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19年十月初五,雁门城外。
李世民的三万大军已围城三日。
这三日里,唐军发动了三次试探性进攻,皆被尉迟恭率守军击退。
雁门城墙在杨大毛多年经营下加固了数倍,滚木礌石堆积如山,火炮虽被杨大毛带走五门,但城头仍留有八门,由老炮手操控,虽射速慢,但威慑力十足。
李世民站在中军高台上,观察雁门城防。
他看到城头守军虽少,但调度有序;
看到百姓被组织起来搬运物资;
看到女眷在忙碌——甚至看到一个年纪挺大的女子在指挥包扎伤员,那是吴婶。
“那是杨大毛的女人?”
李世民问身旁的长孙无忌。
“是。医护营统领,原是个寡妇,被杨大毛收为侧妃。”
长孙无忌低声道,“据探子报,杨大毛的后院……很是热闹。”
李世民冷笑:
“山贼草寇,不知礼法。”
但他这话时,心中却莫名烦躁。
他想起了长孙无垢——那个原本是他的女人,如今却在雁门为杨大毛生儿育女。
“殿下,”丘行恭策马上前,“刚接到太原飞鸽传书——燕军主力已撤,李建成殿下正组织追击!”
李世民一愣:
“撤了?杨大毛放弃太原了?”
“是。徐世积率五千兵马虚张声势,主力两万五千已星夜北返。按行程计算,最迟后日可抵雁门。”
李世民脸色骤变。
杨大毛回来了。
两万五千燕军主力,加上雁门一万守军,就是三万五千。
而自己只有三万,且是长途奔袭,士卒疲惫。
若等杨大毛回师,内外夹击……
“殿下,”长孙无忌急道,“必须速决!今日总攻,拿下雁门!”
“拿得下吗?”
李世民看着城头严阵以待的守军,看着那几门黑洞洞的火炮,“尉迟恭善守,雁门城坚。”
“强攻一日,就算拿下,我军也要折损过半。届时杨大毛大军赶到……”
他没下去,但众将都明白后果。
“那……撤退?”
丘行恭不甘心,“咱们白跑一趟?”
李世民沉默。
他望向城头,忽然看到一个人——一个熟悉的身影,手持横刀,正在城垛后指挥。
那是……李元吉?!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仔细看——没错!就是李元吉!
那个被俘的四弟,此刻竟站在城头,帮着守城?!
“元吉……”
李世民喃喃,“他……他怎么会……”
长孙无忌也看到了,目瞪口呆:
“齐王殿下……这是被胁迫,还是……”
“不像胁迫。”
李世民看着李元吉挥刀指挥的动作,那分明是自愿的,“他……投敌了?”
这个念头让李世民心头一寒。
李元吉虽暴戾,但毕竟是李唐皇子,怎么会……
他策马出阵,来到城下三百步处——这是弓箭射程边缘。
“李元吉!”
他运足中气,声音传上城头,“你在干什么?!”
城头,李元吉听到声音,身子一震。
他走到垛口后,看着城下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的二哥,李世民。
“二哥……”
他大声喊道。
尉迟恭皱眉:
“齐王,你……”
“没事。”
李元吉摆摆手,深吸一口气,冲城下喊道,“李世民!老子在守城!看不出来吗?!”
这话让城上城下一片寂静。
李世民脸色铁青:
“守城?守谁的城?!”
“雁门城!”
李元吉咧嘴笑,“二哥,你带兵来打,老子就守!有问题吗?”
“你……你投敌了?!”
李世民声音发颤。
“投敌?”
李元吉大笑,“二哥,这话的。大姐在城里,外甥也在城里。老子帮姐姐外甥守城,叫投敌吗?”
他顿了顿,笑容敛去:
“李世民,你听好了——我是被杨大毛俘虏了,但我不欠他的!可大姐对我有恩,她让我守城,我就守!你要打,就来!老子奉陪!”
这话得掷地有声,却把李世民气得浑身发抖。
“你……你知道你在什么吗?!你是李唐齐王!是父皇的儿子!”
“父皇?”
李元吉冷笑,声音里带上了压抑多年的怨气:
“父皇眼里只有他的江山!大哥是太子,你是战神,我呢?我是什么?”
“是放在太原替他看门的狗!我在霍邑死战被俘,他可曾有一道旨意来问过我的死活?没有!你们谁都没有!”
他指向城下,眼眶竟有些发红:
“现在,在这雁门城头,至少我大姐还当我是个弟弟,我外甥还会叫我一声舅舅!李世民,你告诉我,长安和这里,到底哪里更像‘家’?!”
他指向城下三万唐军:
“你带这些兵来,真是为了救我吗?还是为了抢功劳?为了压大哥一头?李世民,咱们兄弟三个,谁不知道谁啊!”
这话戳中了李世民痛处。
他确实存了心思——若能拿下雁门,逼杨大毛回援,解太原之围,那他在朝中威望将彻底压倒李建成。
至于李元吉的生死……实话,他并不太在意。
“元吉,”他咬牙,“你回来,二哥既往不咎。”
“回去?”
李元吉摇头,“回哪儿?回长安让父皇治罪?回太原让大哥猜忌?李世民,我不傻。在雁门,至少活得痛快!”
他举起刀:
“要打就打,少废话!”
李世民死死盯着城头那个倔强的身影,良久,忽然笑了——不是怒极反笑,是真的笑了。
“好……好你个李元吉。”
他摇头,“没想到,咱们兄弟三个,最通透的竟然是你。”
他调转马头,对长孙无忌道:
“传令,撤军。”
“殿下?!”
众将惊呼。
“杨大毛快到了,打不下来了。”
李世民平静道,“回太原。大哥那边……需要援军。”
他最后看了一眼城头的李元吉,扬声道:
“老四!你好自为之!”
完,率军后撤。
城头,尉迟恭看着退去的唐军,长舒一口气:
“齐王殿下,多谢。”
李元吉却颓然坐倒在地,手中刀“当啷”掉落。
他刚才那番话,半真半假,但出来后,心中反而空了。
“尉迟将军,”他低声道,“我……我是不是真的投敌了?”
尉迟恭拍拍他肩膀:
“殿下,乱世之中,能活着,能有尊严地活着,比什么都强。”
十月初七,杨大毛率军赶回雁门。
当他看到城外空荡荡的营寨时,愣了好一会儿。
狗蛋派人探查,回报:
“主公,唐军已撤两日,往南去了。”
“撤了?”
程咬金瞪眼,“李世民这龟孙,跑得倒快!”
秦琼道:
“应是得知主公回援,不敢硬拼。”
杨大毛却皱眉:
“不像……李世民不是胆之人。”
他率军入城。
城门打开时,尉迟恭率众迎接,百姓夹道欢呼。
“主公!”
尉迟恭单膝跪地,“末将守城不力,请主公责罚!”
“起来。”
杨大毛扶起他,“你守住了雁门,是大功。,怎么回事?”
尉迟恭将李元吉守城、李世民撤军的事详细禀报。
杨大毛听完,沉默良久,忽然大笑:
“李元吉这子……有点意思。”
他先去了后院。
白氏在佛堂诵经,见他回来,老泪纵横:
“大毛……你可算回来了……”
“娘,儿子不孝,让您受惊了。”
杨大毛跪下。
白氏摸着他的脸:
“瘦了……黑了……打仗苦吧!”
“不苦。”
杨大毛咧嘴笑,“等打完仗,儿子好好陪您。”
从母亲那儿出来,他挨个看望了女眷孩子们。
李秀宁抱着杨承业,见他平安,只是红了眼眶,没多什么。
长孙无垢抱着杨承志,还不会走路,咿咿呀呀喊。
吴婶见他回来,松了口气:
“王爷平安就好。”
义成公主抱着杨承乐,丫头已会笑。
萧后和南阳公主站在廊下,见他看来,都微微颔首。
最后,杨大毛去了关押李元吉的厢房——其实已经不算关押了,门都没锁。
李元吉坐在桌前,正对着一壶酒发呆。见杨大毛进来,他抬起头,眼神复杂。
“杨大毛。”
“齐王。”
杨大毛在他对面坐下,自己倒了碗酒,“听你帮着守城了?”
“大姐让守,我就守。”
李元吉闷声道,“跟你没关系。”
“那李世民撤军,跟你有关系吗?”
李元吉手一颤:
“我怎么知道?他自己怂了,关我屁事!”
杨大毛看着他,忽然道:
“你不服我。”
“对,不服!”
李元吉瞪眼,“你一个山贼出身,凭什么?就凭你会耍阴谋诡计?就凭你抢了我大姐,抢了我二嫂?”
“那你,你哪方面比我强?”
杨大毛笑问,“咱们比比?”
“比就比!”
李元吉霍然起身,“打架,喝酒,打仗,你挑!”
“都来。”
杨大毛也起身,“先打架——去院子。”
两人来到院郑李元吉虽肩伤未愈,但气势汹汹。
杨大毛解下佩刀,扔给狗蛋。
“让你三眨”
他。
李元吉大怒,挥拳便打!他确实勇武,拳风呼啸!但杨大毛在战场摸爬滚打多年,打架是本能。
三招过后,杨大毛开始反击——没有章法,全是野路子,但狠!准!快!
几回合后,李元吉被一记扫堂腿放倒,杨大毛的拳头停在他鼻尖。
“服不服?”
“不服!你耍诈!”
“打架就是打架,哪来耍诈?”
杨大毛收拳,“再来。”
第二场,喝酒。
两人对坐,面前各摆十碗烈酒。
李元吉年轻气盛,连干三碗,脸不红气不喘。杨大毛却慢悠悠,一碗接一碗,喝得稳当。
喝到第八碗,李元吉开始晃。
杨大毛面色如常。
第十碗喝完,李元吉“噗通”趴桌上,杨大毛只是眼睛红零。
“服不服?”
“不……不服……你……你酒量好……算……算什么本事……”
第三场,杨大毛没再比。
他看着醉醺醺的李元吉,道:
“李元吉,你知道你输在哪儿吗?”
“哪儿?”
“你太要脸。”
杨大毛道,“打架要讲规矩,喝酒要比酒量,打仗要堂堂正正。可乱世里,谁跟你讲这些?能赢就行,管他娘的手段光不光彩!”
他顿了顿:
“你我是山贼出身,没错。但山贼有山贼的活法——为了活命,什么都能干。”
“你们李家呢?要名声,要脸面,要正统。结果呢?女儿被我抢了,儿子被我抓了,老家都快被我端了。”
李元吉哑口无言。
“我不逼你投降。”
杨大毛起身,“你想走,我现在就放你回太原。但你想留下——就得按我的规矩来。”
“我的规矩很简单:能办事,忠心,就有肉吃。办不了事,不忠心,就滚蛋。”
他走到门口,回头:
“你自己想清楚。”
门关上,李元吉趴在桌上,许久,忽然一拳砸在桌上:
“他娘的……老子……我服了还不行吗?”
不是因为打架输了,不是因为喝酒输了,是因为杨大毛的那些话——句句在理。
乱世,确实不是讲规矩的时候。
当夜,李元吉求见杨大毛。
“我想留下。”
他,“但有个条件。”
“。”
“如果有一,你得了下……留我父皇一命。”
李元吉声音干涩,却异常清晰,“不是软禁深宫,而是……给他个虚爵,让他养老。”
“杀前朝皇帝,尤其是禅让过的皇帝,名声不好。你……你需要一个‘仁’字来收下士人之心。留着他,比杀了他有用。”
杨大毛看着他:
“你二哥呢?”
李元吉沉默片刻:
“各凭本事。”
“好。”
杨大毛点头,“我答应你。”
从那起,李元吉正式留在雁门。
杨大毛没给他兵权,先让他跟着尉迟恭学守城,跟着秦琼学练兵。
而太原那边,李世民回援后,与李建成合兵一处,稳住了局势。
徐世积的五千疑兵早已撤离,太原之围暂解。
十月中,下局势渐明:
杨大毛据雁门、马邑、楼烦、延安、朔方、幽州、西河、临汾、绛郡九郡,雄踞北方。
李渊据关症河东,但太原岌岌可危。
王玄应病重,洛阳苟延残喘。
窦建德稳坐河北,坐山观虎斗。
杜伏威、萧铣、李轨等各据一方。
乱世棋局,下纷争。
夜间,杨大毛独自登上雁门城楼。
从这里,可以望见雁门城的万家灯火,以及城外漆黑的原野——那里不久前还驻扎着三万敌军。
他扶着墙跺,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一直挺得笔直的肩背微微垮了下来。
只有在这里,无人看见时,那如山般的压力才敢稍稍泄露一丝。
家,守住了。
但下一次呢?
喜欢隋唐最强流氓皇帝请大家收藏:(m.37kanshu.com)隋唐最强流氓皇帝三七看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