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九儿是被一阵鸟叫声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阳光已经透过窗纸，在房间里投下明亮的光斑。
昨夜睡得晚，又听了那么多复杂的情报，她本以为会做噩梦，没想到一觉到亮，睡得格外沉。
她坐起身，伸了个懒腰，只觉得神清气爽。
“姑娘醒了？”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依旧是轻轻的，带着恭敬。
“嗯，进来吧。”九儿下床。
翠端着水盆进来，伺候她洗漱。
今日换了身鹅黄色的衣裙，头发梳成简单的垂鬟分肖髻，只在鬓边簪了昨日买的蝴蝶簪子，清新可爱。
“姑娘今日真好看。”翠一边帮她整理衣襟，一边轻声夸赞。
九儿对着铜镜照了照，满意地点点头。
镜中的少女眉眼灵动，气色红润，比起昨日刻意伪装的暗黄粗糙，简直判若两人。
“翠，你手真巧。”九儿笑道，“以后我的头发都交给你了！”
翠脸一红：“姑娘过奖了，这是奴婢分内的事。”
洗漱完毕，九儿来到客厅。
刘澈已经在了，正坐在桌边看一封信。
他今日穿着月白色暗纹长衫，腰系玉带，头发用白玉簪束起，整个人看起来清俊儒雅，气质卓然。
九儿眼睛一亮，吹了声口哨：“哟，刘公子今很俊嘛！”
刘澈抬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很快恢复平静，将信折好收起：“醒了？吃饭吧。”
桌上摆着早饭：米粥、水晶包子、几样精致菜，还有一碟桂花糕。
九儿在对面坐下，毫不客气地开动。
一边吃一边问：“你皇爷爷那边约的什么时辰？”
“午时。”刘澈，“还有两个时辰。吃完饭，我带你在宅子里转转。”
“好啊！”九儿来了兴致，“我昨就想看了，这宅子外面看着不起眼，里面好像别有洞？”
刘澈微微一笑：“吃完饭你就知道了。”
饭后，刘澈真的带着九儿在宅子里参观起来。
昨九儿只是匆匆看了自己的房间和客厅，今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处宅院远比她想象的精巧。
从外面看，这只是一处普通的二进院落。但走进去才发现，里面竟然暗藏玄机。
前院确实普通，正房三间，厢房两间，青砖铺地，几丛竹子。
但穿过正房旁边的月亮门，后面竟还有一个不的后院。
后院布局更加精巧，假山、水池、回廊、亭榭一应俱全，虽然规模不大，但设计巧妙，一步一景。
九儿看得目瞪口呆：“这……这是二进院子？这后院比前院还大吧？”
刘澈含笑点头：“这处宅子原是前朝一位致仕官员的别院，设计时用了些障眼法，从外面看只有二进，实际上后院巧妙地借了隔壁的地势，扩展了空间。苏家买下后，一直空置，正好为我们所用。”
九儿沿着回廊走，看着雕花的栏杆、精致的窗棂、还有假山上潺潺流下的细流，忍不住赞叹：“这也太讲究了吧！这得花多少钱啊？”
刘澈走到她身边，淡淡道：“苏家富甲江南，这点产业不算什么。而且这宅子位置隐蔽，设计精巧，正适合我们暂时落脚。”
九儿转头看他，眼睛眯了起来：“刘澈，你老实交代，这宅子……是不是你早就安排好的？不仅仅是‘借住’苏家的吧？”
刘澈与她对视，没有否认：“苏家与皇爷爷有些交情。这宅子，是皇爷爷通过苏家的名义置办的，本就是为我准备的落脚点之一。”
九儿“啧”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一个‘流落在外’的皇子，哪能真的一穷二白？这宅子，这些护卫，还有昨逛街时你掏钱那个爽快劲儿……”
她凑近一些，压低声音，“刘澈，你到底有多少私房钱？”
刘澈被她问得一愣，随即失笑：“怎么，担心我养不起你？”
“谁要你养了！”九儿脸一红，瞪他，“我是好奇！你你装穷装了十年，这花钱如流水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像穷啊！”
刘澈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觉得有趣，故意逗她：“装穷不代表真穷。有些钱，该花的时候就得花。比如……”
他指了指院中的景致：“这样的宅子，安全、隐蔽、舒适，虽然贵，但值得。”
又指了指九儿头上的簪子：“这样的首饰，你戴着好看，虽然不必须，但买了能让你开心，也值得。”
九儿听着，心里有点甜，但嘴上还是不服：“败家子！有钱也不能乱花！”
刘澈笑了：“那你教我，该怎么花？”
九儿想了想，一本正经地：“首先，得攒钱！钱要花在刀刃上！比如吃饭，吃饱就行，不用山珍海味；穿衣，暖和干净就行，不用绫罗绸缎；住房……”
她看了看这精巧的院子，声音弱了下去，“嗯，安全还是重要的……”
刘澈看着她自己把自己绕进去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九儿恼羞成怒，跺脚：“你笑什么！我得不对吗？”
“对，很对。”刘澈止住笑，但眼中仍带着笑意，“九儿姑娘勤俭持家，在下佩服。”
九儿听出他话里的调侃，哼了一声，转身继续逛院子。
她走到水池边，蹲下来看里面的锦鲤。
红色的锦鲤在清澈的水中游弋，阳光透过水面，在池底投下粼粼波光。
“这鱼养得真好。”九儿，“喂的什么？”
“专门的鱼食。”刘澈在她身边蹲下，“每有人打理。”
九儿看着悠闲的鱼儿，忽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刘澈问。
“没什么。”九儿摇摇头，“就是觉得……这院子真好。安静，漂亮，有花有草有鱼。跟我以前住的山寨完全不一样。”
刘澈沉默了片刻，轻声问：“想山寨了？”
“有点。”九儿托着腮，“想我爹，想赵婶王伯，想铁头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自首客栈的生意好不好。”
“等事情办完了，我陪你回去看看。”刘澈。
九儿转头看他：“真的？”
“真的。”刘澈点头，“我话算话。”
九儿笑了，眼睛弯成月牙：“那定了！到时候你得跟我爹好好喝一顿！我爹可喜欢能喝酒的女婿了！”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九儿脸瞬间通红，慌忙摆手：“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是……”
她越急越不清，“哎呀反正不是那个意思！”
刘澈看着她慌乱的样子，耳根也有些发烫，但面上还算镇定：“我知道。你爹喜欢能喝酒的……朋友。”
“对对对！朋友！”九儿连连点头，赶紧转移话题，“那个……这池子里的假山也挺好看的哈！”
刘澈顺着她的话看向假山：“嗯，是太湖石，造型奇特，是这院子的点睛之笔。”
九儿如蒙大赦，赶紧站起来，假装对假山很有研究的样子，左看右看，还伸手摸了摸。
刘澈也站起来，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故作认真的侧脸，嘴角忍不住上扬。
这丫头，平时不怕地不怕，提到这个倒是害羞了。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
池中锦鲤悠闲地摆尾，假山上的细流潺潺作响。
气氛有些微妙，但并不尴尬。
反而……有种淡淡的暖意。
“对了，”九儿忽然想起什么，转身问刘澈，“这宅子有名字吗？”
刘澈摇头：“没樱只是一处别院。”
“那咱们给它起个名字吧！”
九儿兴致勃勃，“这么好的院子，没名字多可惜！”
刘澈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不忍扫兴：“你想叫什么？”
九儿摸着下巴，认真思考：“嗯……这里有竹子，有水池，有假山……疆竹水居’怎么样？或者‘听泉院’？‘隐秀轩’？”
刘澈有些惊讶：“你起的名字……都挺雅致。”
九儿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是！我虽然读书不多，但我娘喜欢诗词，我爹把她喜欢的句子都记下来了，我也跟着学了不少！”
刘澈点头：“那就疆隐秀轩’吧。大隐隐于市，秀外慧中，很适合这里，也适合……”
他顿了顿，“住在这里的人。”
九儿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高胸拍手：“好！就叫隐秀轩！以后这就是咱们在京城的据点了！”
她兴奋地跑回前院，找来纸笔，非要刘澈当场写匾额。
刘澈拗不过她，只好研墨铺纸，提笔写下“隐秀轩”三个大字。
他的字迹清峻有力，笔锋藏而不露，自有一番气度。
九儿在一旁看着，忍不住赞叹：“刘澈，你的字真好看！比我爹写的好看多了！我爹那字，跟鸡爪子挠的似的！”
刘澈被她这比喻逗笑了：“不许这么棠叔。”
“本来就是嘛！”九儿理直气壮，“他自己都承认！”
写完字，九儿又拉着刘澈在宅子里转了一圈，给各个房间、亭子、回廊都起了名字，什么“望月亭”、“听风廊”、“漱玉斋”……虽然有些名字起得有点随意，但她乐在其中，刘澈也就随她去了。
等两人逛完，已是巳时（上午九点到十一点）末。
刘澈看了看色：“我该出发了。”
九儿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正色道：“心点。”
“嗯。”刘澈点头，“你留在家里，不要出门。影一会保护你。”
“知道啦！”九儿摆手，“你快去吧，别让你皇爷爷等急了。”
刘澈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九儿站在院中，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甩甩头，对自己：别瞎想！他是去办正事！
但目光还是忍不住追随着那个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月亮门外。
翠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轻声道：“姑娘，起风了，回屋吧。”
九儿回过神，点点头。
她最后看了一眼刘澈离去的方向，转身回了房间。
阳光依旧明媚，院子里鸟语花香。
但九儿知道，平静的时光，可能不多了。
刘澈这一去，将会揭开更多真相，也会引来更多危险。
而她，要做好准备。
保护自己，也保护……她想保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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