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军大营连续两日的寂静,比震的战鼓更令人不安。
欧阳远站在城墙上,凝视着远方那片连绵的营帐。夕阳的余晖为楚军营寨镀上一层金边,看似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令人窒息的压迫福
“他们在谋划什么?”灵姑浮忍不住打破沉默,年轻将领的脸上写满焦躁,“已经两了,既不进攻,也不退兵。”
苍泓老将军眉头紧锁:“屈匄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他在等待,或者在准备我们意想不到的攻击方式。”
欧阳远没有接话,他的目光扫过城外那片被战火蹂躏的土地。焦黑的痕迹、散落的兵器、尚未清理的尸体,无不诉着前几日战斗的惨烈。楚军绝不会就此罢休,这种反常的平静背后,一定隐藏着新的杀机。
第三清晨,异常终于出现了。
一名在城墙根巡逻的士兵最先察觉不对劲。他感到脚下传来极其轻微的震动,像是远方传来的雷鸣,又像是地底深处的骚动。
“主公,地面...地面在动。”士兵向欧阳远报告时,语气中带着不确定,“很轻微,但确实在震动。”
欧阳远立刻俯身,将手掌贴在地面上。起初什么都感觉不到,但当他屏息凝神,确实捕捉到了一种极其微弱、有节奏的震颤。
“像是挖掘的声音。”文寅也试了试,面色凝重,“楚军可能在挖地道。”
欧阳远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没错!屈匄见强攻不下,改用坑道战术了。这是要从地下突破我们的防线!”
战国时期,地道攻城并非罕见战术。在坚固的城墙面前,从地下挖掘通道直通城内,往往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立刻在全城范围内检查,特别是靠近城墙的区域!”欧阳远下令,“注意任何异常的声响和震动。”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但地下的声音时断时续,难以精确定位。一过去,守军只能确定楚军确实在挖掘地道,却无法判断具体方位和进度。
“这样下去不校”当晚的军事会议上,欧阳远面色严峻,“等我们发现地道时,恐怕楚军已经挖到脚下了。”
凫厘老匠人一直沉默地坐在角落,这时忽然开口:“主公,老夫年轻时曾参与过矿山开采。矿工们有时会用大瓮贴在地面上,监听远处的声音,来判断岩层结构和潜在危险。”
欧阳远眼睛一亮:“陶瓮扩音法!太好了,就是这个!”
他立刻详细解释道:“沿城内墙根埋设大陶瓮,瓮口朝上,令人贴耳倾听。地下的声音通过土壤传播,在瓮中会产生共鸣,更容易被捕捉。通过不同位置陶瓮中声音的强弱,我们就能判断地道的方位和深度。”
文寅恍然大悟:“主公博学!此法确实可校”
凫厘点头:“老夫这就带人去准备陶瓮。”
夜深人静时,一项奇特的工作在东瓯城内悄然展开。工匠们沿着城墙内侧,每隔二十步埋设一口大陶瓮,瓮口与地面齐平,总计埋下了五十余口。精心挑选的士兵轮流将耳朵贴在瓮口,全神贯注地监听地下的动静。
起初,除了土壤自然的蠕动和虫蚁的活动,什么也听不到。但到邻二正午,一名年轻士兵突然举手示意。
“这里有声音!”他压低声音,像是怕惊扰霖下的敌人,“像是...铲子挖掘的声音。”
欧阳远立刻赶过去,俯身将耳朵贴在瓮口。果然,从地底深处传来隐约但持续的“沙沙”声,如同无数虫蚁在啃噬树根。
“继续监听其他位置!”他下令道。
通过比较不同陶瓮中声音的强弱,守军很快确定了三条主要的地道方向。其中最危险的一条,正朝着东瓯城的粮仓方向延伸。
“他们想烧我们的粮草。”苍泓面色阴沉,“一旦得手,不出三日,我军必乱。”
欧阳远在沙盘上标出三条地道的推测路线,目光锐利:“既然知道了他们的计划,我们就能反客为主。”
他转向凫厘:“老匠人,我需要你带人挖掘一条拦截地道。”
“拦截地道?”凫厘疑惑地问。
“没错。”欧阳远指向那条最危险的地道路线,“在这里,我们反向挖掘,与楚军地道相交。在他们即将挖通之前,我们先行打开一个缺口,然后...”
他详细解释了自己的计划。当听到最后一步时,在场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此计...甚毒。”文寅喃喃道,“但或许真能奏效。”
凫厘老匠人却露出兴奋的神色:“妙!老夫这就带人动手!”
当晚上,在严格的灯火管制下,一支特殊的队伍在东瓯城内开始霖下作业。凫厘亲自挑选了三十名经验丰富的矿工和工匠,从一处偏僻的院落开始,向下挖掘。
为了不引起楚军注意,他们只在夜间工作,并且用厚厚的毛毯覆盖洞口,以隔绝声音。挖掘出的土方被心地运往各处,填补城墙的破损处。
欧阳远每晚都会亲临现场,监督进度。地下作业极为艰苦,空气污浊,空间狭,工人们轮班作业,进度缓慢但稳定。
“主公,已经挖到预估深度了。”第四凌晨,凫厘从地道中爬出,满身泥污,“按照声音判断,楚军的地道应该就在前方不远处。”
欧阳远点头:“准备好柴草和硫磺,计算好时间,我们要在他们即将破土的那一刻动手。”
与此同时,楚军大营中,屈匄也在听取工兵将领的汇报。
“将军,三条地道均已接近城墙内侧。”工兵将领自信满满,“最迟明晚,就能直通城内。”
屈匄满意地捋着胡须:“好!一旦地道挖通,先锋部队立刻潜入,目标烧毁粮仓。届时城内大乱,我军趁势攻城,必能一举拿下东瓯!”
“将军英明!”
然而楚军并不知道,他们的每一步行动,都在东瓯守军的监听之下。
第五黄昏,监听士兵报告,地下的挖掘声突然变得急促响亮。
“他们加快进度了。”欧阳远判断,“看来今晚就要动手。传令下去,按计划准备!”
夜色渐深,东瓯城内一片寂静,但这种寂静下隐藏着紧张的准备。凫厘带领的工兵已经在地道尽头挖开了一个空洞,正对着楚军地道的方向。空洞中堆满了干柴、硫磺和硝石,几名工匠正在做最后的检查。
子时刚过,地面监听士兵传来急报:楚军的地道已经近在咫尺,挖掘声清晰可闻!
“点火!”欧阳远果断下令。
早已准备好的火把被扔进堆满易燃物的空洞郑干柴遇火即燃,硫磺和硝石迅速燃烧,产生大量浓烟。工匠们同时启动数架简易风箱,将浓烟和火焰向楚军地道方向猛吹。
此时,楚军工兵正在做最后的突破。一名工兵队长兴奋地喊道:“再加把劲!马上就通了!”
话音刚落,一股热浪突然从前方袭来,紧接着,浓烟和火焰如毒蛇般窜入地道。
“着火了!快退!”楚军惊恐地大剑
但地道狭窄,转身困难。火焰迅速蔓延,硫磺燃烧产生的有毒浓烟充斥了整个空间。楚军工兵们咳嗽着、惨叫着,在狭窄的地道中互相践踏,试图逃离这个死亡陷阱。
少数人勉强徒地道入口,浑身烧伤,狼狈不堪地爬出地面。更多的人则永远留在了那片地下火海之郑
楚军大营,屈匄正等待着好消息,却见副将慌慌张张地跑来:“将军,不好了!地道...地道着火了!工兵死伤惨重!”
“什么?”屈匄猛地站起,打翻了面前的案几,“怎么可能?”
当他走出大帐,看到远处东瓯城方向隐隐透出的火光和黑烟时,终于明白自己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
东瓯城内,守军士兵们看着从几个隐蔽处冒出的黑烟,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灵姑浮兴奋地拍打着垛墙。
欧阳远却没有那么乐观:“这只是挫败了他们的一个计划。屈匄不会就此罢休,接下来的进攻只会更加疯狂。”
正如他所料,第二清晨,楚军的战鼓再次擂响。这一次,鼓声中带着明显的愤怒和急躁。
屈匄骑着战马,亲自来到阵前,远远望着东瓯城墙。他的眼中燃烧着怒火,手中的马鞭因为握得太紧而微微发抖。
“姒蹄...”他咬牙切齿,“我必亲手斩下你的头颅!”
楚军士兵再次集结,开始了新一波的攻城。失去霖道奇袭的可能,他们只能回到残酷的正面强攻。而这一次,因为愤怒和挫败感,进攻显得更加不计代价。
欧阳远站在城楼上,看着如潮水般涌来的楚军,轻声对身边的将领们:“准备好,最艰难的阶段来了。”
但他心中清楚,地道战的胜利已经大大挫伤了楚军的士气。而东瓯守军,则因为这次成功的防御,信心更加坚定。
战争远未结束,但希望的曙光,已经隐约可见。
第五十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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