帐中众将,一字一顿:
“那就想想,这几年,突厥南侵,哪次赢了?始毕可汗怎么死的?我家主公的刀,还渴望着血呢。”
死一般的寂静。
处罗脸色变幻,最终,哈哈大笑:
“好!好一个燕王使者!回去告诉杨大毛,这个朋友,我交了!”
腊月尽,正月过。
草原上的冰雪开始消融,而中原大地的战火,即将迎来新的篇章。
杨大毛站在雁门城头,看着北方渐绿的草原,他知道——真正的考验,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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