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时分,九儿终于扛着、背着、拖着三个人,狼狈不堪却又气势如虹地冲进链梨山寨的大门。
守门的土匪正在打盹,被这“一串人”的造型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大、大姐?您这是……赶集去了?怎么还买了这么多人回来?哎哟,刘先生这是咋了?”
“少废话!快叫人!赵婶!铁头!王伯!”
九儿嗓子都快冒烟了,将担架心放下,又把背上的赵虎和疯仆解下来。
很快,整个山寨都被惊动了。
棠不离、赵婶、铁头、王伯,还有一大群喽啰,呼啦啦全围了过来。
“闺女!你这是……”棠不离看着昏迷不醒、脸色苍白的刘澈,还有两个陌生人(一个带伤,一个像乞丐),吓了一跳,“出啥事了?刘子咋伤成这样?”
“爹,回头再,先救人!”九儿急道,“赵婶,快看看刘澈,他中了毒,刚服了解药,但还没醒。还有这个,刀伤。”
她指着赵虎。
王伯二话不,立刻上前检查刘澈的脉象和伤口,又看了看赵虎。
“中毒已解,暂无大碍,但失血过多,气血两亏,需好生调养。这个刀晒是简单,清理上药就校这个……”
他看了看眼神空洞的疯仆,皱了皱眉,“这个得慢慢来,神志受损,不是一朝一夕能好的。”
“先都抬进屋,好好照顾着。”
棠不离立刻指挥,“铁头,带几个人,把刘子抬到他屋里去,心点!赵婶,您多费心。王伯,安排个地方给这两位……呃,客人住下。”
众人一阵忙乱,将伤员妥善安置。
九儿这才一屁股坐在聚义厅的门槛上,接过一个喽啰递过来的水囊,咕咚咕咚灌了大半囊,长长舒了口气。
“可算回来了……”她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世界大战。
棠不离蹲在她身边,心疼地看着女儿满脸的灰尘和疲惫:“闺女,跟爹,到底咋回事?你们不是下山打听消息去了吗?怎么搞成这样?还带回来这些人?”
九儿抹了把嘴,将昨夜到今晨的经历,挑重点讲了一遍。
从夜探别院、找到账册和证据、激战鬼手毒蛛、刘澈中毒、主宅盗解药、钱庄破墙、屋顶飞跃出城……讲得虽然简略,但其中惊险,让棠不离和围过来的土匪们听得目瞪口呆,惊呼连连。
“乖乖……大姐,您这是把扬州城捅了个窟窿啊!”铁头咋舌。
“那盐枭张百万,这下不得气死?”王伯捻着胡子,眼中闪着精光,“账册丢了,关键人证跑了,钱庄还被砸了……够他喝一壶的!”
棠不离则更关心女儿:“你没受伤吧?那什么鬼手毒蛛,没伤着你?”
“我没事,皮糙肉厚。”九儿咧嘴一笑,“就是有点累。爹,咱们这回可算逮着大鱼了!张百万、林知府,还有他们背后那个三皇子,这次铁证如山,看他们还怎么蹦跶!”
“好!干得漂亮!”棠不离用力一拍大腿,老怀大慰,“我就我闺女不是一般人!劫富济贫,替行道,这才是咱们荡梨山的好汉该做的事!比抢几个过路商贾强多了!”
他站起身,对着聚义厅前越聚越多的土匪们,高声喊道:“弟兄们!大姐和刘先生这次下山,为民除害,拿到了贪官盐枭勾结、祸害百姓的铁证!这是大功一件!咱们山寨,今摆庆功宴!把存的好酒好肉都拿出来!辣椒饼管够!庆祝大姐和刘先生凯旋!”
“哦——!!!”
“大姐威武!”
“刘先生牛气!”
“庆功!庆功!”
土匪们顿时欢声雷动,一个个兴奋得满脸通红。
虽然他们不太懂什么朝廷斗争、盐案风云,但他们知道大姐干了件了不得的大事,抢了坏蛋最要命的东西,还救了人,这就值得庆祝!
何况还有酒肉和赵婶特制的辣椒饼(虽然辣得流泪,但够味!)!
山寨立刻陷入欢乐的海洋。
杀猪宰羊,搬酒抬桌,热火朝。
连受赡赵虎都被这气氛感染,脸上多零血色。
只有疯仆依旧呆呆地坐在角落,对周围的热闹毫无反应。
九儿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又去看了刘澈。
王伯已经给他换了药,喂了参汤,此刻正沉睡着,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眉宇间也舒展开了。
“王伯,他什么时候能醒?”九儿问。
“最晚傍晚。”王伯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道,“这子底子其实不错,就是这次亏空大了,得好好补补。倒是你,丫头,看你眼圈黑的,也去歇会儿吧,庆功宴晚上才开始呢。”
九儿也确实累了,点点头,回到自己房间,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得昏地暗,直到傍晚时分,才被外面喧的锣鼓声和欢笑声吵醒。
她走出房间,只见山寨的空地上,已经摆开了十几张长桌,桌上摆满了大碗的肉、大盆的菜、大坛的酒。
中央燃起了巨大的篝火,火光映照着每一张兴奋的笑脸。
土匪们猜拳行令,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好不热闹。
“大姐醒了!”
“快来!就等你了!”
“给大姐敬酒!”
九儿被众人簇拥着坐到主桌,棠不离、王伯、铁头、赵婶都在。
她的旁边还空着一个位置,是留给刘澈的。
“刘子还没醒?”棠不离问。
“王伯快了。”九儿话音刚落,就看见王伯扶着还有些虚弱的刘澈,慢慢走了过来。
刘澈换了一身干净的青色布袍,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润。
他看到这热闹的场面,微微一怔,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
“刘先生醒了!”
“快坐快坐!”
“刘先生,这次多亏了你和大姐!”
刘澈被安排坐在九儿旁边。
他看着眼前喧嚣欢乐的景象,看着土匪们真诚的笑脸,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暖流。
这种简单、直接、充满烟火气的庆贺,与宫廷或权贵之家那些虚伪客套的宴饮截然不同,却更让人感到真实和放松。
“感觉怎么样?”九儿侧头问他,递过去一碗参鸡汤,“赵婶特意给你熬的,补气血。”
“多谢姑娘,多谢赵婶。”刘澈接过,慢慢喝着,温热的汤水入腹,带来融融暖意,“已无大碍,只是还有些乏力。”
“那就多吃点!今肉管够!”九儿豪爽地给他夹了一大块红烧肉。
棠不离端起酒碗,站了起来,大声道:“弟兄们!静一静!”
喧闹声渐渐平息。
“今,咱们在这里,庆祝大姐和刘先生,干了件惊动地的大事!”
棠不离声音洪亮,“具体啥事,咱大老粗不一定全明白,但咱知道,他们对付的是祸害百姓的贪官恶霸!拿回来的是能让他们掉脑袋的罪证!救了该救的人!这就够了!咱们荡梨山,干的本来就是劫富济贫、替行道的买卖!今这事,干得漂亮!是咱们山寨的荣耀!来,第一碗酒,敬咱们的大姐和刘先生!干了!”
“敬大姐!敬刘先生!”
“干了!”所有土匪齐刷刷站起,端起酒碗,仰头一饮而尽!
场面壮观。
九儿和刘澈也端起酒碗(九儿的是酒,刘澈的是参汤),与众人同饮。
“第二碗酒,”棠不离再次倒满,“敬咱们所有弟兄!没有你们守好山寨,没有你们接应支援,大姐和刘先生也不能这么顺利!咱们山寨,上下一心,才能成事!干了!”
“敬弟兄们!干了!”气氛更加热烈。
“第三碗酒,”棠不离红光满面,“敬咱们的好日子!希望从今往后,贪官恶霸越来越少,咱们兄弟们的日子越来越好!干了!”
“干了——!!”
三碗过后,正式开席。
土匪们放开肚皮,尽情吃喝。
铁头带着几个人敲起了锣鼓,更有几个年轻喽啰趁着酒兴,在场中摔跤角力,引得众人阵阵喝彩。
九儿胃口大开,吃得满嘴流油。刘澈吃得慢条斯理,但看得出心情不错,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
“对了,刘澈,”九儿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那个从张百万主宅暗格里顺手拿来的、黑色封皮的册子,“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也是账册?我在他书房暗格里找到的,跟之前那本很像。”
刘澈接过,翻开一看,神色立刻凝重起来。
他快速翻阅了几页,眼中闪过震惊和了然。
“这不是账册……”他低声道,“这是‘名录’。”
“名录?”九儿不解。
“是张百万背后那个利益网络里,所有关键人物的名单、代号、联络方式、以及他们各自掌握的资源和把柄。”
刘澈声音压得更低,“这里面,不仅有江南的官员、盐商、江湖势力,还有京城里一些与他有勾结的权贵名录,虽然多用代号,但结合我们已有的证据,不难推断出具体是谁。甚至……还有几位皇子府中,与他有私下往来的人员记录!”
九儿倒吸一口凉气:“这……这东西比账册还要命啊!”
账册记录的是钱财往来,这“名录”记录的却是整个利益集团的人脉网络和隐私把柄!
这要是泄露出去,足以在朝野引发一场超级大地震!
“张百万果然老奸巨猾,将最核心的东西分开藏匿。”
刘澈合上册子,心收好,“这份‘名录’,价值无可估量。必须妥善保管。”
“嗯,你收着吧,这东西在我这儿跟废纸差不多。”
九儿很有自知之明。
这时,铁头端着一个大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上放着十几个红彤彤、油汪汪、散发着刺鼻辛辣香味的饼子——正是赵婶特制、山寨一绝、令人闻风丧胆的“夺命辣椒饼”!
“论功行赏啦!”
铁头扯着嗓子喊,“大姐了,这次跟着下山的、守山有功的、接应出力的,人人有赏!赏钱稍后发!现在,先赏赵婶特制‘庆功辣椒饼’!表现突出的,比如我铁头,赏两个!”
“嗷——!”
土匪们发出混合着兴奋和恐惧的怪剑
辣椒饼好吃是真好吃,辣也是真辣,吃一口能让人灵魂出窍,但偏偏又让人欲罢不能,是山寨庆功宴上最受追捧(也是最让人畏惧)的“硬通货”。
铁头开始分发,得到饼子的土匪表情各异,有的视若珍宝,有的龇牙咧嘴。
轮到刘澈时,铁头犹豫了一下,看向九儿。九儿大手一挥:“给他也来一个!这次他功劳最大,中毒受伤,得补补!辣椒驱寒活血!”
刘澈看着递到面前的、红得发亮的辣椒饼,闻着那直冲脑门的辛辣气息,脸皮微微抽动。
他回想起之前“试用期”被辣椒饼支配的恐惧……
“怎么?不敢吃?”九儿挑眉,故意激他,“是不是男人?”
刘澈深吸一口气,接过辣椒饼,在九儿和众人期待(看热闹)的目光中,闭上眼睛,咬了一口。
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火山喷发般的灼热感,从他的舌尖炸开,直冲灵盖!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鼻涕也开始泛滥,整个口腔乃至食道都像是在燃烧!
“咳咳!水……水……”刘澈呛得满脸通红,四处找水。
九儿哈哈大笑,递过去一碗早就准备好的凉茶:“慢点吃!赵婶这次加了新料,是 double kill(双倍击杀)版!”
刘澈灌了大半碗凉茶,才勉强压下那股恐怖的辣意,眼泪汪汪地看着九儿,眼神充满了控诉和无奈。
周围土匪们爆发出善意的哄笑。
连棠不离都笑得前仰后合。
这一刻,什么皇子身份,什么朝堂阴谋,什么身世仇恨,仿佛都被这辛辣炽热、简单粗暴的欢乐冲淡了。
刘澈看着笑得毫无形象的九儿,看着她被篝火映得发亮的眼睛,心中那份最初的利用和算计,早已不知被抛到了哪个角落。
或许,这样也挺好。
他拿起辣椒饼,又咬了一口。
这次有了准备,虽然还是辣得头皮发麻,但似乎……也能品出一点别样的酣畅淋漓。
庆功宴在喧闹和欢笑中持续到深夜。
篝火渐熄,酒意酣浓,土匪们东倒西歪,唱着跑调的山歌,着胡话,陆续散去。
九儿扶着有些微醺(其实是辣的)的刘澈回房。
月光如水,洒在山寨的石板路上。
“今……谢谢。”刘澈忽然低声。
“谢啥?”九儿不明所以。
“谢谢你拼命带解药回来。”刘澈看着她,目光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也谢谢你……把我背回来。”
九儿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别开脸:“少来这套,肉麻兮兮的。咱们是合作伙伴,我还能看着你死啊?再了,你要死了,谁帮我查侯府的事?谁帮我对付那些蛀虫?”
刘澈笑了笑,没再什么。
有些话,不必透。
回到房门口,九儿把他推进去:“赶紧休息!王伯了,你得静养!明还有的忙呢!”
“姑娘也早点休息。”刘澈站在门内,看着她。
“知道了,啰嗦。”九儿摆摆手,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脚步轻快。
刘澈关上门,靠在门后,听着她远去的脚步声,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这一夜,荡梨山在胜利的欢庆和疲惫的酣睡中,迎来了新的黎明。
而他们带回来的风暴,正悄然向着京城和江南的更深处,蔓延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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