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令停下脚步。
他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远处山道上,王二狗已经背着设备包往前走了几十米,回头喊他:“罗老师,船在等了!”
赵晓曼也停了下来,没催他,只是静静看着。
罗令没动。他低头摸了摸胸前的残玉,冰凉的触感贴着皮肤。自从昨夜那个梦之后,它就再没热过。他知道,该走的路不能停,可有些事,必须在出发前做完。
“你们先去码头。”他,“我回连廊一趟。”
王二狗张嘴想什么,赵晓曼轻轻拉了他一下。两人对视一眼,王二狗挠头,转身继续走,嘴里嘀咕:“又来这套……”
赵晓曼没走。她站在原地,风吹起她的衣角,她看着罗令往回走的背影,慢慢从手腕上取下玉镯。
连廊空了。
白的游客都散了,玻璃下的石基在暮色里泛着青灰。罗令坐在中央风水眼的位置,把残玉放在掌心。他闭上眼,呼吸放慢,手指按住玉面,试图沉进去。
什么也没樱
梦不来。玉不热。脑子像被砂纸磨过,疼得发木。他想起昨夜直播开启时的画面,星图崩塌,帛书翻卷,那邪赵氏献图,古越断脉”的字像刀刻进眼睛。他撑住了,可身体没跟上。
他睁开眼,抬头看。
星子还没全亮,北斗斜挂,女宿微光。他忽然觉得累。不是腿脚的累,是心口压着东西的沉。他守了这么多年,从父亲走的那起,他就没想过退。可现在这条路,已经不是青山村的事了。
脚步声轻轻传来。
赵晓曼走上连廊,没话,走到他身边坐下。她把手里的玉镯放在残玉旁边。两块玉挨着,一旧一残,没有声响。
“你梦见的不是过去,是未来。”她。
这句话像水滴进石头缝。罗令的手指动了一下。
他没抬头,只低声问:“你不怕吗?”
“怕。”她,“怕你一个人扛太多,怕你哪倒下了,没人知道你看见了什么。”
他沉默。
她继续:“可我也知道,有些事,只有你能看见。别人不信,我信就够了。”
风从连廊穿过去,吹动她额前的碎发。她伸手把玉镯推近一点:“我外婆,赵家的镯子不值钱,但它陪着三代人教书。她,文脉不是金子银子,是有人一直记得。”
罗令低头看着两块玉。
忽然,指尖一烫。
他猛地抬头,赵晓曼没动,可那股热是从玉上传来的。残玉边缘开始发光,不是刺眼的亮,是淡淡的、像月光照在水面的那种微光。他赶紧闭眼,集中精神。
这一次,梦来了。
不是碎片。
是一整张图。
星图铺开,不再是青山村的范围。地下宫殿的轮廓浮现,南海沉船的位置清晰可见,一条线从村子出发,穿过海岸,延伸到远海。更远的地方,还有别的点——南边的雨林里有石台,西边沙漠中有圆阵,东边海岛上有祭坛。九个点,对应九星宿。
他看到女宿的水流转向,和第14卷水利模型完全一致。寅宿的位置,出现一座阶梯状建筑,结构和玛雅日历石相似,符号排列方式几乎一样。他曾在资料里见过那种历法,知道它记录的是周期与回归。
原来不是巧合。
这些地方,都被同一套系统连接着。星象定方位,地脉承能量,水路通信息。古人不是各自为政,他们共享一套语言,用象标记文明的关键节点。
画面转动。
他看到先民在不同地方做同样的事:立石柱、测日影、埋玉器。动作节奏一致,像被同一种频率引导。残玉出现在每一个场景里,都是半块,位置不同,但形状相同。
最后,画面回到青山村。
老槐树下,一个男孩蹲在地上,捡起半块玉。那是童年的他。他抬起头,梦里的视角突然变了——他看见自己,也看见背后站着许多人影,模糊,无声,但都在看他。
他知道那是谁。
祖先。
守护者。
传火的人。
梦断了。
他睁开眼,手还在抖。残玉滚烫,赵晓曼伸手碰了一下,马上缩回:“好热!”
“我看到了。”他,声音有点哑,“不止是我们这儿。全球都有这样的点,结构一样,符号能对上。这不是一个村子的秘密,是很多人一起留下的记号。”
赵晓曼盯着他:“你是,这些文明……本来就连着?”
“对。”他点头,“我们以为自己在守一个地方,其实我们在守一张网。断一处,整张图就不完整了。”
她没话,转身从包里拿出平板,连上直播后台。弹幕还在跳。
“主播是不是假的?”
“又是外星人那一套?”
“让专家来,别搞玄学。”
她点开一条高赞评论,是个网友发的对比图:一边是青山村星图拓片,另一边是墨西哥出土的日历石局部照片。两个图案中,三组弧线走向完全重合,角度误差不到一度。
下面写着:“我学建筑的,这不可能是巧合。设计逻辑一样。”
赵晓曼把图放大,摆在镜头前:“刚才罗老师做了最后一次验证。他确认,星图不只是文图,也不是单一文明的产物。它是一种通用标记系统,用来记录重要遗址的位置和运行规律。”
她顿了顿:“有人问这是不是神话。我想,这不是神话。这是被遗忘的技术。我们的祖先,可能比我们知道的更聪明。”
弹幕慢慢安静。
几秒后,一条新消息跳出来:“我爷爷是敦煌修壁画的。他老辈人传下来一句话——‘星不动,脉不断,人不散’。”
接着又一条:“我在秘鲁当志愿者,那边神庙的地基走向,和这个女宿的线一模一样。”
再一条:“我不是考古的,但我爸是水电工程师。他古代渠系的坡度设计,和星象角度有关。我一直不信,现在……我信了。”
赵晓曼看着屏幕,轻声:“你看,不是只有你在看见。”
罗令低头看着残玉。光已经弱了,但还在微微闪。他知道,这一趟出海不能失败。沉船里的帛书不是终点,是钥匙。打开它,才能知道这张网是谁建的,为什么建,又为什么断了。
他把残玉贴在玻璃廊道上,手机镜头对准。
玉面朝下,微光映出内部纹路。那些线条缓缓流动,和投影在地上的星图完全重合。没有声音,没有特效,只有一种难以言的同步福
他对着镜头:“它记得所有人走过的路。”
弹幕停了一瞬。
然后刷屏。
“看懂了。”
“原来我们是一家人。”
“我老家村口也有棵老树,时候总梦见里面有人话。”
“我不是中国人,但我看到这个图,心里很难过。像想起了什么,但抓不住。”
赵晓曼关掉公屏,声问:“准备好了?”
他点头,收起玉,站起身。
两人走出连廊时,王二狗正靠在路边三轮车上抽烟。看见他们,立刻掐灭烟头:“总算来了!船老大再不走,潮位就过了!”
罗令没应,径直上了车。
车子发动,颠簸在山路上。他回头看了一眼,连廊在夜色里只剩一道轮廓,像沉入地底的桥。
赵晓曼坐他旁边,手搭在背包上。包里装着加固平板、备用电池、信号增强器。她没话,只是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
他明白她的意思。
这一路会有危险,会有质疑,会有人想抢走真相。但他们不再是一个人在走。
车灯切开黑暗。
前方山路蜿蜒,通向码头。
罗令摸了摸胸口的残玉。
它还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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