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吱呀一声被开了。
福伯端着托盘,佝偻着身子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个青瓷碗,碗中热气袅袅,一股淡淡的药香在室内弥漫开来。
“吴公子,老爷吩咐的安神汤,趁热喝了才好睡。”福伯着,将碗放在桌上,动作迟缓而平常。
吴卫国的手在被子下紧握着几枚银针,真元在经脉中缓缓流转,随时准备暴起。他眼睛半睁,装作刚被吵醒的迷糊样子,目光像鹰隼一样扫过福伯的全身。
老人穿着深蓝色绸布褂子,袖口磨得有些发白。双手干瘦,布满皱纹,指甲缝里还沾着些泥土——那是傍晚在花园里修剪花草时留下的。脚步虚浮,呼吸略重,是常年劳作的普通老人该有的样子。
看不出破绽。
但就在刚才,屋顶上至少有两名高手潜伏。此刻他们消失了,是福伯的敲门声惊走的,还是……
“有劳福伯了。”吴卫国撑着坐起身,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困倦,“这么晚了,还让您跑一趟。”
“公子客气了。”福伯脸上堆着慈祥的笑,“老爷您读书辛苦,特地让厨房熬的。里面加了酸枣仁、茯苓,最能安神定惊。”
吴卫国伸手去端碗,动作看似随意,实则全身紧绷。若碗中有毒,若这老人突然发难……
碗是温热的。他端起,凑到鼻尖,真元悄然运转至鼻窍,细细分辨着药味——酸枣仁、茯苓、远志,都是寻常的安神药材,没有异样。他又用指尖在碗沿轻抹,真元探入汤中,细细感应。
无毒。
至少,没有江湖上常见的那些毒药。
吴卫国心中稍松,但仍不敢大意。他装作品尝的样子,抿了一口。药汤微苦回甘,顺着喉咙滑下,一股暖意在腹化开,确实有安神之效。
“替我谢谢老师。”吴卫国将碗放下,笑道,“喝了这汤,今夜定能睡个好觉。”
福伯笑着应了,端起空碗,躬身退了出去。临到门口,他忽然回头,了句看似随意的话:“公子夜里若听见什么动静,莫要惊慌。这宅子年头久了,常有野猫在屋顶跑动,老奴明儿就让人赶赶。”
门关上了。
吴卫国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野猫?
那金属机簧的微响,那刻意压低的呼吸,会是野猫吗?
福伯是随口一提,还是在暗示什么?
他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到窗边,将窗推开一条细缝。夜风灌进来,带着初春的寒意。院中梅树的影子在月光下摇曳,远处更夫的梆子声悠悠传来。
三更了。
屋顶上,早已空无一人。
吴卫国重新躺下,却再无睡意。他睁着眼睛,望着帐顶,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刚才的一幕幕。
汉王今夜与他密谈,不过两个时辰,杀手就来了。
消息泄露得这么快?
是汉王那边有内鬼,还是自己身边出了问题?
又或者……根本就是汉王自导自演,一方面拉拢,一方面试探?
不,不像。汉王若有这等心机,也不会在朝中处处受制了。
那会是谁?
永王?晋王?赵王?还是……宫里的某位?
吴卫国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杂念压下。无论杀手是谁派的,今夜既然退了,短期内应该不会再动手。春闱在即,皇帝明令不许打扰考生,这个时候闹出人命,等于打皇帝的脸。
但考完之后呢?
他翻身坐起,盘膝调息。北冥神功在经脉中缓缓运转,真元像溪流一样流淌,滋养着背上的鞭伤,也让他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
次日一早,吴卫国如常起床练拳、读书。
周鸿飞似乎对昨夜之事毫不知情,照例考较他功课。只是在他背完一篇策论后,忽然问了一句:“昨夜睡得可好?”
吴卫国心中一动,神色如常:“喝了老师的安神汤,一觉到明。”
周鸿飞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没再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
吴卫国每日埋首书海,将四书五经、历代典章、时政策论背得滚瓜烂熟。周鸿飞不愧是大儒,指点文章往往一针见血,让他受益匪浅。
正月廿八这,周文萱在冬梅、秋菊的陪伴下,回家看望父亲和夫君。
两个月身孕,周文萱的肚子已明显隆起。她穿着宽松的棉裙,外面罩着狐皮斗篷,脸蛋圆润了些,气色很好。
“相公瘦了。”她一见面就红了眼眶。
吴卫国笑着揽住她:“读书费神,不碍事。倒是你,身子重了,该好好歇着,大老远跑来做什么?”
“我想你了嘛。”周文萱难得撒娇,靠在他怀里,“父亲和哥哥你在这儿苦读,我担心你的身体,特地炖了鸡汤送来。”
武冬梅、秋菊站在一旁,抿嘴笑。她们见姐怀孕了,很是高兴。
几人了会儿话,吴卫国问起家里情况。周文萱一切都好,杨定风将府邸守得铁桶一样,丫鬟仆役各司其职。只是前几日有个陌生人在府外转悠,被护卫赶走了。
吴卫国心中警惕,面上却不露:“许是路过的。京城人多眼杂,你们平日少出门,若要出去,多带些护卫。”
“知道了。”周文萱应道。
送走娇妻,吴卫国回到书房,脸色沉了下来。
果然,有人盯上吴府了。
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冲着苟如花、周文萱肚子里的孩子?
他铺开纸,提笔写信。一封给长州府的席影煞,让他加强戒备,保护家中安全;调可靠人手到京城保护好苟如花和周文萱。另一封给东厂副指挥使刘同刚,让他查查最近京城有哪些势力在打探吴府的消息。
信写完,他趁着夜晚悄悄从房顶出去。
吴卫国在城中房顶上飞跃,来到吴府,见周文萱和苟如花已睡了!
武冬梅在房中打坐。
她是周文萱的心腹,办事机灵,武功也达到了化劲期,等闲十几个汉子近不了身。
“公子放心,奴婢一定送到。”冬梅将信贴身藏好,从后门悄悄出了吴府。
吴卫国站在窗前,望着院中积雪,应该是年后最后一次下雪了。
想到老家长阳县的父亲,长州府帮影无双带儿子的母亲,心中暖暖的!
但愿那些不会用家中人来威胁我!
他忽然想起苟富贵这个大舅子。
那日在苟府,这位权倾朝野的掌印太监,拉着他的手,推心置腹了许多“心里话”。
“卫国啊,咱家虽是个阉人,可也是人,也知冷暖,也懂恩义。你是如花的夫君,就是咱家的亲人。这朝堂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年纪轻,有才学,可政治上的事,不是光有才学就够的……”
苟富贵这话时,眼眶泛红,情真意牵
可吴卫国当时就觉察到,这位大太监的手,冰凉。
那不是体寒,而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就像一条毒蛇,哪怕在,鳞片也是冷的。
苟富贵心里真正想的,恐怕是另一番话…
“凭什么大夏朝就该在夏家延续下去?我累死累活,心翼翼,还失去了命根子……在别人眼里权倾朝野,可有谁知道太监的苦?一辈子给别缺奴才,看脸色行事……要不是摸透了永昌帝的脾气,靠培养的美女,送给好色的帝王和权臣,哪有今日的掌印太监之位?早成了皇宫内斗的刀下亡魂了……”
“永昌帝已对我起了疑心……他死之前肯定会想法将我秘密处死……现在只能讨好永昌帝,讨好汉王,讨好永昌帝喜欢的吴卫国……等永昌帝驾崩,我同时掌控了东厂、西厂……那时才有机会搏一搏……”
“汉王懦弱,自己又不会经营势力,收买朝中大臣……只有他当太子,自己才有可能活下去……二皇子晋王,三皇子赵王继位,肯定容不下我这个掌印太监……”
所以,苟富贵才会不遗余力地帮他,撮合他与汉王。
因为汉王是他苟富贵活下去的希望。
可一旦汉王登基,还会需要这条老狗吗?
吴卫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政治这场游戏,人人都是棋子,也人人都想当棋手。苟富贵想利用他,他又何尝不能利用苟富贵?
只是,要心。
与虎谋皮,一不心,就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卫国,你可知为何历代王朝,多则三百年,少则数十年,必生乱象?”周鸿飞忽然问。
吴卫国沉吟道:“学生以为,一是土地兼并,富者田产千万,贫者无立锥之地。二是吏治腐败,贪官污吏横行,民不聊生。三是外患频仍,耗空国库。四是皇权更迭,党争不断。”
周鸿飞点头,又摇头:“你的都对,但根子不在这儿。”
“请老师指教。”
“根子在‘人心’。”周鸿飞看着跳动的烛火,缓缓道,“开国之君,知民生疾苦,故能节俭爱民。传至二世、三世,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不知稼穑艰难,不懂民生疾苦。于是骄奢淫逸,宠信奸佞。上行下效,满朝文武,只知钻营拍马,不知为民请命。地方官吏,只知搜刮民脂,不知造福一方。如此,民怨沸腾,乱象自生。”
吴卫国深以为然。
“所以治国之道,首在治吏。”周鸿飞正色道,“吏治清,则百姓安。百姓安,则下定。可治吏谈何容易?满朝文武,谁没有门生故旧?谁没有姻亲朋党?动一人,则牵一线;动一线,则动全身。没有雷霆手段,没有壮士断腕的决心,这吏治,清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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