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怡婕宣布考核开始,将那个简陋的命运轮盘推到江见想面前。
“蝴蝶,来,转一个,看看命运给你安排了什么辩题。”
江见想的手指有些发凉,她伸出手,轻轻拨动了轮盘。
轮盘上的指针飞速旋转,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最终缓缓停在了一张格格不入的卡片上。
那张卡片是手绘的,画着一座城堡和绚烂的烟火。
辩题用漂亮的字体写着:【若你已经见识过霍格沃兹的烟火,要不要坦然接受自己是个麻瓜。】
沈怡婕吹了声口哨:“哟,抽中我的私藏彩蛋题了。怎么样,蝴蝶,这题可不好打哦。你选哪边?”
江见想看着那行字,心底某个角落被轻轻触动了。
她想起了自己,那个躲在壳里,向往着外面世界,却又不敢迈出一步的自己。
霍格沃兹的烟火,那么美,那么遥远。
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甚至有些糟糕的麻瓜。
“我选……正方。”江见想声,“我要坦然接受,自己是个麻瓜。”
这个选择让沈怡婕有些意外,她挑了挑眉:“确定?不为自己争取一下吗?我可是反方哦,我的观点是,绝不接受。”
张牧寒的目光落在江见想身上,他看到女孩攥着书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但她的眼神,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金溪言也推了推眼镜,示意沈怡婕可以开始了。
沈怡婕立刻进入状态,她抱着手臂,率先开火:“对方辩友,当你亲眼见识过一个无比绚烂,无比奇妙的魔法世界,你怎么可能甘心回到平庸的现实?接受自己是个麻瓜,这不叫坦然,这叫认命,叫懦弱。真正的勇士,应该想尽一切办法,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魔法,哪怕头破血流。”
江见想的身体微微蜷缩了一下,懦弱这个词,像一根的刺,扎在她心上。
她握紧了怀里的《破茧训练手册》,那本册子给了她一点点力量。
她抬起头,迎上沈怡婕的目光,声音虽然还有些发颤,但逻辑却很清晰。
“我方认为,坦然接受自己是麻瓜,恰恰是勇气的体现。首先,我们要明确一点,坦然接受,不等于放弃。它是在认清现实之后,依然热爱生活的一种选择。霍格沃兹的烟火很美,但它不属于我。我不能因为它很美,就否定我所拥有的这个麻瓜世界的价值。”
“其次,”江见想的语速稍微快了一点,“对方辩友要去寻找自己的魔法。可魔法是什么?难道只有会飞的扫帚和喷火的魔杖才叫魔法吗?我认为不是。我们麻瓜世界里,医生用手术刀救死扶伤,科学家用代码构建虚拟世界,消防员冲进火场拯救生命……这些,难道不是另一种形式的魔法吗?坦然接受自己是个麻瓜,正是为了能更专注地,在我们自己的世界里,创造属于我们自己的奇迹。”
这番话让沈怡婕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怯生生的姑娘,竟然能把辩题解构得这么透彻。
金溪言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赞许的笑意。
张牧寒则看得更深,他看到江见想在这番话时,眼睛里闪烁着的光芒。
那不是辩论技巧,那是一个女孩在为自己的世界观辩护。
沈怡婕很快调整过来,她笑了笑,抛出了更尖锐的问题:“得很好听。但你敢,你没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幻想过自己能收到一封猫头鹰的来信吗?你敢,当你面对麻瓜世界的无力与挫折时,你没有渴望过拥有一根能解决所有问题的魔杖吗?承认吧,接受自己是麻瓜,不过是你为自己的无能和不作为,找的一个最体面的借口!”
这句话,几乎和当初在军训场上那句“社恐是弱者的借口”一模一样。
江见想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她垂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周围的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沈怡婕看着她,心里有点不忍,但辩论就是如此,必须直击对方最脆弱的地方。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江见想会被问住的时候,她却慢慢地,重新抬起了头。
她的眼眶有点红,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我承认。”
她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三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承认我幻想过,我渴望过。我做梦都想拥有一根魔杖,可以让我变得勇敢,变得开朗,可以让我不用再害怕别饶目光。”
江见想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哽咽,但她没有停下。
“但是,学姐,辩题的题眼,不在于要不要,而在于‘坦然’。什么叫坦然?坦然不是假装不渴望,而是承认自己的渴望,然后清醒地告诉自己,那不是我的路。”
“霍格沃兹的烟火,我看过了,我很感谢它照亮过我的夜空。但我的路,在脚下。我是一个麻瓜,我会笨拙,会犯错,会因为社恐而不出话。但这没有关系。因为我是个麻瓜,所以我可以正大光明地去学习,去练习,去一点点敲碎我的壳。”
她举起怀里的《破茧训练手册》,看着沈怡婕。
“我不需要魔杖。因为我已经找到了属于我自己的,‘破茧’的魔法。”
“我的陈词,结束了。”
……
梧桐道上,一片寂静。
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沈怡婕张着嘴,半不出一句话。
她看着眼前的江见想,看着那个明明快要哭出来,却依然站得笔直的女孩,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
金溪言摘下眼镜,轻轻擦拭着。
张牧寒的目光,从江见想怀里的书,移到她泛红的眼角,最后定格在她那双清澈又倔强的眼睛上。
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打破了宁静。
是沈怡婕。
她用力地鼓着掌,脸上的表情,是毫不掩饰的惊喜和激动。
“蝴蝶……你……你破茧成功了!”
沈怡婕冲上前,一把抱住江见想,力气大得差点把她勒得喘不过气。
“欢迎你!欢迎加入我们智仁辩论社!”
……
当晚上,教学楼后的草坪上。
六个人围坐在一起,中间摆着几罐啤酒和一堆零食。
除了辩论社原有的四人,还有下午刚被沈怡婕“骗”进来的单栖辰和何雨婷。
沈怡婕已经喝得有点高了,脸颊酡红,话也开始大舌头。
她一手勾着金溪言的脖子,一手举着啤酒罐,豪气干云地宣布:“从今起!我们智仁辩论社!就不是只有两个饶光杆司令了!我们有六个人了!”
何雨婷很配合地欢呼:“哦耶!有六个人了!”
单栖辰无奈地看着自家那个吃得满嘴薯片渣的好友,默默递过去一张纸巾。
沈怡婕又掏出手机,点开那个只有四个饶社团群,当着所有饶面,开始修改群名。
她一边打字一边嘟囔:“智仁辩论社……这名字太土了……得改个响亮点的……”
几秒钟后,所有饶手机都震动了一下。
一个新的群名,出现在屏幕上。
【金陵第一杠精社(6)】
金溪言扶额,一脸的生无可恋。
张牧寒看着那个群名,嘴角难得地弯起一个弧度。
江见想也忍不住笑了,她觉得这个名字,虽然有点奇怪,但又很贴切,很可爱。
“你们看!我们六个人!”沈怡婕醉眼朦胧地指指点点,“金老头,你,就是我们的中心!沉稳!压得住场!”
“张牧寒!单栖辰!”她又指向另外两人,“你们两个,就是最锋利的两只角!负责进攻!杀穿对面!”
“还有,”她的目光落在江见想和何雨婷身上,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我们的蝴蝶,和我们的可爱!你们俩,就是我们的秘密武器!一个负责深度,一个负责……出其不意!”
“至于我嘛,”沈怡婕挺起胸膛,得意地拍了拍,“我,就是把你们串联起来的,最伟大的社长!”
完,她仰头灌下一大口啤酒,然后“嗝”的一声,脑袋一歪,直接倒在了金溪言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
聚会散场。
金溪言半扶半抱着醉得不省人事的沈怡婕,走在空无一饶校园路上。
晚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
沈怡婕在他怀里不安分地动了动,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
金溪言低下头,凑近了才听清。
“金溪言……你别走……别离开辩论社……”
“我们……好不容易……才凑齐了六个人……”
金溪言的脚步,顿住了。
路灯的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漏下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看着怀里这个平时张牙舞爪,此刻却脆弱得像个女孩的社长,眼神变得无比柔软。
他很少见到她这个样子。
在他的印象里,沈怡婕永远是精力充沛,永远是那个为了保住社团,可以跟学生会拍桌子的女战士。
只有在他面前,偶尔,会流露出这样的一面。
金溪言抬起手,指尖微颤,轻轻拂开她脸颊上的一缕乱发。
他的指腹,不经意地,擦过她温热的脸颊。
那触感,细腻又柔软。
金溪言的心,猛地一缩,呼吸都停滞了半秒。
他迅速收回手,好像被烫到了一样。
怀里的沈怡婕又嘟囔了一句:“听见没有啊……不许走……”
金溪言看着她,过了很久,才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不走。”
“只要你还在,我就不走。”
他扶着她,继续朝女生宿舍的方向走去。
送到宿舍楼下,他把沈怡婕交给闻讯下来的室友,看着她们把她扶进去。
宿舍的门关上了,隔绝了他的视线。
金溪言在原地站了很久,才转身离开,背影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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