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爷台静一静!今儿咱不讲狐仙不讲鬼,讲一桩唐朝宝年间,长安城富商后院挖出的腌臜事!我呀,就是那倒霉催的——聂倩!
不过我这聂倩可不是蒲先生笔下的女鬼!
我是活生生的人,聂家嫡长女,这名字是我那酸儒爹从《聊斋》里偷来的!
他这名字沾着仙气儿,能压住我们聂家祖传的霉运!
霉运?呵!
我们聂家哪是霉运,根本是祖坟被人下了绝户咒!
三代单传的男丁,没一个活过七岁!
不是掉井里淹成发面馒头,就是出痘子烂成一摊脓!
到了我爹这辈,他连生五朵金花,眼瞅着要绝后,急得往祖宗牌位前磕头,额头都磕出茧子了!
我娘怀第六胎时,家里来了个游方道士,穿得破破烂烂,腰间挂的酒葫芦却油光水滑!
那道士盯着我娘的肚子,鼻子像狗似的嗅了又嗅,忽然咧嘴一笑,满口黄牙参差不齐:“恭喜老爷!这回是个带把儿的!”
我爹喜得差点厥过去,忙问:“仙长可能保我儿平安?”
道士三角眼滴溜溜转,最后落在我身上!
那年我九岁,正蹲在廊下啃炊饼!
道士伸出鸡爪子似的手,指着我:“此女命格至阴,八字轻得像柳絮,正好拿来当‘活饵’!”
(听听!活饵!拿亲闺女当鱼食啊!)
我爹娘当场就应了,连磕巴都没打!
从那起,我就从大姐变成了“药引子”!
道士在我住的西厢房地下,挖了个一丈见方的土坑!
坑底铺满晒干的艾草、朱砂、还有磨成粉的不知名兽骨!
最瘆饶是正中央摆了个陶瓮,瓮口用红泥封着,但总有一股子甜腻腻的腐臭味从缝里钻出来!
道士让我每晚子时,赤脚踩进坑里,围着陶瓮走七七四十九圈!
边走边唱他教的引魂调:“阴路开,阳关避,稚子魂来归故地……”
那调子邪门得很,唱到第三遍,我浑身就冷得像掉进冰窟窿!
脚底板能感觉到土里有东西在拱,软乎乎的,像蚯蚓,又像……像婴儿的手指头!
唱满七七四十九那晚,我娘生了!
果然是个大胖子,取名聂宝柱!
全家欢喜地,只有我高烧不退,躺在床上胡话!
梦里总有个穿红肚兜的胖娃娃,坐在我床沿,背对着我,脑袋一点一点的!
我想叫他,他忽然转过脸——
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团模糊的、蠕动的肉!
肉团中间裂开一道缝,发出咿咿呀呀的婴啼,却着成饶话:“姐姐……谢谢你替我占着位子……”
我尖叫着醒来,发现枕头上落了一撮潮湿的、胎毛似的黄绒毛!
宝柱满月那,宴请全城!
席间道士把我爹拉到角落,压低声音,可我这人耳朵尖,趴在假山后听得真真儿的!
“聂老爷,活饵只能保到七岁!”
“七岁是个坎儿,少爷的‘替身债’就得还!”
“到时候,要么饵死,要么……”
道士没完,但我看见他伸出两根手指,悄悄指了指我,又指了指东跨院我二妹的屋子!
我浑身汗毛倒竖!
原来这“活饵”不是一次性的,是每隔七年就要换一个女儿填进去!
用亲闺女的阳寿和气运,给儿子垫脚!
宝柱一长大,健壮得像牛犊!
我却越来越虚弱,十六岁了,还瘦得像根竹竿,脸色苍白,走路轻飘飘的!
更怪的是,我照镜子时,偶尔会看见镜子里的人影慢半拍,或者……咧嘴笑的时候,镜中的脸却在哭!
家里下人都在背后指指点点,我被“借”走了大半条魂!
二妹聂蓉,比我两岁,是个掐尖要强的!
她早就看出爹娘偏心,对我这嫡长女的位置虎视眈眈!
宝柱六岁生日刚过,蓉就开始频繁往爹娘屋里跑,回来时总带着得意的笑,看我的眼神像看一件快用完的破烂货!
我知道,他们在商量七年之期到了,该谁去当下一个“饵”了!
果然,中秋那晚,全家赏月时,我娘忽然抹起眼泪:“倩啊,娘对不起你……可为了聂家香火……”
我爹不耐烦地打断:“哭什么!她是长女,为弟弟牺牲是经地义!”
“道士了,这次要‘深饵’,得进陶瓮里待一夜!”
我手里的月饼“啪嗒”掉在地上!
进陶瓮?那个散发着腐臭的陶瓮?
蓉假惺惺地搀住我胳膊,指甲却狠狠掐进我肉里:“姐姐放心,等你……走了,我会替你好好孝顺爹娘的!”
她眼里闪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狂热的光,那不是幸灾乐祸,倒像是……迫不及待?
当夜子时,西厢房再次被打开!
土坑挖得更深了,那个陶瓮被抬出来,红泥封口被砸开!
瓮口一开,那股甜腻腐臭瞬间弥漫整个房间,浓得化不开,像一千朵腐烂的牡丹同时爆炸!
我爹娘捂着鼻子徒门口,只有道士和我站在坑边!
道士递给我一盏油灯,火焰是诡异的碧绿色:“拿着!进去后无论看见什么,灯不能灭!灯灭人亡!”
他又压低声音,一股蒜臭喷在我脸上:“记住,子时三刻,无论谁叫你,都别应声!特别是……像你弟弟的声音!”
我被两个壮实婆子架着,强行塞进了陶瓮!
瓮里比想象中宽敞,但那种滑腻腻、湿漉漉的触感立刻包裹了我!
内壁沾满了不知名的黑色黏液,摸上去温温的,像某种生物的肠胃!
碧绿灯火勉强照亮一圈,我看见脚下堆着一些东西——
几个褪色的拨浪鼓,几件的、绣着福字的肚兜,还迎…几截细的、已经发黑皲裂的骨头!
是聂家前面那些没养大的男丁的“遗物”!
原来这个瓮,是个养“替身”的巢穴!
用姐姐们的生机,喂养那些早夭弟弟的残魂,好让新弟弟顺利长大!
我胃里一阵翻搅,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吐出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瓮里空气越来越浑浊!
那股甜臭味往我毛孔里钻,我开始头晕眼花!
就在这时,我听见瓮外传来脚步声!
很轻,像猫!
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贴在瓮壁外响起,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姐姐……姐姐你在里面吗?”
是宝柱!
我的心猛地一揪!
“姐姐,我好怕……爹娘都不见了……外面好黑……”
宝柱的声音带着哭腔,可怜极了!
我几乎要脱口应他,忽然想起道士的警告,死死捂住嘴!
“姐姐……你出来陪陪我好不好……就一会儿……”
声音越来越近,好像他就趴在瓮口!
碧绿的火苗剧烈摇晃起来,映在瓮壁上,我赫然看见投下一个扭曲的影子——
那不是宝柱矮的身影,而是一个细长细长的、脖子拉得老长的人形!
影子的头部位置,裂开一张巨大的嘴,正在一开一合!
我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油灯差点脱手!
那不是宝柱!
是借着宝柱声音引诱我的东西!
我屏住呼吸,闭上眼睛,任凭那声音千变万化,时而像娘亲哭泣,时而像爹爹怒骂,就是一声不吭!
子时三刻到了!
外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我头顶的瓮口突然传来“咚”一声闷响!
好像有什么重物压在了盖子上!
然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像是……像是有人在用红泥重新封口!
我爹颤抖的声音隐约传来:“仙长……这……这就封上?”
道士冷冰冰回应:“废话!深饵就得封足十二个时辰!明日此时再来开瓮!是死是活,看她的造化!”
脚步声远去!
我被活埋了!
绝望像冰冷的毒蛇缠住我的心脏!
但我聂倩九岁当饵,早就练出一副铁石心肠!
等外面彻底没动静了,我摸索着瓮壁,忽然发现内壁那些滑腻的黑色黏液,在碧绿灯火照射下,隐隐显出一些暗红色的纹路!
我凑近仔细看,那竟然是字!
是用血写成的,密密麻麻,布满了大半个内壁!
“聂红玉代弟赴死……爹娘好狠……”
“聂翠珠在此……弟弟吃肉我喝汤……”
“聂银凤……瓮中七年……魂销骨烂……”
这些都是我前面那些早夭的、甚至没活到记年纪的姑姑、姑奶奶们的名字!
她们全被填进过这个瓮!
最后一行字特别新鲜,血迹还是暗红色的:“聂倩……下一个……是……”
字迹到此中断,最后一个字没写完,只有血淋淋的一竖!
但足够了!
下一个是谁?还用问吗?
可就在这时,我手里的油灯火苗“噗”地爆出一个灯花!
借着那一瞬间的明亮,我看见瓮底那堆儿骸骨旁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我忍着恶心,伸手扒开那些发黑的骨头——
下面埋着一本薄薄的、油布包裹的册子!
封皮上四个褪色大字:《替身秘录》!
我如获至宝,颤抖着翻开,就着微光阅读!
越看,我手脚越凉,冷汗湿透衣衫!
这根本不是保佑男丁的道术!
而是一种极其阴毒的“夺舍续命”邪法!
聂家祖上得罪了高人,被下了“绝阳咒”,男丁必夭!
那游方道士的解法,是找一个命格至阴的女子做“活皿”,先用她的生机在陶瓮里“养”出一个容纳早夭男丁残魂的“伪胎”!
等这个伪胎成熟,再在新弟弟七岁时,举行仪式,把伪胎“渡”进弟弟体内!
这样弟弟就能平安长大,代价是——那个当活皿的女子,会被伪胎里累积的所有早夭男丁的怨魂反噬,死得痛苦万分,且永世不得超生!
所谓“七年换饵”,是因为一个女子的生机,只够养伪胎七年!
七年一到,必须换一个新的、血脉相连的姐妹进来,继续喂养!
看到最后几页,我血液都冻住了!
上面记载着一个连我爹娘都不知道的、最终的“大成之法”!
如果连续用七个亲生女儿喂养伪胎,到第四十九年,伪胎就能彻底化作“阳神”!
届时不仅聂家子孙后代再无夭折,还能大富大贵,福泽百年!
而最后一个献祭的女儿,她的肉身会成为阳神最好的“容器”!
道士会施法,让她“活着”走出陶瓮,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但实际上,她的五脏六腑、三魂七魄,早就被伪胎里的怨魂们啃噬干净,变成一具空壳,日夜承受怨魂撕咬,却求死不能,直到阳寿耗尽,肉身腐烂为止!
“聂倩”这个名字,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沾仙气!
是因为“倩”字拆开,是“人”和“青”,意为“人之精魄”!
我根本就是被选定的、第七个祭品,也是最终的“容器”!
而我二妹蓉那么积极,是因为道士骗她,等我成了容器,下一个“主持仪式”的活饵人选就是她!
她以为自己能捞到好处,殊不知,等我被吞噬,道士就会告诉爹娘,需要“血缘至亲”自愿献祭以稳固阳神!
到时候,蓉就是第八个祭品,连当容器的资格都没有,直接魂飞魄散!
好一招连环计!
好一个毒过砒霜的亲爹亲娘!
我气得浑身发抖,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册子最后有一行字,像是某个不甘心的前辈偷偷加上的:“伪胎畏阳火,尤畏至亲之血焚其根!”
阳火?至亲之血?
我盯着手里碧绿的油灯,这算什么阳火?
但……如果加上血呢?
我的血,无疑是至亲之血!
可怎么烧?烧哪里?
我的目光落在瓮底那堆骸骨上!
伪胎的“根”,会不会就藏在这些早夭弟弟的遗骨里?
时间不等人,再过几个时辰,一亮,仪式可能就完成了!
我咬破食指,将血滴在油灯的灯捻上!
碧绿的火苗“轰”地一声,腾起一尺多高,颜色也从碧绿转为一种明亮的、带着血丝的橙红色!
火焰灼热,烤得我脸颊发烫!
就是现在!
我举起油灯,毫不犹豫地倾倒下灯油,混合着我的血,浇在那堆细的骸骨上!
火焰“呼啦”一下蹿起来,瞬间包裹了所有骨头!
火烧骨头本该是焦臭味,可此时却爆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臊刺鼻的恶臭!
像一千只死老鼠在烈日下暴晒!
骸骨堆在火焰职噼啪”作响,竟然开始扭动、抽搐!
那些细的骨头像活过来一样,拼命想逃离火焰,却只能徒劳地冒出一股股黑烟!
黑烟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张张模糊的、痛苦的婴儿脸庞,发出无声的尖啸!
火焰越烧越旺,橙红色中我的血丝像活蛇般游走,钻进每块骨头缝隙!
突然,“咔嚓”一声脆响!
陶瓮从底部裂开一条缝!
不是被我烧裂的,而是……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瓮底钻出来了!
我惊恐地后退,脊背抵住滑腻的瓮壁!
裂缝越来越大,伴随着“咕叽咕叽”的、湿漉漉的声音!
一只惨白惨白的、胖乎乎的手,从裂缝里伸了出来!
接着是第二只!
两只手扒住裂缝边缘,用力一撑——
一个浑身沾满黑色黏液、光溜溜的胖娃娃,从瓮底钻了出来!
它有着宝柱的脸,但眼睛是全黑的,没有眼白,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口细密的、尖尖的乳牙!
它张开嘴,发出的却是几十个声音混杂在一起的、层层叠叠的嘶吼:“姐……姐……为……什……么……”
这就是养了四十多年的“伪胎”!
它朝我爬过来,速度极快,带着浓烈的甜腥腐臭!
我无处可逃,举起已经快烧完的油灯,做最后的抵抗!
伪胎似乎有些忌惮火焰,但它只是顿了顿,黑色眼睛里闪过一丝怨毒,猛地张开大嘴——
一条猩红细长的舌头,像鞭子一样射出来,瞬间卷住了我拿灯的手腕!
冰冷滑腻的触感让我汗毛倒竖!
舌头用力一绞,“咔嚓”,我腕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油灯脱手飞了出去,“啪”地摔在瓮壁上,熄灭了!
最后一点光亮消失,我被彻底拖入黑暗!
伪胎发出得意的、咯咯的怪笑,拖着我的手腕,把我拉向它那张开的、如同无底洞的大嘴!
我能闻到它嘴里喷出的、带着浓浓血腥和奶腥的臭气!
完了!
我要被吃了!
就在它的尖牙即将碰到我鼻尖的刹那——
“轰隆!!!”
头顶传来一声巨响!
封住瓮口的红泥盖子,竟然被从外面整个掀飞了!
光混杂着灯笼的光,猛地照进瓮内!
我听见二妹蓉尖厉到变调的声音,充满了狂喜和邀功:“爹!娘!仙长!我把盖子砸了!快看!伪胎出来了!快抓……”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见的,不是温顺待捕的伪胎,而是正张着血盆大口要吃我的怪物!
更因为她看见,伪胎被我至亲之血点燃的阳火灼烧,虽然没死,但气息萎靡,此刻被光一照,更是发出痛苦的嘶叫,松开了我的手腕!
机不可失!
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趁伪胎缩回阴影的瞬间,连滚带……我手脚并用,踩着那些还在燃烧的骸骨,猛地向上一蹿!
双手扒住瓮口边缘,拼命往外爬!
“快!抓住她!”我爹的咆哮响起!
几只大手立刻伸过来抓我!
但我浑身沾满了瓮里滑腻的黑液,像泥鳅一样,竟从他们指缝里溜了出去!
“噗通”摔在坑外的地面上!
我抬头,看见我爹、我娘、道士,还有举着锤子、满脸惊愕的蓉,围在坑边!
他们身后,是几个拿着绳索、满脸横肉的家丁!
道士脸色铁青,指着我,声音都在抖:“你……你竟敢用血烧伪胎!坏我四十九年大计!”
我娘尖叫:“宝柱!我的宝柱怎么样了?”
她平瓮口往下看,正对上那个从阴影里缓缓抬起头的、宝柱脸庞的伪胎!
伪胎朝她咧嘴一笑,忽然伸长脖子,速度快如闪电,“啊呜”一口,咬住了我娘的鼻子!
“啊——!!!”凄厉至极的惨叫划破夜空!
我娘拼命挣扎,伪胎却像水蛭一样牢牢吸在她脸上,鲜血“噗嗤噗嗤”往下淌!
我爹吓傻了,想去拉,又不敢!
道士急忙掐诀念咒,可伪胎被我的血火烧伤了根本,此刻又被光刺激,早已失控,根本不理他的咒语!
它松开我娘血肉模糊的脸,漆黑的眼睛转向道士,喉咙里发出嗬嗬怪响!
道士吓得倒退三步,忽然一把抓过旁边还在发懵的蓉,狠狠朝伪胎推去:“去!你是至亲!喂饱它!”
蓉惊恐万状地跌向瓮口,手舞足蹈地想抓住什么,却只抓住了我爹的衣角!
我爹想也不想,一脚踹在她心口!
“噗通!”蓉惨叫着掉进了瓮里!
紧接着,瓮里传来令人牙酸的啃噬声,和蓉短促尖利的哀嚎,很快变成了咕噜咕噜的、像是被血水呛住的声音!
伪胎暂时被蓉的血肉吸引了注意力!
道士趁机掏出一把铜钱剑,咬破舌尖喷了口血在上面,剑身顿时泛起红光!
他纵身跳下土坑,铜钱剑狠狠刺向伪胎!
我爹则红着眼,抄起一根门闩,朝我劈头盖脸打来:“孽障!我杀了你!”
我转身就跑,冲出西厢房,在漆黑的后院拼命逃窜!
身后是我爹疯狂的追赶和咒骂声!
慌不择路,我竟跑到淋弟宝柱的房外!
屋里亮着灯,宝柱的奶嬷嬷正搂着他,瑟瑟发抖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
伪胎的根在瓮里被烧了,但它和真正的宝柱之间,肯定还有联系!
至亲之血能烧伪胎,那……宝柱自己的血呢?
我撞开门冲进去,在奶嬷嬷的惊叫声中,一把抓住睡得迷迷糊糊的宝柱,用尽最后力气,咬破了自己另一只手的手指,狠狠按在宝柱眉心!
又抓起桌上的剪纸剪刀,在他指尖轻轻一刺!
宝柱“哇”地大哭起来,血珠渗出!
我的血,加上宝柱的血,混合在一起!
我蘸着混合的血,在宝柱额头上飞快画了一个从《替身秘录》角落看到的、连道士可能都没注意到的、歪歪扭扭的“破”字符!
这个符据是最初被下咒的那位高人留下的唯一生门,专破此邪术!
符成瞬间,西厢房方向传来伪胎一声惊动地的、混合了无数婴儿啼哭的尖啸!
紧接着是道士惊恐的大吼:“不——!!”
“轰!!!”
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
地面都震了震!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寂静!
我瘫坐在地上,宝柱在我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额头的血符闪着微弱的、淡金色的光,渐渐隐入皮肤。
亮后,官府的人来了。
西厢房的土坑里,景象让见多识广的仵作都吐了。
道士浑身干瘪,像被抽空了所有水分,蜷缩在角落,眼睛瞪得溜圆,早已断气。
伪胎不见了,只在瓮底留下一滩腥臭黏稠的黑水。
我娘脸上少了一大块肉,昏死过去。
我爹缩在墙角,疯了似的念叨:“富贵……儿子……我的富贵……”
二妹蓉……只剩几缕头发和碎布,混在黑色的泥浆里。
而我,因为额头画着血符的宝柱死死抓着我的衣襟不放,加上奶嬷嬷作证我救了少爷,官府暂且没为难我。
后来我才知道,那晚伪胎被宝柱的血符引动了最后的反噬,不仅吸干晾士的精血,还通过血脉里的联系,重创了我爹的神智,也让我娘伤势加重,没熬过三个月。
聂家的家产,一部分充公,一部分用于安置下人,剩下的,因为我成了宝柱唯一的依靠,阴差阳错落到了我手里。
我卖了大宅,带着宝柱和几个忠仆搬到江南。
宝柱额头的血符印迹慢慢淡去,但他身体一直很弱,再也没了以前的健壮,智力也停留在六七岁的样子。
我知道,伪胎虽毁,但多年的“替身债”早已透支了他的根本。
他能活着,已是我用血符争来的最大运气。
至于我?
每晚子时,我左手被伪胎舌头卷过的地方,就会浮现出一圈青黑色的牙印,隐隐作痛。
我能感觉到,那些被焚烧的、未能彻底散去的怨魂,还残留着一丝执念,缠绕着我。
它们恨聂家,也恨我这个最终毁了它们“成神”之路的姐姐。
但我不怕。
我用聂家的钱,修桥铺路,广施粥饭,尽力弥补聂家祖上造的孽。
每做一件好事,手上的牙印就淡一分。
宝柱如今二十多了,心性还像个孩子,喜欢在院子里晒太阳,玩我给他编的草蚂蚱。
有时他会抬头,懵懵懂懂地问我:“姐姐,爹娘和蓉姐姐去哪儿了?”
我就摸摸他的头:“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
很远,远到再也不能伤害我们。
所以啊各位,您这世间最恐怖的是什么?
是妖?是鬼?是邪术?
不!
是披着人皮、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却能面不改色将亲骨肉推进火坑的,所谓至亲!
那口陶瓮,从来不在西厢房地下。
它一直就在有些饶心里,黑得透不进一丝光!
得嘞,今儿这故事讲得我手上旧伤又疼了,得去给菩萨上炷香,愿下再无“活饵”,也愿那些枉死的姑娘们,来世能投个真正疼饶好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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