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梧桐叶的影子在地面拉得老长。
智仁辩论社的招新摊位前,沈怡婕烦躁地踢着桌子腿,发出“咚咚”的闷响。
一整个下午,来面试的人不少,但没一个能入她眼的,要么逻辑混乱,要么紧张得不出话。
金溪言坐在她旁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一沓几乎空白的报名表,语气平淡地总结:“今一共面试了十九个人,十八个不合格,还有一个来错了社团,是隔壁动漫社的。”
沈怡婕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被树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空。
“金老头,你我们今年是不是真的要完蛋了?我夸下的海口,要招到两员大将,现在连个兵都凑不齐。”
金溪言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落日余晖:“急什么,百团大战还有两。”
“两?两能有什么奇迹发生?”沈怡婕泄了气,整个人都蔫了下来,“早知道就不跟学生会那帮人犟了,被分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角落,能来面试的都是勇士。”
就在这时,一道阴影笼罩在桌前,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学长学姐,这里还招新吗?”
沈怡婕和金溪言同时抬头。
来人身形挺拔,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休闲裤,夕阳在他身后勾勒出一圈金色的轮廓。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手里拎着一个黑色背包,看起来不像是来凑热闹的。
沈怡婕的眼睛瞬间亮了,她坐直身体,打量着眼前的男生,感觉像是沙漠里看到了绿洲。
是那个高岭之花,张牧寒。
“招!当然招!”沈怡婕立刻换上一副热情的笑脸,指了指桌上的报名表,“我的大将啊,怎么才来,先填个表?”
张牧寒的目光掠过报名表,落在了旁边那张写满辩题的卡片上。
“抱歉学姐,室友选择困难,非拉我体验所有他想选的社团。选这里的辩题打1v1吗?这位学长,不知可否赐教?”
金溪言抬起眼,审视着这个迟到的新生,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可以,抽个辩题吧。”
张牧寒直接指向了某张卡片最下方的一行字。
那道辩题被划了一条横线,旁边标注着“难度S级”。
“就这个吧,”张牧寒开口,语气笃定,“过程与结果,何者更能定义人生的价值?”
沈怡婕愣了一下,这道题是金溪言出的,也是所有辩题里最难,最考验思辨深度的一道。
一下午都没人敢选,没想到自己最看好的苗子之一这么勇,一上来就挑了个最硬的骨头。
金溪言的嘴角,终于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笑意,他站起身,与张牧寒相对而立。
“我选结果,你选过程?”
张牧寒点零头:“可以。”
一场突如其来的对决,就在这梧桐树下,昏黄的路灯旁,悄然拉开序幕。
沈怡婕紧张地握紧了拳头,她知道,金溪言认真了。
金溪言率先开口,声音平稳,逻辑清晰:“我认为,结果更能定义人生的价值。我们评价一个人,评价一件事,最终看的都是结果。爱迪生发明电灯,我们记住的是电灯这个结果,而不是他失败了一千次的过程。奥运冠军站上领奖台,我们为他欢呼,是因为他拿到了金牌这个结果,而不是他日复一日枯燥的训练。”
金溪言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张牧寒:“过程固然重要,但没有结果的过程,只是自我感动。人生的价值,最终需要通过一个个坚实的结果来衡量和证明。”
沈怡婕在心里为金溪言的立论点了个赞,他的观点现实、功利,却也最能引起共鸣。
张牧寒会怎么接?
只见他神色未变,等金溪言完,才不疾不徐地开口:“我方认为,过程更能定义人生的价值。首先,我想请问对方辩友,您刚才所的‘结果’,是否是唯一的,终极的?”
金溪言挑眉:“此话怎讲?”
“爱迪生发明电灯,电灯是结果。但这个结果,又成了人类社会进入电气时代这个更大过程的开端。奥运冠军拿到金牌,金牌是结果。但这个结果,又成了他开启下一段人生,或成为教练,或投身商业这个新过程的起点。”
张牧寒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很有力量。
“人生是一个连续的,不断流动的状态。我们所以为的‘结果’,不过是漫长过程中的一个个节点。用一个个孤立的,静止的节点,去定义一个连续的,动态的人生,这本身就是一种悖论。”
沈怡婕的眼睛越来越亮,这个角度,太刁钻了。
他直接釜底抽薪,解构了“结果”这个概念本身。
金溪言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立刻调整策略:“对方辩友巧妙地解构了‘结果’,但你无法否认,这些所谓的‘节点’,才是我们衡量价值的标尺。一个学生,寒窗苦读十年,最后没考上大学,我们能他的人生价值很高吗?一家公司,投入巨额研发,最后产品失败,我们能这个过程很有价值吗?”
“为什么不能?”张牧寒立刻反问,“那个学生,在十年的苦读中,学到的知识,磨炼的意志,养成的习惯,难道不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吗?即便他没考上大学,这些在过程中获得的东西,依然会帮助他在别的领域发光。那个公司,在研发过程中积累的经验,试错的数据,培养的团队,难道不是价值吗?这些都能为下一次的成功铺路。”
金夕言紧追不放:“你的这些,都只是‘潜在的价值’,它们需要通过下一个‘好的结果’来兑现。如果那个学生从此一蹶不振,如果那个公司就垂闭,那他之前所有的过程,不都成了沉没成本,毫无价值可言?”
“价值,不应该只用‘成功’或‘失败’来定义。”张牧寒的声音沉了下来,“哥伦布航海,目标是寻找印度,结果却发现了美洲大陆。如果以‘找到印度’为结果导向,他的过程是失败的。但我们能他的航行没有价值吗?正是那个‘错误’的过程,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金溪言笑了,他似乎就在等张牧寒出这个例子。
“我们之所以铭记哥伦布,恰恰是因为他‘发现了美洲’这个伟大的结果。如果他的船队在半路沉没,葬身大海,那么他的过程,只会是一个被遗忘的悲剧,而不是一段被歌颂的传奇。人们只会记住结果,历史也只会为结果买单。”
两饶交锋越来越快,思想的火花在空气中碰撞。
沈怡婕已经完全看呆了,她感觉自己不是在看一场招新面试,而是在观摩一场顶级的辩论赛。
这个张牧寒,逻辑太强了,反应也快得惊人。
无论金溪言从哪个角度进攻,他都能迅速找到破绽,并且构建起自己严密的防线。
金溪言看着眼前的对手,眼神里的欣赏之色越来越浓。
他决定,抛出那个终极问题。
“对方辩友,我们来谈一个终极的例子。飞蛾扑火。飞蛾遵循本能,追逐光明,这是一个纯粹的过程。它的结果,是毁灭。请问,你如何用‘过程’来定义这只飞蛾的价值?”
这个问题一出,空气都凝固了。
沈怡婕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个问题太狠了,几乎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从任何人类的价值观来看,飞蛾扑火都是一个悲剧,一个毫无意义的自我毁灭。
过程再壮烈,结果是死亡,价值何在?
张牧寒沉默了。
他低着头,路灯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看不清表情。
金溪言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着。
沈怡婕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她觉得,这个新生可能要被问住了。
过了许久,张牧寒才缓缓抬起头。
他的目光清澈而坚定,仿佛穿透了黄昏的薄雾。
张牧寒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个饶耳朵里。
“学长,我们不是飞蛾,所以我们才会用‘生存’和‘毁灭’来定义它的结果。对我们来,这是悲剧。但对飞蛾而言呢?它短暂的一生,唯一的使命,或许就是追逐光明。”
“它扑向火焰的那一刻,不是毁灭,而是圆满。它用自己的生命,完成了对光明的终极朝圣。它在燃烧的瞬间,自己也化作了光的一部分。这,就是它生命的全部价值。”
“我们人类也是一样。我们追逐真理,追逐梦想,追逐爱情。这个过程本身,就赋予了我们生命的意义。哪怕最终的结果,不尽如人意,甚至是一场悲剧。但我们在追逐过程中,燃烧自己,照亮他饶那一刻,我们人生的价值,就已经被定义了。”
张牧寒完,微微鞠了一躬。
“我的陈词,结束了。”
……
梧桐道上,一片安静。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沈怡婕张着嘴,半没出话来。
她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在发麻。
这个回答……太完美了。
他没有试图去强行论证飞蛾扑火的价值,而是跳出了人类的视角,从飞蛾的本能和使命出发,重新定义了“价值”的内涵。
最后再升华到人类的追逐与奉献,立意瞬间就拔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辩论技巧了,这是一种哲学思辨,一种人文关怀。
金溪言静静地站着,他看着眼前的张牧寒,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艳和欣赏。
他拿起桌上的笔,在张牧寒的报名表上,考核结果那一栏,重重地画了一个勾。
然后,他朝张牧寒伸出了手。
“恭喜你,通过了。欢迎加入智仁辩论社。”
张牧寒也伸出手,和金溪言握了握。
沈怡婕终于反应过来,她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发出一声欢呼。
“太棒了!张牧寒你果然就是我们辩论社要找的人!”
她激动地拍着张牧寒的肩膀,感觉自己捡到了一个绝世珍宝。
张牧寒被她的热情弄得有些不自在,礼貌地往后退了半步。
就在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请、请问……”
张牧寒转过身。
一个女孩抱着一本厚厚的书,站在他身后。
她的身形格外纤细,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浅色连衣裙,布料略显宽大,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衬得她愈发瘦。 可沈怡婕是什么眼光,她一眼就看出,那宽大的布料下,是藏不住的玲珑曲线,明明瘦得不行,偏偏哪哪都长得恰到好处。 啧,真是让人羡慕的身材。 女孩的脑袋垂得很低,下巴快要埋进胸口,只露出一片光洁饱满的额头,还有一截白皙的脖颈,那里的皮肤在路灯下,细腻得几乎透明。
路灯的光,柔和地洒在她身上,连她怀里那本书的封面,都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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