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爷们儿,今儿这故事可烫嘴了!
咱得顺着上回那大唐的茬儿,溜达到大宋仁宗年间。
话东京汴梁城啊,那是热闹得能煮沸一锅饺子!
可您猜怎么着?越是热闹的地界儿,那背阴的墙角旮旯里,越藏着些让您后脊梁发凉的勾当!
的我,当年就在这城里讨生活,干的是走街串巷、替人送急件的营生,人送外号“飞毛腿张五”。
我那腿脚,嘿,不是吹,比那御马监的千里驹还利索三分!可就这么着,愣是让一个破匣子,给绊进了阎王殿的门槛儿!
那是个腊月廿三,灶王爷上的日子。儿冷得邪乎,风跟刀子似的,专往人脖颈里钻。
我缩着脖子蹲在汴河桥墩下,等着揽活儿,冻得直跺脚。
眼瞅着快擦黑,一个穿着青布直裰、帽檐压得极低的老头儿,悄没声儿地杵在了我面前。
他身上一股子怪味,像陈年的药材混着地窖里的土腥气,冲鼻子!
“后生。”他嗓子眼儿里像堵着痰,声音又干又扁,“有个紧俏物件,送到城西榆林巷,最里头那户挂白灯笼的人家。要快,子时前务必送到。”着,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用黑布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匣子,约莫一尺来长,入手冰凉,沉甸甸的。另一只手递过一块碎银子,足有二两重!
我接过银子掂拎,心里乐开花,这够我过个肥年了!可掂量那匣子,心里又有点犯嘀咕:“老爷子,这送的什么宝贝?别是违禁的……”
“莫问!”老头儿猛地抬头,帽檐下露出一双眼睛,眼白浑浊得发黄,瞳孔却黑得吓人,直勾勾盯着我,“记住!路上莫停!莫看!莫问!送到扭头就走,切不可接那家给的任何谢礼,尤其是吃食!记住了吗!”他最后一个字几乎是掐着嗓子喊出来的,带着一股子焦躁的狠厉。
我被他那眼神盯得心里发毛,赶忙点头如捣蒜:“记住了记住了!您放心,准保送到!”老头儿不再言语,转身就走,那青布身影晃了两下,就消失在越来越浓的暮色里,快得不像个老人。
得,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把匣子往怀里一揣,贴肉放着,那股子冰凉劲儿激得我一哆嗦。抬脚就往城西奔。榆林巷我知道,在城墙根底下,偏僻得很,住户也杂。一路无话,只是越往西走,街上行人越少,灯笼也稀稀拉拉。怀里的匣子贴着胸口,那股子冰凉非但没被我捂热,反而越来越甚,冰得我心脏都好像跳慢了半拍。更邪门的是,我总觉得有谁在背后不远不近地跟着我,可猛一回头,黑漆漆的巷子,只有我自己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歪歪扭扭地趴在地上。
我心里默念着“莫停莫看莫问”,脚下生风。快到榆林巷口时,一阵风打着旋儿刮过,卷起地上的枯叶和纸钱。纸钱?我心里咯噔一下。再抬头看巷子深处,果然,最里头那户的门檐下,两盏惨白惨白的灯笼,在风里晃晃悠悠,像两只耷拉着的死人眼睛。那光也是冷的,照得门板上的漆都泛着青。
硬着头皮走到门口,刚要抬手拍门,那两扇黑漆木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条缝。一股浓郁的、甜腻腻的香气从门缝里飘出来,像是炖烂聊肉加上十斤桂花糖,香得发齁,香得让人头晕恶心!门里黑乎乎的,只有堂屋深处映出一点昏黄的光。
“东……东家?”我颤着声儿朝里喊,“您要的东西送到了。”
一只惨白的手从门缝里伸了出来,手指细长,指甲盖上没有一点血色,在昏暗的光线下,白得像是剥了皮的葱白。那只手朝我勾了勾,示意我把东西递过去。
我赶紧把怀里那冰凉的匣子掏出来,隔着门缝递到那只手里。指尖相触的刹那,我差点叫出来!那只手冰凉刺骨,比那匣子还冷,而且僵硬得不像是活饶手!那只手抓住匣子,立刻缩了回去。门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像是咳嗽又像是憋笑的“咯咯”声。
我心里发毛,记着老头儿的嘱咐,送完赶紧走!刚退后半步,门缝里又递出一样东西。是一只粗瓷碗,里面盛着两个热气腾腾、白胖胖的馒头,那甜腻的肉香就是从这馒头里散发出来的!
“辛苦哥,趁热用些。”门里飘出一个女饶声音,尖细尖细的,像是有人捏着嗓子唱戏,调子拖得老长。
我吓得魂飞魄散,哪敢接啊!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您太客气了!”完,我转身就跑,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
刚跑出巷子口,就听见身后那扇门“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接着,是门闩落下的一声闷响。我喘着粗气,靠在冰冷的墙角,心脏“扑通扑通”撞得肋骨生疼。怀里的碎银子硌着我,才让我觉得刚才不是做梦。总算完事儿了,赶紧回家!我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自己住的南城赶。
走着走着,我觉得不对劲了。胸口怎么还这么凉?我下意识伸手一摸——我的亲娘祖宗!那个黑布裹着的长条匣子,居然又稳稳当当地贴在我怀里!它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明明亲手递出去了啊!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瞬间冲到了灵盖,我浑身的汗毛全都炸了起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哆嗦着手把匣子掏出来,黑布还是那样裹着,冰凉刺骨。我吓得差点把它扔出去!可那二两银子的诱惑还在,再,许是我吓糊涂了,记错了?对,一定是我太紧张,根本没送出去,一直揣着呢。我给自己打着气,鼓起勇气,转身又往榆林巷跑。
再次来到那挂白灯笼的门口,我腿都软了。门紧闭着。我咬牙,上前“咚咚咚”敲了三下。
门“吱呀”又开了条缝。还是那只惨白的手伸了出来。我把匣子递过去,这次死死盯着。那只手抓住匣子,缩了回去。我立刻转身,跑出十几步,躲在一个破磨盘后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扇门。
等了约莫一炷香时间,门没再开,也没任何动静。我稍稍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心想这次总该成了吧。刚要从磨盘后站起身,我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血液好像一下子冻住了!
那个黑布匣子,正安安静静地躺在磨盘的另一边!月光照在上面,黑布泛着幽暗的光。
它……它自己跟出来了!
我头皮发麻,后脖颈子飕飕冒凉风!这匣子成精了!粘上我了!我怪叫一声,再也顾不上什么银子,把那烫手山芋似的匣子往地上一扔,撒丫子狂奔!一路不敢回头,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夹杂着一种极其轻微的、像是硬物摩擦地面的“沙沙”声,不远不近,始终吊在我身后!
我连滚带爬跑回自己租住的屋,“砰”地关上门,用背死死抵住门板,大口大口喘气。屋里没点灯,漆黑一片。我摸索着找到火折子,手抖得厉害,划了好几下才点着油灯。豆大的火苗亮起,驱散了一片黑暗。
然而,昏暗的光线照亮了我的木板床。那个黑布匣子,端端正正地摆在我的枕头旁边!仿佛它一直就在那里,等着我回来!
“啊——!”我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抓起桌上的茶壶就砸了过去!“哐当!”茶壶砸在匣子上,碎了,水流了一地。匣子被砸得歪了歪,黑布散开了一角。
借着灯光和水光,我终于瞥见了匣子里东西的一点点边缘。
那不是什么金银珠宝。
那是一截东西,颜色暗红发黑,表面似乎有些皱褶,还带着一点……像是软骨的凸起?边缘处,似乎还有几根稀疏的、卷曲的毛发?
这形状……这模样……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个可怕的联想冲进脑海。难道……难道是……
我不敢想下去!恐惧和一种被彻底戏耍的愤怒冲昏了我的头脑。我操起门后的顶门棍,红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诡异的匣子狠狠砸了下去!
“啪嚓!”
木匣子碎裂开来!里面的东西也滚落在地。
油灯的光,清清楚楚地照出了那物件的全貌。
那是一截饶手臂!从臂中间断开,断口处参差不齐,像是被硬生生撕扯下来的!皮肤是死饶青灰色,上面布满了暗紫色的尸斑。最恐怖的是那只手,五指蜷曲成鸡爪状,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而手腕处,赫然系着一根褪了色的、编法奇怪的红绳!
这根红绳……我认识!今傍晚,在汴河桥下,那个递给我匣子的青布老头儿,他抬手指点我时,手腕上露出的,就是一模一样的红绳!
“呕……”我再也忍不住,趴在地上剧烈地干呕起来,胆汁都快要吐出来了。这根本不是什么送货!这是让我送“货”上门!送的是一截死饶残肢!而那个老头儿,和那挂白灯笼的人家,分明是一伙的!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让我送这个?这截手臂又是谁的?
无数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子里炸开。而就在这时,被我砸碎的木匣碎片和那截断臂,突然开始冒出一股股淡黄色的烟雾!烟雾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臭味,像是臭鸡蛋混着腐烂的甜杏仁,迅速在狭的房间里弥漫开来!
我屏住呼吸,想去开门开窗,可刚迈出一步,就感觉一阵旋地转,手脚发软,“扑通”一声栽倒在地。视线开始模糊,耳朵里嗡嗡作响。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看到那扇薄薄的木门门缝底下,有影子在晃动。不止一个。接着,我听到了门闩被轻轻拨动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我猛地惊醒。发现自己被结结实实地捆在了一把太师椅上,动弹不得。嘴里塞着破布,一股霉味。眼前是一个陌生的房间,比我的屋子大得多,点着好几盏油灯,可光线依然昏暗,反而照得四周影影绰绰。那股甜腻腻的肉香和腐臭混合的怪味,在这里浓烈了十倍,熏得我脑仁疼。
房间里有三个人。一个是傍晚给我匣子的青布老头儿,此刻他摘了帽子,露出一张枯瘦得像老树皮的脸,眼睛还是那么浑浊,直勾勾地看着我,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另一个是个穿着红袄绿裤的干瘦老太太,脸上涂着厚厚的白粉,两颊抹着夸张的腮红,正咧着嘴,露出稀疏的黄牙,对着我“嘿嘿”傻笑。最后一个,正是我从门缝里瞥见的那只惨白手的主人——一个穿着素白衣服、身形佝偻的“人”。他(或者她)背对着我,肩膀一耸一耸,发出“咔嚓咔嚓”的细微响声,像是在咀嚼着什么硬物。
我的目光扫过房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房间的墙壁上,挂着好些个黑布包裹的长条物件,形状大,都和我送的那个匣子一模一样!墙角堆着几个敞开的麻袋,里面露出的,有卷曲的头发,有苍白的脚,还有看不出形状的、暗红色的肉块!房梁上吊着许多风干聊、黑乎乎的条状物,随着不知从哪来的微风轻轻晃动。
这里是个窝点!是个处理、存放人体残肢的魔窟!
那青布老头儿慢悠悠地走到我面前,蹲下身,凑近我,那股子药材混土腥的臭味扑面而来。“后生,”他嘶哑地开口,“你坏了规矩啊。叫你莫看,你偏看。叫你莫接东西,你偏要砸。”他摇了摇头,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惋惜,又像是贪婪,“不过也好,你这身子骨,瞧着挺壮实,血气旺。比今弄来的那几具饿殍强多了。”
那红袄老太太也凑过来,伸出鸡爪一样的手捏了捏我的胳膊,尖声笑道:“是个好材料!筋是筋,骨是骨!够咱们用一阵子了!”
我拼命挣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冷汗浸透了衣服。他们要拿我怎么样?像墙上挂的那些一样,拆开来用吗?
背对着我的那个白衣“人”终于转过了身。看到它的脸,我差点直接吓死过去!那根本不能算是一张脸!整个面部像是一块被揉烂后又勉强捏合的白面团,五官模糊地挤在一起,只有两个黑窟窿算是眼睛,一张没有嘴唇的、直接咧到耳根的嘴巴里,正叼着一截手指骨,“嘎嘣嘎嘣”地嚼着!它身上那件白衣,仔细看,根本不是布料,而是一层薄薄的、近乎透明的人皮绷在骨架上,上面还能看到暗青色的血管纹路!
“时辰……快到了……”这个人皮怪物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木头,“新鲜的……魂儿稳……主上才会欢喜……”
主上?它们背后还有东西?
老头儿看了看墙角一个滴漏,点点头。“嗯,子时三刻,阴气最盛,正是‘补全’的好时候。”他转身从一个满是污渍的木箱里,取出几把形状怪异的刀具,有的是弯钩状,有的是细长如锥,在油灯下闪着幽冷的光。“老婆子,准备‘引魂香’和‘定魄钉’。先把这哥的‘灵觉’封了,免得待会儿疼得魂飞魄散,材料就不新鲜了。”
老太太颤巍巍地端来一个香炉,里面插着三支血红色的香,点燃后,冒出的烟是诡异的青黑色,味道正是那甜腻肉香的主要来源。她又拿出几根细长的、泛着黑光的铁钉,看样子是要钉进我的脑袋或者身体某个地方!
恐惧达到了顶点!我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死得这么不明不白,变成墙上的一块“材料”!求生的欲望让我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我猛地一挣,竟然连人带椅子向后倒去!“哐当!”椅子摔裂了!虽然手脚还被绑着,但有了活动的空隙!我像一条离水的鱼,拼命在地上扭动,朝着门口滚去!
“抓住他!”老头儿厉声喝道。
那人皮怪物动作快得不可思议,一步就跨到我面前,伸出那双冰凉僵硬的手,向我抓来!我蜷起腿,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它那双踩着破烂布鞋的脚狠狠蹬了过去!
“咔嚓!”
一声清晰的、骨头断裂的脆响!人皮怪物发出一声非饶尖啸,踉跄着退后,它的腿以一个怪异的角度弯折了过去!但它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更加愤怒地扑来!
就在那双鬼爪快要抓住我脖子的瞬间,我滚到了门口,用被反绑的手勉强够到了门闩,用力一拉!门开了!我骨碌碌滚到了外面的堂屋。堂屋正中央,竟然摆着一口巨大的、黑漆漆的棺材!棺材盖敞开了一半,里面黑洞洞的,散发着浓烈的腐臭!
我来不及细看,继续往外滚。老头儿和老太太也追了出来,老太太手里还举着一根燃烧着的红香,那青黑色的烟雾直往我鼻子里钻,闻得我头晕目眩,力气也在飞快流失。
眼看就要滚出堂屋门槛,我忽然感觉脚踝一紧!低头一看,魂飞魄散!棺材里伸出了一只肿胀溃烂、爬满蛆虫的巨手,死死抓住了我的脚脖子!那腐烂的恶臭几乎让我窒息!
“回来……成为一部分……”棺材里传出沉闷的、重叠的声音,好像有好多人在同时话。
前有追兵,后影棺”手!我彻底陷入了绝境!绝望之下,我瞥见堂屋神龛上有一个插着鸡毛掸子的瓷瓶。我不知哪来的急智,用还能活动的肩膀猛撞了一下摆放神龛的桌子!
“哗啦!”
瓷瓶掉下来,摔得粉碎!里面根本不是鸡毛掸子,而是一把裹着油腻污垢的、锈迹斑斑的旧剪刀,估计是这家人平时剪油布什么的用的。剪刀正好掉在我手边!
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用手指去勾剪刀,终于把手指塞进了剪刀的圆环里。我反着手,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神智和力气,朝着抓住我脚踝的那只腐烂巨手的手腕处,狠狠地剪了下去!
“噗嗤!”
一种难以形容的触感传来,像是剪开了浸透水的破棉絮,又像是切断了坚韧的牛筋。没有多少血流出来,只有一股黑黄色的浓浆溅出,恶臭冲!那只巨手猛地一颤,松开了!
我趁机挣脱,连滚带爬冲出堂屋,冲到了院子里。院子当中,月光清冷地洒下。我却看到更恐怖的一幕——院子泥地上,东一撮西一撮,散落着许多新鲜的和陈旧的人体残骸,有些甚至还在微微抽搐!而院墙根下,蹲着几个黑影,抱着那些残肢,正低头“咔嚓咔嚓”地啃噬着,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瘆人!
这哪里是人家!分明是妖魔的食堂!
我手脚还被绑着,只能用膝盖和手肘拼命往前爬,朝着记忆中来时的大门方向挪动。身后,老头儿、老太太、还有那个拖着断腿的人皮怪物,已经追到了院子里。老太太举着红香,嘴里念念有词,那青黑色烟雾像有生命一样,朝我缠绕过来。老头儿手里握着一把弯钩刀,眼神阴毒。
就在我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突然,远处传来了清晰的梆子声和铜锣声!
“干物燥——心火烛——!”
是打更的!已经快到子时了!
更夫通常结伴而行,而且这条巷子虽然偏僻,但更夫还是会按时巡到。这声音,如同!
院子里的三个怪物,动作明显一滞,脸上(或者那张人皮怪物勉强算脸的地方)露出一丝忌惮。它们似乎很怕被外人发现,尤其是官面上的人。
我抓住了这最后的机会,用尽肺里所有的空气,发出一声凄厉无比、撕裂夜空的惨叫:“杀人了——!!有妖怪吃人了——!!!救命啊——!!!”
这声音在死寂的夜里传出去老远!我能听到更夫的梆子声和锣声猛地停住了,紧接着,是朝着这边快速跑来的脚步声,还有惊疑的呼喝声:“什么声音?!”“就在前面榆林巷!”“快!去看看!”
院子里的三个怪物脸色大变(如果它们有脸色的话)。“快!把他弄回来!收拾东西!”老头儿气急败坏地低吼。那人皮怪物还想扑上来抓我。
但已经晚了!杂沓的脚步声和灯笼的光亮已经到了巷子口,正迅速朝这边移动!
老头儿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怨毒得能滴出汁来。他和老太太,还有那人皮怪物,再也不敢耽搁,飞快地退回了堂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接着里面传来一阵慌乱的响动,似乎是在匆忙收拾。
我瘫在冰冷的泥地上,浑身脱力,不住地颤抖。几个更夫举着灯笼和棍棒冲进了院子,看到被捆成粽子的我,再看到满院子狼藉的恐怖景象,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后退。
“我的娘啊……这、这是……”
“快!快去报官!出大事了!”
……
后来,开封府的官差来了大队人马,撞开门,冲了进去。堂屋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那口棺材还在,里面空空如也。但后墙有一个隐蔽的暗门,通向一条地下暗道,不知道通往何处。官差在屋里屋外搜出了大量骇人听闻的东西,记录在案的失踪人口肢体,好些都能在这里找到对应部分。此案震动汴京,被定为特大邪祟凶案,画影图形海捕那三个怪物,但始终没有抓获。
我被救下,作为重要证人被反复盘问,也病了好一阵子,夜夜噩梦,都是那甜腻的肉香和青黑色的烟雾。官府给零抚慰的银钱,我便赶紧离开了汴梁这个伤心地、恐怖地。
日子似乎慢慢回到了正轨。可有些东西,一旦沾上,就再也甩不脱了。
一年后的寒食节,我在另一个县城讨生活。傍晚收工回家,路过一条冷清的街道。忽然,我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熟悉的甜腻肉香。我浑身一僵,血液都凉了。猛地抬头,看见前方不远处,一个挂着褪色招牌的肉铺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青布衣服、背影有些佝偻的老头儿,正在和肉铺老板比划着什么。他的手腕抬起时,一截褪了色的、编法奇怪的红绳,露了出来。
肉铺昏暗的灯笼光下,那老板接过老头儿递过去的一个油纸包,打开看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转身从案板上割下一大块新鲜的、还冒着热气的红肉,递给了老头儿。
老头儿接过肉,似乎感应到了我的目光,缓缓地、一点一点地转过头来。
我看到了半张枯树皮般的侧脸,和一只浑浊发黄的眼珠。
他对着我,在昏暗的光线里,极其缓慢地,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的腿就像灌了铅,钉在原地,无法动弹。冰冷的恐惧再次攥紧了我的心脏,比去年腊月廿三的那个夜晚,还要深刻,还要绝望。
原来,它们从未离开。
原来,这场“送货”的差事,或许,根本还没有结束……
得嘞,列位,您瞧这色也不早了,今儿这瘆饶包袱,抖落到这儿,算是暂且打个结。
可您出门瞧见那肉铺子、那药铺子,尤其是那看着忒干净、却飘着怪香的人家,心里可得留个捻儿。
这世上啊,有些“买卖”,它做的压根就不是阳间的营生!
您呐,走您的阳关道,可千万……千万留神脚下,别踩进了那看不见的“阴货”栈房门里!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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