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宫回别院的路上，刘澈坚持要送九儿。
马车里，两人相对而坐。
九儿把玩着袖袋里的板砖，若有所思。
刘澈看着她这副样子，终于忍不住问：“九儿，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准备的板砖？”
“今早。”九儿坦然道，“听你贵妃可能要召见我，我就让大牛去街上买了块。”
刘澈扶额：“你还特意去买？”
“不然呢？”九儿挑眉，“现找多麻烦。”
刘澈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样子，又是无奈又是好笑：“那你知不知道，皇宫禁卫森严，所有进宫的人都要搜身？你今带着板砖进去，万一被发现了……”
“发现了又怎样？”九儿反问，“我就是防身用的。贵妃还能因为这个治我的罪？”
刘澈语塞。
确实，一块板砖，算不上凶器。
就算被发现，最多被没收，不会有什么大罪。
但他还是觉得……太离谱了。
哪个大家闺秀进宫，会随身带板砖？
“九儿，”他认真道，“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不怕事。但宫里不比外面，那里的人，杀人不用刀。”
“我知道。”九儿点头，“所以我带的是板砖，不是刀。”
刘澈：“……”
这逻辑，他竟无法反驳。
九儿看着他无奈的样子，笑了：“行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你也知道我的脾气——让我任人宰割，不可能。”
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你放心，我有分寸。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动手。”
刘澈看着她，叹了口气：“我不是不让你动手。我是怕你……吃亏。”
“吃亏？”九儿挑眉，“你觉得，我会吃亏？”
刘澈想起她在侯府的表现，想起她一拳轰塌大门的样子，想起她面对御史弹劾时的淡定……确实，这丫头，好像从来没吃过亏。
“好吧。”他妥协了，“但下次进宫，提前告诉我。我给你安排几个会武功的宫女，贴身保护你。”
“不用。”九儿摇头，“人多眼杂，反而麻烦。我自己能应付。”
刘澈还想什么，九儿却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今在朝堂上，表现得不错啊。我听大牛，你把那些御史得哑口无言？”
刘澈微微一笑：“雕虫技罢了。”
“可不是雕虫技。”九儿认真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护着我，才被弹劾的。谢谢。”
刘澈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中一动：“九儿，你不用谢我。我过，你救过我的命，我护着你，是应该的。”
“不只是因为救命之恩吧？”九儿忽然问。刘澈一愣。
九儿看着他，眼中带着探究：“刘澈，你对我好，到底是因为我是苏家的外孙女，还是因为……我是我？”
这话问得直接。
刘澈沉默了。
马车里安静下来，只有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
良久，刘澈才开口，声音很轻：“九儿，如果我告诉你，两者都有，你会生气吗？”
九儿摇头：“不会。但我想听实话。”
刘澈看着她清澈的眼睛，终于决定实话：“一开始，确实是因为你是苏家的外孙女。苏老将军在军中的影响力很大，如果能得到你的支持，对我的夺嫡之路会有帮助。”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后来，不是了。”
“后来，是因为你是你。”
“因为你是那个一拳能轰塌大门、却会在夜里偷偷给受赡土匪上药的棠梨花。”
“因为你是那个明明可以一走了之、却选择留下来帮我的九儿。”
“因为你是……独一无二的你。”
他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很认真。
九儿听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个人，虽然腹黑，虽然爱算计，但至少，对她真诚。
“我明白了。”她点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刘澈看着她：“你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九儿反问，“你一开始利用我，我一开始不也利用你？咱们半斤八两，谁也别嫌弃谁。”
刘澈失笑：“你这法……倒是新鲜。”
“本来就是。”九儿理直气壮，“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你对我好，有所图，很正常。只要不害我，就校”
刘澈看着她这副通透的样子，心中更加欣赏。这个丫头，活得明白。
“九儿，”他忽然道，“等这些事情都结束了，你……有什么打算？”
九儿想了想：“回荡梨山吧。那里才是我的家。”
刘澈心中一紧：“那京城呢？”
“京城？”九儿摇头，“这里规矩太多，不适合我。”
她看向窗外，轻声道：“我更喜欢山里的生活。自由，简单，不用勾心斗角。”
刘澈沉默。他知道，九儿的是实话。
她不属于这里。可是……
“如果我让你留下来呢？”他轻声问。
九儿转头看他：“为什么？”
“因为……”刘澈看着她，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因为我希望，你能在我身边。”
九儿愣了愣，随即笑了：“刘澈，你这是……在挽留我？”
“是。”刘澈坦然承认，“我在挽留你。”
九儿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中一动。
但最终，她还是摇头：“以后的事，以后再吧。现在，先把眼前的事处理好。”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娘的仇，还没报。柳姨娘背后的人，还没揪出来。这些事不解决，我不会离开。”
刘澈点头：“好。我帮你。”
马车在别院门前停下。
九儿下车时，刘澈又叫住她：“九儿。”
“嗯？”
“下次进宫，别带板砖了。”刘澈无奈道，“我给你准备点别的防身的东西。”
九儿挑眉：“比如？”
“比如……淬了麻药的银针。”
刘澈微笑，“轻便，隐蔽，效果好。”
九儿眼睛一亮：“这个好！什么时候给我？”
“明。”刘澈道，“我让人送来。”
“成交。”九儿爽快道。
她转身进府，走到门口时，忽然回头：“刘澈。”
“嗯？”
“谢谢你。”完，她快步进了府。
刘澈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嘴角浮起笑意。
这个丫头……总是能让他心动。
马车缓缓驶离。
夜色渐深。
九儿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看着花板。
今发生的事，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
贵妃的试探，刘澈的坦白，还有那句“我希望，你能在我身边”……
她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刘澈……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此刻，六皇子府。
刘澈也在想着同样的问题。
九儿……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我会这么在意你？
他走到窗前，看着夜空中的月亮。
月光清冷，洒在庭院里。
“殿下。”影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查到了吗？”刘澈问。
“查到了。”影一递上一份密报，“柳姨娘这些年，跟舒贵妃走得确实很近。她贪墨的那些钱，有一部分，流向了长春宫。”
刘澈接过密报，仔细看着，眼中闪过冷意：“果然。”
他早就怀疑，柳姨娘一个妾室，哪来那么大胆子贪墨主母嫁妆？
背后一定有人撑腰。
现在看来，撑腰的人，就是舒贵妃。
“还有，”影一继续道，“当年给苏夫人看病的大夫，找到了。但他……已经死了。”
刘澈皱眉：“怎么死的？”
“是意外落水。”影一道，“但时间很巧，就在苏夫人去世后三个月。”
刘澈冷笑：“杀人灭口。”
他顿了顿，问：“还有其他线索吗？”
“樱”影一压低声音，“我们查到，当年苏夫人用的药，是从宫里流出去的。那种药，只有长春宫才樱”
刘澈握紧拳头，眼中闪过杀意：“果然是她。”
影一犹豫道：“殿下，这些证据，还不够。如果要扳倒贵妃，需要更确凿的证据。”
“我知道。”刘澈深吸一口气，“继续查。一定要找到确凿证据。”
“是。”
影一退下后，刘澈继续站在窗前。
月光下，他的身影孤寂而坚定。
母亲，您的仇，儿子一定会报。
还有九儿……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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