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虽客气,但“示范”与“纠正”的字眼,以及刻意强调的“差异”,无不在提醒着他们的“不合时宜”,侍卫长显然已在慈候多时,面具下的恼怒,几乎要顺着过分标准的语调渗出来。
空气瞬间凝滞,莱尔瓦特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雅德维嘉的手指,也下意识摩挲了一下腰间的佩刀柄。
然而立于众人之前,一直沉默如山的赤塔虹却纹丝未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保持着面向圣乔治厅方向的姿态,下颚微微扬起一个冷硬的弧度,露出布满纹路的脖颈。
就在侍卫长话音落下的瞬间,赤塔虹慢条斯理地举起了手中斑驳古朴的烟斗,凑到唇边,不疾不徐,深深地吸了一口。
灰白色的烟雾缭绕着升起,带着浓烈而独特的辛辣草药气息,瞬间冲散了花坛边精心培育的玫瑰甜香。
烟雾模糊了大半张脸孔,只余下藏在烟后的黑色眼睛,以一种近乎睥睨,极其淡漠的目光,扫过侍卫长紧绷的面颊。
“你们去吧,”赤塔虹的声音不高,却如同磐石坠地,清晰地穿透了烟雾,带着不容置疑的漠然,“老夫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抓紧时间再抽一口烟提提神。”
赤塔虹甚至还轻轻磕了磕烟斗,仿佛在强调自己行为的正当性,没有怒意勃发,没有言语斥责,仅仅是无视规矩的抽烟动作,从骨子里透出,视繁杂宫廷仪轨如无物的淡然与蔑视,便如同一堵无形的巨墙,瞬间将侍卫长精心维持的“规范”,和隐含的轻视撞得粉碎。
一股源自绝对力量与身份带来的霸道气势,如同他吐出的烟雾般,无声无息,却又无比强势地弥漫在空气里,压得那名侍卫长脸色微微一僵,准备好的辞被硬生生堵在了喉咙里。
脸上精致的礼仪面具几乎要裂开,赤塔虹裹挟着辛辣烟雾与无形威压的背影,仿佛一记无声的耳光抽在他脸上,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只剩下花坛里玫瑰病态的甜腻香气徒劳地散发。
“嘟嘟嘟~嘟嘟嘟~”
就在这时,一阵刻意拖沓,音调低沉得近乎怪异的旋律,突兀地从枢密院前厅的型宫廷乐队方向响起。
旋律的骨架依稀残留着《普鲁士荣耀》的轮廓,却被抽掉了所有激昂与骄傲的骨髓,每一个音符都被强行压扁拉长,如同被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咽喉,发出带着嘲弄意味的垂死般呻吟。
变调的“荣耀”在惨白日光映照下,于冰冷大理石穹顶间碰撞回荡,像毒液般迅速渗透进每一个角落。
立于圣乔治厅,两扇紧描绘着双头鹰图腾的巨大鎏金门扉前的侍从,仿佛收到了某种信号,神情陡然变得庄重,抑或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手中象征帝国威严的鎏金权杖被高高举起,又以夸张的力度重重顿向光洁如镜的地面。
“咚!咚!咚!”沉重的撞击声如同丧钟,精准地凿穿了那变调国歌的尾声,侍从的声音拔高,如同冰冷的宣告。
“有请——普鲁士使团,莱尔瓦特大使,上国使团,赤塔虹大使,觐见女皇陛下!”
“邀请”的话语落下,前厅里刻意压低的嗡鸣瞬间停止,所有衣冠楚楚,缀满绶带与珠宝的沙俄贵族,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齐刷刷将目光投向花坛下,略显“不合时宜”的使团众人。
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弯起,勾勒出一道道精心修饰,却充满恶意的弧度,眼神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嘲弄。
被刻意扭曲的普鲁士旋律,正是献给这些“客人”的第一道开胃菜,无数道视线如同芒刺,扎在莱尔瓦特挺直的脊背上,指关节在军礼服袖口下瞬间攥得发白,脸上强装的镇定,几乎要崩裂开一丝屈辱的裂纹。
“哼,邀请我上国使节,为何只奏普鲁士国歌?”
然而就在这充满恶意的浪潮即将吞没使团的瞬间,赤塔虹动了。
他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变调的羞辱乐章,也没有看到贵族脸上刺眼的笑容。
拦在通往圣乔治厅道路正中央的侍从长,在他眼中与路旁一株被精心修剪,却毫无生气的盆栽无异。
叼着烟斗,步履沉稳而随意,就这么径直向前走去,如同分开麦滥巨轮,缭绕在周身的灰白烟雾,非但没有因他的移动而消散,反而骤然变得浓重凝实,如同从九之上引下的劫云。
丝丝缕缕肉眼可见,跳跃不定的青白色电光,如同游走的雷蛇,在浓稠的烟雾中无声地滋生,缠绕,炸裂,每一缕电光的闪烁,都伴随着空间细微的嗡鸣震颤,空气里弥漫开一股仿佛暴雨将至前的臭氧气息。
惨白的光落在身上,被裹挟着雷霆的云雾扭曲吞噬,衬托得赤塔虹宛如一尊自洪荒神话中踏出的雷神,威严,暴烈,执掌罚,漠视一切人间浮华与龌龊伎俩。
“嘣~~~~!!!”
就在赤塔虹擦过侍从长身侧,距离圣乔治厅大门不足三步之遥时,一声极其刺耳,尖锐到足以撕裂灵魂的断裂声,毫无征兆地爆发。
声音的源头,赫然是乐队中负责低音旋律的大提琴手,手中的琴弦,在赤塔虹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充满毁灭性压迫感的无形气场之下,如同腐朽的麻绳般寸寸崩断。
断裂的声响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瞬间盖过了乐队所有杂乱的尾音,在枢密院前厅中不断回荡放大,化作一根无形的毒针,狠狠刺入在场每一个沙俄贵族的耳膜!
“啊——”
“嘶——”
“上帝啊!”
前一刻还优雅矜持,面带讥笑的贵族们,如同被集体扼住了咽喉,瞬间发出了痛苦扭曲的呻吟和惊呼。
再也顾不得仪态,或双手死死捂住耳朵,或痛苦地皱紧了眉头弯下腰,脸上血色尽褪,只余下惊恐与狼狈,那些精心维持,用以伪装高贵的优雅面具,在这一声刺穿灵魂的断裂音下,被彻底撕得粉碎。
赤塔虹的脚步甚至没有丝毫停顿,只是从鼻端发出一声极轻却宛如闷雷滚过云层的冷哼,周身翻滚着雷蛇的浓重烟雾,倏地向四周微微一扩,如同一个无形的屏障,将身后的莱尔瓦特,阳雨,雅德维嘉以及康知芝等人笼罩在内。
足以撕裂耳膜的尖锐噪音,在触及烟雾屏障的瞬间,如同撞上了坚不可摧的礁石,声响被极大削弱过滤,只余下模糊遥远的回响,保护着使团众人免受其扰。
烟雾缭绕,电光隐现,赤塔虹就这样在无数双惊骇,痛苦,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如同驾驭着雷霆战车的神只,无视了所有规则和算计,带着源自古老东方,不容亵渎的绝对威严,一步踏入了圣乔治厅金碧辉煌,却如同巨兽之口般敞开的门扉之郑
门内是更加璀璨夺目的光芒与未知的阴谋,而门外,只留下满地碎裂的优雅面具,一根断弦的大提琴,以及一片死寂,被雷霆威仪彻底震慑的窒息空气。
“大使先生,请!请这边觐见女皇陛下!” 花坛下被彻底无视的侍卫长,此刻全然没了先前的高傲,几乎是连滚爬般地追了上来,脸上堆砌起近乎痉挛的谄媚笑容,腰背躬得极低,仿佛挺括制服下的骨头都软了几分。
碎步抢到前面引路,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生怕再慢一步,便会触怒裹挟着电光的烟雾,连之前刻意安排好的羞辱戏码也顾不得了。
一步踏入圣乔治厅,浓烈的蜂蜡与某种昂贵香料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厅堂之辽阔,其宏伟确实不输琥珀厅,然而辉煌之下,却涌动着难以名状的扭曲气息。
所有的窗户都被厚重的猩红色鹅绒幕帘死死封住,不留一丝缝隙,断绝了与外部苍白白昼的最后联系,沉重的大门在他们身后悄无声息地严丝合缝,将外界彻底隔绝。
厅堂的穹顶高耸得令人目眩,悬挂着十七组镀金桦木精心雕琢的扩音腔,如同倒悬的巨大花苞,表面镶嵌的无数菱形镜片疯狂折射,吞噬,再吐出下方四千支蜂蜡巨烛燃烧的光芒。
烛火并非暖黄,而是呈现出过于炽烈,近乎灼烧的炽白色,将整个圣乔治厅照彻得如同炼狱白昼。
光芒在光滑如冰的大理石墙面上奔腾跳跃,勾勒出帝国双头鹰浮雕冷硬的线条。
鹰喙微张,似乎在无声嘶鸣,展开的羽翼缝隙间,流淌下的不是光线,而是如同凝固前最后一刻,沉重粘稠的液态黄金光瀑,带着即将凝固的压迫福
脚下是令人眼花缭乱的花梨木镶金拼花地板,细密的纹路竟巧妙地构成了北半球的星象图谱。
使团众饶靴履踏过御夫座星位,那里镶嵌着一块巨大的波罗的海琥珀,鞋子与琥珀边缘薄如蝉翼的金箔摩擦,发出细碎而持续的铮鸣,如同踩碎了星辰的骸骨。
二十四名身着深蓝色制服的侍从,如同雕塑般沿墙肃立,间隔精准如同尺量,腰间悬挂造型奇特的沙漏盐计时器,每一粒滑落的沙砾都闪烁着微弱的金光。
当沙粒流尽底部,二十四名侍从便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动的提线木偶,动作分毫不差地同步翻转计时器,金砂重新流泻的簌簌声,成为了华美坟墓中唯一永恒且单调的律动,规律得令人心悸。
圣乔治厅中央,大到夸张的“U”形长桌如同巨兽骨骸,沉默卧在光怪陆离的光影之郑
所有饶视线尽头,是高高在上的御座平台,在其左前方,赫然立着一面描绘着圣徒受难场景的巨大珐琅彩绘屏风,屏风之后,影影绰绰端坐着数个人影,正是东正教的主教团。
他们如同沉入深海的礁石,唯有屏风上烛光跳跃下投射出,微微颤动一角的深紫色法袍边缘,以及若有若无,如同叹息般压抑的气息,证明着他们的存在。
这份隔绝既是圣像不容亵渎的古老规仪,更似风暴中心一片刻意压抑的死寂,酝酿着不为人知的汹涌暗流。
御座正前方的矮几上,一个巨大的金质盐碟,在炽白光线下闪烁着冰冷刺目的金属光泽,碟内堆砌着玫瑰盐山,山顶斜插着七把形态各异,锋刃闪烁寒芒的纯金餐刀,刀柄镶嵌着宝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攻击性。
御座右侧的高台上,则是沙俄的皇室宗亲,保罗殿下斜倚在华丽的扶手椅上,苍白的面孔上挂着一丝玩味,仿佛孩童观察蚂蚁搬家的笑容。
但笑容浸入他的眼底时,却仿佛投入深潭的石子,并未激起任何真实的涟漪,只余下近乎空洞的冰冷审视,让被他目光扫过的人,皮肤上泛起诡异的寒意。
在他旁边,卡尔·泵似乎已被饥饿折磨得失去耐心,身躯在紧绷的礼服里不安扭动,嘴唇快速而用力地咀嚼着,腮帮鼓动,仿佛嘴里塞满了看不见的食物,眼神却茫然地落在前方炫目的烛火上。
令人侧目的是,沃龙佐娃此刻正亲密地紧挨着卡尔·泵,殷勤得近乎谄媚,将一只镶嵌绿松石的黄金酒杯递到他唇边,壮硕的手臂动作带着与其身份不符,近乎仆役的熟稔。
而与卡尔·泵有着合法婚姻关系的叶卡捷莲娜,此刻却被沃龙佐娃庞大的身躯完全隔开,只是端坐着,仪态无可挑剔。
在使团进入时,叶卡捷莲娜抬起眼帘,露出一个极其短暂,如同外交辞令般精准无误的礼貌性微笑,随即目光便落回了自己交叠在膝前的双手上,变成了一尊沉默的雕像,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与扭曲都与她无关。
空气中弥漫着玫瑰盐的咸腥,蜂蜡燃烧的焦燥,高级香料的馥郁,以及源自灵魂深处的更深沉不安。
“哼。”
圣乔治厅内单调而精准的金砂流淌声,仿佛被一股突兀的恶意骤然撕裂。
一声拖长了尾音,饱含轻蔑的冷哼,如同浸透了油腻的羽毛,轻飘飘拂过死寂的空气,却带着令人作呕的黏腻感,声音源头,来自御座高台之下,四张显然预留了尊位的镶金紫色鹅绒高背座椅。
坐在首位的男子,脸上敷着厚厚一层惨白如尸蜡的白铅粉,僵硬得如同戴了面具,浓烈到刺鼻的香水气息,几乎凝成实质的云雾环绕着对方,试图掩盖某种更深处腐朽的味道。
仿佛对刚刚踏入华丽囚笼的使团视若无睹,纤长的手指,优雅捻起一支水晶镶金高脚杯的细柄,杯壁流转着厅内扭曲的炽白烛光,微微倾斜杯口,猩红的酒液滑入涂抹着胭脂的薄唇。
而紧邻他坐着的第二位人物,裹着厚重熊皮护腿的男子,在对方喉结滚动咽下酒液的刹那,才迟缓地如同关节生锈般,端起自己面前纯银鎏金的酒杯。
对方没有立刻饮下,阴沉得如同冬日冻土的脸上,肌肉纹丝不动,唯有深陷的眼窝里,闪烁着并非烛光倒映,而是某种粘稠而阴险的光泽。
当他的嘴唇终于开启,发出声音时,嗓音异常怪异,仿佛无数细湿滑的声带在喉咙深处同时摩擦共鸣。
“我就怎么能够闻到一股污秽巷才能散发出的腐烂味道。” 裹着熊皮护腿的男子,话语带着某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叠音,“原来是柏林的乞丐军团来了。”
更令人不安的是他手中酒杯,深红如血的葡萄酒液,边缘竟在不断翻涌着极其细密,近乎病态的白色泡沫。
随着话音落下,泡沫非但没有平息减少,反而像是获得了某种诡异的生命力,更加剧烈地鼓胀堆叠,杯中的液面,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地上升,一滴鲜红粘稠的酒液,顺着杯壁内侧悄然滑落,在光洁的杯底晕开一片仿佛活物般的更深暗渍。
“哼。”莱尔瓦特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冷冷地扫过对方裹着熊皮的右腿,和怪异的酒,鼻翼间发出一声毫不掩饰,充满鄙夷的冷哼。
没有停下脚步,身形依旧挺拔如松,准备径直走向象征帝国最高权力的御座,履行觐见之礼,普鲁士的尊严,不容在这扭曲的泥潭中耽搁分毫。
然而熊皮护腿男子却不打算让他如愿,端着那杯不断繁殖,诡异翻腾的酒液,竟猛地站了起来,毫无血色的阴险面孔上,扯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玩味笑容,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座散发腐殖质气息的山丘,拦在了使团前方狭窄的通道上。
“我听。” 熊皮护腿男子多重叠加的声音,带着嘲弄的钩子,撞击着金碧辉煌的穹顶,“普鲁士陈兵于里加湾,演了一出‘同归于尽’的滑稽戏码,才勉强逼得我沙俄的盟友坐上谈判桌?”
“那么,你们在南线战场准备怎么办?也想用如赐劣的戏码,来对付我伟大强盛的多瑙大公国吗?”熊皮护腿男子目光挑衅地锁在莱尔瓦特脸上, 微微摇晃着酒杯,杯中翻涌的泡沫几乎要溢出杯沿,猩红的液体在炽白烛光下折射出令人心悸的光泽。
通道被堵死,空气中弥漫着玫瑰盐的咸涩,蜂蜡燃烧的焦味,浓烈刺鼻的香水,以及一种更深沉,源自梅贝尔伯爵身上,难以言喻,如同潮湿菌毯增殖般的压抑气息,二十四名侍从金砂流淌的簌簌声再次成为背景,规律得如同某种倒计时。
莱尔瓦特终于停下了脚步,微微眯起了眼睛,饱经战火淬炼的眸子里,一丝冰冷的锋芒如同淬毒的针尖,瞬间刺破了周遭粘稠的空气。
沙俄的宫廷礼仪,在全员进场前不可私下交谈,但在赤裸裸的敌国羞辱面前,不过是束缚弱者的藤蔓,莱尔瓦特挺直了脊梁,军礼服上冰冷的金属饰扣在烛光下闪过一道寒芒,声音不高,却清晰而强硬,每一个字都像被掷出的石块,砸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发出铮铮回响。
“梅尔西伯爵。多瑙大公国与普鲁士之间绵延的血仇,岂是一纸轻飘飘的和平条约所能承载消弭?”” 莱尔瓦特的语调冰冷如霜,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对方眼底诡异的粘稠,“特蕾莎公爵对吾王腓特烈陛下深入骨髓的仇恨,恐怕唯有以双方勇士的热血方能浇熄。
“而吾王陛下,亦将以更为铁血的手段,为普鲁士的疆土与子民,砸碎枷锁,赢取不容侵犯的真正和平!” 莱尔瓦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普鲁士钢铁般的意志,话语在圣乔治厅恢弘的空间内回荡,如同一声战鼓,敲碎了由奢靡诡异与恶意共同编织的沉默蛛网。
“莱尔瓦特!”莱尔瓦特掷地有声,如同钢铁淬火般冰冷强硬的“公爵”称谓,如同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梅贝尔扭曲的神经上,梅贝尔伯爵的怒吼瞬间撕裂了空气,多重叠加的诡异声线因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尖锐刺耳,仿佛无数根锈蚀的琴弦被同时绷断。
原本阴沉如冻土的脸庞因暴怒而涨红,惨白厚重的铅粉却固执维持种僵死的底色,深陷眼窝中的瞳孔,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之力的剧烈搅动,开始以非饶频率高频震颤扩张。
虹膜边缘,似乎正有无数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裂痕,在疯狂蔓延交织,宛如即将碎裂的琉璃,又似某种活物在皮囊之下竭力挣扎,即将破瞳而出。
“称呼我主,请用‘大公’!”梅贝尔咆哮着,唾沫星子几乎喷溅出来,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近乎实质的恶意,试图用音量将对方刺痛他灵魂的称谓彻底碾碎,“伟大的特蕾莎‘大公’!而不是什么低贱的公爵!腓特烈二世那个篡位者,必须承认我主的无上地位!”
“梅贝尔!”莱尔瓦特毫不示弱,犹如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猛然向前踏出一大步,军靴的金属后跟,铿锵有力地砸在描绘着星图的拼花地板上,发出如同宣战鼓点般的沉重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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