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望北堡。
深秋的寒风卷过瓯江北岸,带着刺骨的凉意与江水的腥气。夯土包砖的棱堡,如同沉默的远古巨兽,匍匐在这处扼守要冲的高地之上,冰冷的墙体上布满了风雨侵蚀与以往战斗留下的斑驳痕迹。堡墙垛口后,一名名欧越守军紧握着手中的兵刃,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们的目光穿透稀薄的晨雾,死死锁在江北那片连绵起伏、旌旗招展的楚军大营。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前特有的、令人窒息的压抑,连偶尔响起的兵器磕碰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自欧越内部雷霆清洗、司徒诸稽羊及其党羽伏诛的消息如同插上翅膀般传开后,江北楚军的活动频率陡然加剧,斥候游骑往来如梭,营寨中日夜传来操练的喧嚣。而今日,楚军更是毫无遮掩,直接派出了超过五千名精锐步卒,排着森严的阵型,在数百面近乎一人高的包铁巨盾层层掩护下,如同一座移动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死亡丛林,踏着沉闷而整齐的步伐,缓缓向着望北堡碾压而来。扬起的尘土,在他们身后形成了一道昏黄的帷幕。
楚军阵前,先锋裨将项豹身披精良的鱼鳞甲,胯下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他遥望着那座在他眼中并不算宏伟险峻的棱堡,脸上带着楚地贵族特有的、几乎刻入骨髓的骄狂与轻蔑。
“哼,欧越儿,内乱方息,君臣相疑,军心必然涣散如沙!传我将令,盾阵稳步推进至两百步距离,弓弩手随后上前,三轮覆盖箭雨,先给这些瓯越蛮子来个下马威,挫尽其锐气!”项豹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在军阵前回荡,“今日,便让尔等蜷缩在堡内的鼠辈,好生见识见识,何谓真正的——大楚雄师!”
“吼!吼!吼!”排列整齐的楚军士卒闻令,立刻以手中长戈的尾端有节奏地顿击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浪如同实质般冲击着望北堡的墙体,试图在接战之前,就从心理上彻底压垮守军的意志。
望北堡守将,是一位面容饱经风霜、眼神却如磐石般坚毅的中年将领,名叫蒙阚。他按着腰间的佩刀,冷静地注视着下方如同潮水般缓缓逼近的楚军盾阵,脸上非但没有流露出丝毫惧色,嘴角反而勾起一丝冰冷而期待的弧度。
“全军听令!都给老子稳住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露头,不准放箭!”蒙阚沉稳有力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堡墙的每一个角落,“把楚狗放近了再打!今,就让这帮不知死活的家伙,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好好尝尝咱们王上亲赐的‘欧钢神臂’到底是什么滋味!”
堡墙后方,几处经过精心伪装、覆盖着潮湿草帘和新鲜泥土的隐蔽射击孔内,隐隐透出某种幽冷、仿佛来自深渊的金属光泽。那里面藏着的,正是工院大匠师墨羿主持下,耗费无数心血、以核心部件全部采用欧钢锻造而成,并在此前一直严格保密,直到近日才紧急配发至前沿几处关键棱堡的镇国杀器——超重型床弩!因其威力远超历代任何弩炮,开弦需巨力,发射时声如神魔咆哮,故被欧阳蹄亲自赐名为——“欧钢神臂弩”!
楚军庞大的盾阵,依旧在军官的喝令下,保持着严整的队形,缓慢而坚定地向前推进。三百步……两百五十步……两百步!这个距离,已经进入了楚军强弓硬弩的有效杀伤范围,甚至能隐约看清盾牌后楚军士兵那狰狞而轻蔑的表情。
项豹看着堡墙上依旧“毫无反应”、仿佛被吓傻聊守军,脸上的轻蔑之色几乎要满溢出来。他甚至觉得,欧越人或许已经望风而逃,只留下一座空堡。
“弓弩手,前出列阵!准备……”项豹高高举起了右手,洪亮的声音拖长流子,准备下达覆盖射击的命令。
就在他手臂即将挥落的电光火石之间——
“掀盖!神臂弩准备!目标,敌军盾阵中央核心区域,三发急促射!给老子狠狠地打!”蒙阚积蓄已久的怒吼,如同积蓄了万千雷霆,猛然在望北堡上空炸响!
“唰啦啦——!”
堡墙上那几处伪装被守军士兵以最快的速度猛地扯开,瞬间露出了五个黑洞洞、仿佛巨兽骤然睁开的死亡瞳孔般的方形射击孔!孔洞深处,那需要三名最强壮的弩兵协同才能操纵的“欧钢神臂弩”,第一次在战场上显露出它狰狞无比的凶煞真容!接近一人高的欧钢与硬木复合锻造的巨型弩臂,被特制的重型绞盘死死拉开,绷紧到了极限,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儿臂粗细、通体以致密硬木为杆、前端精心包裹锻造着欧钢三棱破甲锥头的巨型弩箭,如同沉睡的恶龙獠牙,已然安放在光滑的钢制滑槽之内,箭簇直指下方密集的楚军队列!
“放!”
随着弩队军官一声嘶哑的咆哮!
“崩——!崩——!崩——!崩——!崩——!”
五声沉闷、厚重、仿佛直接锤击在胸腔之上、让所有人心脏都为之一缩的恐怖巨响,几乎不分先后地猛然爆发!那绝非普通弓弦的震动,更像是来自洪荒巨兽的愤怒咆哮,震得堡墙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下一刹那,五道粗长的黑色死亡阴影,裹挟着撕裂空气、足以刺破耳膜的凄厉尖啸,以超越肉眼捕捉极限的恐怖速度,瞬间跨越了短短两百步的距离,如同来自九幽的审判之矛,狠狠地、毫无花巧地砸进了楚军那看似坚不可摧、如同铜墙铁壁般的密集盾阵!
“轰!咔嚓——噗嗤!”
首当其冲的一面厚重包铁巨盾,其防御在欧钢破甲锥头面前简直如同纸糊泥塑,连片刻的阻滞都未能形成,便被瞬间洞穿出一个巨大的窟窿!盾后那名身材魁梧的楚军什长,甚至连惊愕的表情都来不及浮现,整个人就在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下被撕扯得四分五裂,化作一蓬混合着骨渣肉沫的血雨!而这,仅仅是个开始!那支巨弩去势丝毫不减,如同烧红的餐刀切入凝固的牛油,带着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肉破碎与骨骼断裂声,竟硬生生连续洞穿了后方紧密排列的三名持盾士卒的胸膛,最后带着淋漓的鲜血和碎肉,将第五名试图躲闪的士兵如同钉虫子一般,死死地钉在了冰冷的地面上!箭杆因巨大的动能仍在剧烈震颤!
这,仅仅是其中一具神臂弩造成的毁灭景象!
五支代表着欧越最高工艺与杀戮艺术的巨弩,如同五把被无形巨人挥舞着的死亡犁铧,以一种蛮横到不讲道理的方式,在楚军严整的盾阵中,瞬间犁出了五条宽达数尺、由破碎盾牌、撕裂甲擘残肢断臂和肆意流淌的鲜血内脏铺就的、触目惊心的血肉通道!原本森严无比的阵型,瞬间变得千疮百孔,残存的楚军士兵呆立原地,看着身边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同伴眨眼间变成一地模糊的肉泥,大脑一片空白,极致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们的灵魂!
项豹脸上那胜券在握的骄狂表情,如同被冰冻般彻底凝固,瞬间转为无边的惊骇与难以置信!他甚至没能完全看清那从堡墙孔洞里飞出来的是什么玩意儿!
“快装填!”堡墙上,传来守军军官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口令声,仿佛刚才那地狱般的场景只是日常操演。
“散开!快散开!躲避!躲避!”项豹终于从极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灵盖,他声嘶力竭,几乎破了音地疯狂大吼,试图挽救濒临崩溃的部队。
然而,太迟了。
第二波代表着死亡宣告的巨弩尖啸声,如同索命的魔音,再次降临!
这一次,有邻一轮射击参数的校准,操纵神臂弩的欧越弩手们微调了射击角度。五支巨弩不再是追求极限贯穿的直线射击,而是带着微不可察的抛射弧度,如同死神挥舞的镰刀,带着恐怖的动能,狠狠地横扫切入已经陷入混乱和恐慌的楚军队列深处!
“噗嗤嗤——!”
“咔嚓!啊——!”
更加密集、更加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临死前短暂而凄厉的哀嚎声、兵器被巨力撞飞扭曲的金属噪音……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共同奏响了一曲血腥而残酷的战场送葬曲!楚军的士气与阵型,在这一刻彻底土崩瓦解!幸存的士兵们彻底丧失了所有战斗的勇气,他们惊恐万状地丢下手中沉重的盾牌和碍事的武器,如同被吓破哩的羔羊,只想离身后那座喷吐着死亡烈焰的堡垒越远越好,相互推搡、践踏,亡命般向后溃逃。什么军阵严整,什么将领命令,在这种完全超越他们认知和理解范围的毁灭性打击面前,全都成了可笑至极的狗屁!
项豹在亲兵队不要命的拼死护卫下,头盔歪斜,甲胄沾满尘土,狼狈不堪地逃回本阵。他惊魂未定地回头望去,只见那座望北堡依旧如同沉默的巨兽般矗立在高地之上,那五个刚刚喷吐出死亡的射击孔,不知何时已然重新覆盖上了伪装的草帘,仿佛刚才那地狱般的场景,真的只是一场集体产生的恐怖幻觉。
然而,堡墙之下,那五条由血肉和残骸铺就的、无比刺眼的猩红通道,以及遍布战场、在秋风中更显凄凉的残肢断臂和破碎兵甲,都在无声而狰狞地诉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何等的真实与残酷。
五千士气昂扬的楚国精锐步卒,连望北堡的墙砖都没能摸到一块,就在对方仅仅两轮、共计十支弩箭的打击下,伤亡近千,彻底溃败!
“欧钢神臂……欧钢神臂……”项豹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反复咀嚼着这个如同梦魇般刻入他灵魂的名字,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混合着深入骨髓的恐惧,彻底淹没了他。
此战,“欧钢神臂弩”的凶名,伴随着楚军溃兵那无法抑制的惊恐哀嚎与深入骨髓的恐惧,如同瘟疫一般,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江北楚军大营,成为了笼罩在所有楚军将士心头,一道挥之不去、令人窒息的血色梦魇。
望北堡墙头,守将蒙阚看着如同潮水般狼狈溃退、只留下满地狼藉的楚军,缓缓吐出了胸中一口积压已久的浊气,饱经风霜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自豪而笃定的笑容。
他转身,对身旁的传令兵沉声道:“立刻快马加急,禀报王上:神臂初鸣,声震江北!楚军胆寒,溃不成军!望北堡,稳如磐石!”
第125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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