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19年五月初，距离杨大毛夜闯洛阳皇宫已过去半个月。
那夜之事，杨大毛本严令不得外传——狗蛋和亲卫们都发了毒誓，带路老太监也被秘密送往雁门安置。
王世充更是恨不得把这事烂在肚子里，严令那夜当值的禁卫、宫女太监统统封口。
但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尤其洛阳城中，各方势力的探子多如牛毛。
李渊的、窦建德的、杜伏威的、萧铣的……甚至西域商人都养着眼线。
王世充登基那几日，洛阳本就是下焦点。
于是，五月初三，第一份密报送到长安太极宫。
李渊正在与裴寂、刘文静商议如何拉拢王世充，共同对付杨大毛。
内侍呈上密报时，他还以为是前线军情。
展开一看，脸色骤变。
“陛……陛下？”
裴寂心问道。
李渊没话，把密报递给二人。
裴寂、刘文静凑在一起看，越看脸色越白。
密报很详细，甚至有些添油加醋：
杨大毛仅带五十人潜入洛阳皇宫，在王世充寝殿内喝酒吃肉，最后割了王世充一只耳朵，扬长而去。
王世充吓得尿了裤子，连喊都不敢喊。
“这……这是真的？”
刘文静声音发颤。
“探子亲眼所见。”
李渊声音干涩，“王世充左耳缠着纱布，已经三日未上朝。宫中太医频繁出入，用的都是治外赡药。”
书房里死一般寂静。
割耳朵——这是杨大毛的标志。
始毕可汗就是被他砍了耳朵，最后伤口化脓而死。
朱粲也是被割了耳朵才砍头，现在，王世充也遭了同样的厄运。
“陛下，”裴寂颤声道，“杨大毛此人……已经不能以常理度之了。”
“他能悄无声息潜入洛阳皇宫，就能潜入长安，潜入这太极宫……”
李渊打了个寒颤。
他想起杨大毛放李世民回来时的话：
“下次再敢犯我疆土，不管谁求情，我都亲手剁了你们。”
那不是威胁，是预言。
“传旨，”李渊深吸一口气，“加强宫禁。所有侍卫，重新核查身份。宫墙加高三尺，夜岗增加一倍。”
“是。”
“夜里，李渊辗转难眠，令殿中彻夜燃烛，又调百名甲士环立寝殿之外。稍有风吹草动，便惊坐而起。”
消息如野火般烧遍下。
五月初五，河北乐寿，窦建德行宫。
窦建德拿着密报，久久不语。
他身边的谋士凌敬、宋正本面面相觑，都不敢先开口。
“线娘那边……知道了吗？”
窦建德终于问。
“公主已经知道了。”
凌敬低声道，“公主……燕王此举虽然粗野，但震慑宵，未尝不可。”
窦建德苦笑。
他这个女儿，自从生了窦骁，心就完全偏到杨大毛那边去了。
也是，那子虽然是个流氓出身，但对自家人是真护着。
窦线娘虽在乐寿，吃穿用度都是雁门送来的最好的，杨大毛还专门派了一队女兵过来保护她。
“父亲不必担心。”
窦线娘抱着三岁多的窦骁走进来，家伙虎头虎脑的，眉眼像极了杨大毛，“大毛做事有分寸。他割王世充耳朵，不是为逞凶，是告诉下人——谁动杨家人，他就动谁。杨侗那孩子……死得冤。”
窦建德看着女儿，又看看外孙，长叹一声：
“罢了。传令下去，加强边境戒备，尤其是与洛阳接壤处。王世充受了这般羞辱，保不齐会发疯乱咬人。”
“是。”
五月初七，河西凉州，李轨府邸。
李轨原是隋朝武威郡司马，大业十三年起兵，占据河西五郡，自称“河西大凉王”。此人野心不大，只想守着河西当土皇帝。
看完密报，他倒吸一口凉气。
“杨大毛……此人太过凶悍。”
他对左右道，“传令，以后咱们的商队路过雁门地界，税加倍给，礼加倍送。千万别惹这个煞星。”
“大王，咱们与雁门并不接壤啊。”
“不接壤也得防着！”
李轨瞪眼，“他能跑到洛阳割王世充耳朵，就不能来凉州割我的吗？心驶得万年船！”
五月初八，江都，杜伏威大营。
杜伏威原是盐贩子出身，大业九年起兵，占据江淮。
此人性格豪爽，讲义气，但也最恨官家欺压。
“好！割得好！”
杜伏威拍案大笑，“王世充那老贼，篡位就篡位，杀个十五岁的孩子算什么本事？杨大毛这手，痛快！”
谋士辅公佑皱眉：
“大王，杨大毛此举虽痛快，但也太过嚣张。他能割王世充耳朵，日后未必不会……”
“不会什么？”
杜伏威摆手，“老子跟杨大毛无冤无仇，他割我耳朵干啥？再了，老子又没杀他杨家人。这下，恶人就得恶人磨。杨大毛这种恶人，专治王世充那种伪君子。”
他顿了顿，又道：
“派人送份礼去雁门，就老子佩服燕王胆气。另外……打听打听，杨大毛那肥皂白糖，咱们能不能也弄点来卖？”
五月初十，梁国江陵，萧铣皇宫。
萧铣是后梁宣帝曾孙，大业十三年起兵复国，占据荆襄。
此人自诩正统，最重礼法规矩。
“荒唐！荒唐！”
萧铣将密报掷于地上，“杨大毛一介草寇，竟敢如此羞辱一国之君？此乃乱臣贼子，下共诛之！”
宰相岑文本捡起密报，心道：
“陛下息怒。杨大毛虽粗野，但确有本事。王世充拥兵十万，皇宫禁卫森严，他能如入无人之境……这份能耐，不得不防。”
“防？怎么防？”
萧铣冷笑，“难道朕也要学王世充，夜夜枕戈待旦？”
“陛下，杨大毛所售之‘雁门铁’、‘幽州盐’，质优价平，我军械粮秣多赖此途。此时翻脸，恐自断臂膀。”
“臣以为……可派使者与燕王修好。”
岑文本道，“至少，表面上不能为担如今中原群雄并起，李渊在长安，王世充在洛阳，窦建德在河北，杨大毛在并幽……咱们远在荆襄，何必招惹强敌？”
萧铣沉默良久，终于点头：
“罢了。派人去雁门，送些荆盯茶叶。话要客气点……就朕敬佩燕王英雄气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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