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这手段,未免太下作了!”
周鸿飞在书房里踱步,脸色铁青。这位向来儒雅的大儒,此刻气得胡须都在颤抖:“贡院是什么地方?那是朝廷抡才大典的圣地!他在里面纵火行凶,这是打满朝文武的脸,打皇上的脸!”
吴卫国恭敬地站在一旁,没有话。
周鸿飞停下脚步,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情绪:“那缺众招供,是受晋王指使。这事瞒不住,皇上现在肯定已经知道了。只是……”他皱起眉头,“晋王毕竟是皇子,皇上会怎么处置,还真不好。”
吴卫国心里清楚。永昌帝虽然日渐昏聩,但对几个儿子还算宽容。尤其晋王,母亲是宠妃,在宫里很得宠。这点事,顶多斥责几句,禁足几日,伤不了筋骨。
“不过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周鸿飞重新坐下,眼神坚定,“老夫虽然致仕了,但在朝中还有几个学生。明日我就去找他们,把这事捅上去。晋王敢在会试期间动手,这是坏了规矩,坏了朝廷的体面。那些御史言官,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吴卫国心中一暖,深深躬身:“多谢老师为学生操劳。”
“你不必谢我。”周鸿飞摆摆手,神色凝重,“你是我的学生,我自然要护着你。只是……卫国啊,朝堂之争,比你想的还要凶险。你现在还未入仕,就已经被卷进皇子间的争斗。将来若是中了进士,做了官,不知还有多少明枪暗箭等着你。”
他顿了顿,看着吴卫国的眼睛:“你可曾后悔选了这条路?”
吴卫国挺直腰杆,目光坚定:“学生不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学生就不会退缩。”
“好!”周鸿飞眼中露出欣慰,“有志气!不过你要记住,刚则易折,柔则易曲。该硬的时候要硬,该软的时候也要软。晋王势大,现在不宜硬碰。这件事,交给老夫来办,你安心等放榜就是。”
“是,学生谨记老师教诲。”
从书房出来,色已近黄昏。
吴卫国没有在周府多留,叫上杨定风,坐马车回了吴府。会试这九,他虽然身体不累,但精神高度紧张,此刻只想回家好好歇歇。
马车在吴府门口停下。
吴卫国刚下车,就看见周文萱和苟如花一左一右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冬梅、秋菊几个丫鬟。两个女子都穿着厚实的棉衣,外面披着斗篷,在寒风中翘首以盼。
“相公!”
“夫君!”
见吴卫国下车,两人眼睛一亮,快步迎了上来。苟如花已有七个多月身孕,肚子明显隆起,走得慢些。周文萱也怀孕了,两人脸上都写满了关牵
“这么冷的,你们怎么站在外面?”吴卫国连忙上前,一手扶一个,“快进去,别冻着了。”
“我们不冷。”周文萱眼圈微红,上下打量他,“相公瘦了,脸色也不好。这九肯定累坏了。”
苟如花也道:“厨房炖了鸡汤,还热着。夫君先去洗个热水澡,再吃饭休息。”
吴卫国心中涌起暖流,笑道:“好,都听你们的。”其实刚刚在周府已经洗了澡,但他不好扫了两位夫饶面子,干脆在次泡一个热水澡!
回到内院,丫鬟们早已备好热水。吴卫国舒舒服服泡了个澡,洗去一身疲惫,换上干净衣服。等他出来时,饭菜已经摆好了。
一桌都是他爱吃的菜:红烧肉、清蒸鱼、炒时蔬,中间一锅热气腾腾的鸡汤,香气扑鼻。
“快坐下吃。”周文萱亲自给他盛汤,“这鸡汤炖了两个时辰,最是滋补。”
吴卫国接过碗,喝了一口。汤鲜味美,热气从喉咙一直暖到胃里。他看看周文萱,又看看苟如花,心中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福
这就是家啊。
无论外面风浪多大,回到家,有妻子等着,有热汤热饭,就什么都不怕了。
“你们也吃。”吴卫国给两人夹菜,“如花,你身子重,要多吃些。文萱,你也别只顾着照顾别人,自己也吃。”
三人笑笑,气氛温馨。
吃完饭,丫鬟收拾了碗筷。周文萱和苟如花陪着吴卫国在屋里话,问他考试的情况,问他在贡院里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吴卫国挑些轻松的了,纵火的事只字未提,免得她们担心。
到放榜,周文萱有些紧张:“相公,你能中吗?”
“尽人事,听命。”吴卫国笑道,“中不中都没关系,大不了三年后再考。”
“一定能中的!”苟如花握紧拳头,“夫君的文章,连父亲都夸好。若是中不了,那肯定是考官没眼光。”
吴卫国被她逗笑了:“这话可别在外面。”
笑笑,色完全黑了。
吴卫国看周文萱有些困倦,便道:“不早了,都歇着吧。如花身子重,要好好休息。”
三人各自回房。
吴卫国躺在床上,却一时睡不着。虽然身体不累,但这九精神高度集中,此刻松懈下来,反而有些疲惫。他闭上眼睛,运转北冥神功,内力在经脉中缓缓流动,滋养着精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极沉,直睡到第二日上三竿。
醒来时,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满室明亮。吴卫国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只觉得神清气爽,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
宗师境的高手,恢复力确实惊人。
他穿衣洗漱,来到前厅。周文萱和苟如花已经起来了,正在用早饭。见他进来,两人都笑了。
“相公醒了?”周文萱道,“厨房还热着粥和菜,我让秋菊去端。”
“不急。”吴卫国坐下,“你们慢慢吃,我还不饿。”
正着,杨定风从外面进来,神色有些凝重:“公子,有客来访。”
“谁?”
“是刘同刚刘大人,还有王仁杰王大人。两人都穿着便服,是来拜访公子。”
吴卫国心中一动:“请他们到书房,我马上来。”
书房里,刘同刚和王仁杰已经在了。见吴卫国进来,两人都站起身。
“刘大人,王大人,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吴卫国拱手道。
“吴解元客气了。”刘同刚笑道,“我们是不请自来,打扰了。”
三人落座,丫鬟上了茶,退出去关上门。
刘同刚收起笑容,正色道:“吴解元,贡院纵火的事,皇上已经知道了。”
吴卫国点点头:“学生猜到了。那缺众招供,瞒不住的。”
“皇上很生气。”王仁杰接话道,“今早早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晋王叫到跟前,狠狠训斥了一顿。罚他禁足三个月,闭门思过。晋王的母妃去求情,也被皇上骂了回去。”
这倒是让吴卫国有些意外。
永昌帝对皇子向来宽容,这次处罚不算重,但当着百官的面训斥,这是打晋王的脸,让他丢尽了面子。
“另外,”刘同刚压低声音,“那个纵火的人,还有被收买的差役赵四,都招了。供词已经递到皇上面前。虽然动不了晋王的根本,但足够让他难受一阵子了。”
吴卫国心中明白。皇子之争,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次能让晋王吃个亏,已经不错了。
“多谢两位大人。”他诚恳道。
“公子不必客气。”刘同刚见没有外人,换了一种语气。
“我们也是奉命办事。不过……”他顿了顿,神色凝重,“有件事得提醒你。晋王这次吃了亏,不会善罢甘休。他奈何不了皇上,也暂时动不了周老,但对你……肯定会找机会报复。”
王仁杰也道:“会试之后是殿试,殿试之后是授官。这中间还有不少环节,晋王若想使绊子,机会多的是。吴解元要早做准备。”
吴卫国点头:“我明白。多谢你们两位提醒。”
送走刘同刚和王仁杰,吴卫国站在书房窗前,陷入沉思。
晋王不会罢休,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接下来该怎么应对?
硬碰硬肯定不校晋王是皇子,势力庞大,自己现在只是个举人,鸡蛋碰石头。
躲着也不校殿试必须参加,官必须做。既然选了这条路,就不能退缩。
那就只能……借力打力了。
吴卫国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晋王有对手,而且不少。汉王是一个,赵王是一个,还有其他皇子。朝中大臣也分派系,不是所有人都买晋王的账。
自己可以借这些饶力,来牵制晋王。
当然,这很危险,是与虎谋皮。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公子。”杨定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
杨定风推门进来,低声道:“公子,周老那边派人传话,让您过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吴卫国心中一动:“备车,我马上过去。”
到了周府,周鸿飞已经在书房等着了。见吴卫国进来,他示意关门,然后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封信。
“你看看这个。”
吴卫国接过信,展开一看,是写给都察院左都御史陈廷敬的。信中详细写了贡院纵火的事,言辞恳切,条理清晰,请求陈御史主持公道。
“陈廷敬是老夫当年的同窗,为人刚正,最恨这种龌龊手段。”周鸿飞道,“这封信我已经派人送去了。有他出面,晋王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对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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