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看官,您且泡上一壶浓茶,嗑上两把瓜子,听我细细道一桩前朝万历年的诡事!
这事儿啊,还得从咱这行当里最下作的一个瘪三起,嘿嘿,不才正是在下,吴二狗!
我这张嘴呀,能把死人话,能把母猪夸羞,专靠一张油皮脸和三分贼胆,骗些娘们儿的钱财与身子!
那日我在城西晃荡,瞄上个独门独户的寡妇,唤作崔巧娘!
瞧瞧那身段,看看那模样,真是癞蛤蟆遇上鹅肉,我哈喇子都快流到脚面啦!
我编了个落魄书生的凄惨身世,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愣是挤进了她家院门!
崔巧娘低眉顺眼,给我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糖水,那声音软得像糯米糕!
“相公慢用。”她指尖凉飕飕的,碰了我手背一下,激得我浑身一哆嗦!
我心底暗笑,这婆娘果然好上手,今晚就能成其好事,顺带摸走她柜里的银钱!
喝下糖水,我咂咂嘴,咦,这味儿怎么甜里透着一股腥气?像铁锈混了蜜!
管他呢,我吴二狗走南闯北,啥怪东西没尝过,兴许是碗没洗净!
色擦黑,我正要凑过去搂她腰肢,屋里的油灯忽地“噗”一声灭了!
黑暗中,崔巧娘的笑声飘过来,尖细得不像人声,倒像夜猫子叫春!
我浑身汗毛“唰”地立了起来,后背心一片冰凉,妈的,撞邪了不成?
我赶紧摸出火折子,连打几下才点燃,微光亮起,照见崔巧娘的脸!
她的脸还是那张脸,可嘴角咧到了耳根,眼睛里两个黑窟窿,没有眼白!
我“嗷”一嗓子,屁滚尿流往后蹿,椅子带翻了,茶碗摔碎了,叮铃哐啷!
“相公怕什么?”崔巧娘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钻进我耳朵眼里!
屋子四壁渗出暗红色的粘液,滴滴答答往下流,那股腥甜味浓得呛鼻子!
我连滚带爬平门边,手碰到门板,却像摸到了一团温热的、蠕动的肉!
门板猛地收缩,把我手指死死夹住,痛得我龇牙咧嘴,眼泪狂飙!
回头一看,崔巧娘的身影拉得老长,贴在地上,像一张扭曲的皮!
那皮“嗖”地飞起来,裹向我脑袋,我闻到了一股腐烂的桂花头油味!
我拼命挣扎,抽出怀里的匕首,胡乱一划,刺穿了那层皮,发出撕裂破布的声音!
崔巧娘厉声尖叫,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落,迷了我的眼!
我趁机撞开窗户,一个狗吃屎摔到外面街上,骨头架子都快散了!
夜风一吹,我清醒几分,回头瞧那屋子,竟亮堂堂的,崔巧娘好端端站在窗口!
她举着油灯,对我柔柔一笑,哪有什么黑窟窿,分明是个正常娘子!
我拍拍胸口,喘着粗气,娘的,难道是糖水里下了迷药,让我做了噩梦?
可手指上的剧痛还在,低头一看,五指淤青肿胀,分明是被大力夹过!
我心里打起鼓,这崔巧娘邪门,银子老子不要了,保命要紧!
我脚底抹油,溜得比兔子还快,直奔城南破庙,那儿有我的狐朋狗友张癞子!
张癞子听完我的遭遇,笑得前仰后合,唾沫星子喷我一脸!
“二狗子,你他娘的是不是亏心事做多,眼花啦?”他拍着我肩膀,满嘴酒气!
我越想越不对,把肿胀的手指递给他看,张癞子凑近一瞅,脸色“唰”地变了!
那淤青里,隐隐约约浮现出几个字,像是用针尖刺出来的,血红血红!
“欠债……肉偿……”张癞子结结巴巴念出来,手一抖,酒壶掉地上摔个粉碎!
我俩大眼瞪眼,庙外忽然刮起一阵阴风,吹得破门板“吱呀呀”乱响!
供桌上一尊掉了漆的泥菩萨,“咔吧”一声,脑袋转了个圈,面朝我们!
泥菩萨的眼珠动了动,流出两行黑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恶臭扑鼻!
张癞子怪叫一声,裤子湿了一片,连滚带爬往外跑,却被门槛绊倒!
门槛底下伸出几只惨白的手,抓住他的脚踝,猛地往地下拖!
泥土像活了一样翻涌,张癞子半个身子陷进去,他挥舞双手,指甲抠进地里!
“二狗……救……”话没完,他整个人被吞了进去,地面恢复平整,只剩一只破鞋!
我魂飞魄散,手脚并用爬出破庙,头也不敢回,拼命往城里人多处跑!
街上空无一人,只有白惨惨的月光照着青石板路,我的影子拖在后面!
等等,影子?我猛地停住,低头看去,地上赫然拖着两道影子!
另一道影子细长扭曲,紧紧贴着我影子的后背,像是趴在我肩上!
我吓得原地跳起,伸手往后背乱抓,却什么也摸不到,只有冰凉一片!
可那第二道影子还在,随着我的动作扭动,甚至抬起“手”,摸了摸我影子的头!
我发疯似的狂奔,肺像破风箱一样呼哧作响,终于看见县衙大门的气死风灯!
我扑上去,用力捶打朱漆大门,门环撞击发出沉闷的响声,在夜里传得老远!
门开了条缝,一个衙役探出半边脸,睡眼惺忪,满脸不耐烦!
“深更半夜,敲什么敲!”他骂骂咧咧,却在我抬头时,表情凝固了!
衙役的脸皮底下,有东西在蠕动,一鼓一鼓,像藏了一窝老鼠!
他嘴角咧开,露出和崔巧娘一模一样的笑容,眼睛瞬间变成两个黑窟窿!
“吴二狗,你来还债了?”他的声音重叠着男女老少好几个人,刺得我耳膜生疼!
我扭头就跑,县衙大门里涌出无数黑影,全都咧着大嘴,无声狂笑!
整个镇子都醒了,家家户户亮起灯,窗口门后挤满人影,齐刷刷盯着我!
他们的脸在灯光下明灭不定,但嘴角都咧到耳根,眼睛都是黑窟窿!
我成了瓮中之鳖,无处可逃,腿一软瘫坐在街心,尿水顺着裤腿流下!
崔巧娘从黑影里袅袅婷婷走出来,手里提着一盏白纸灯笼,光晕绿油油的!
“相公,糖水好喝吗?”她俯身看我,黑窟窿里流出粘稠的红色液体,滴在我脸上!
那液体滚烫,带着强烈的腥甜,和我之前喝下的糖水一个味儿!
我喉咙发紧,胃里翻江倒海,“哇”地吐出一滩黑水,里面混着细的红虫!
红虫扭动着,发出“唧唧”的叫声,朝崔巧娘爬去,钻进她的绣花鞋底!
“你看,债已经生了根。”崔巧娘轻笑,用冰凉的手指划过我的额头!
我额头上传来灼烧般的痛楚,像被烙铁烫过,起了好几个大水泡!
水泡“啵”地破裂,流出的不是脓水,而是暗红色的血字,和手指上的一模一样!
“欠债肉偿……欠债肉偿……”血字越来越多,爬满我的手臂、胸膛、大腿!
我成了一个人肉账本,每个字都在跳动,啃噬我的皮肉,痒到骨子里!
我想惨叫,却发不出声音,舌头肿得像萝卜,堵满了口腔!
崔巧娘提起灯笼,照向我的眼睛,绿光中,我看见自己浑身爬满血字,像个怪物!
“第一个反转,你以为我是寻常寡妇?”她的声音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
“第二个反转,你以为逃得掉?”她黑窟窿般的眼睛逼近,我看见里面有无数张脸在挣扎!
那些脸有我骗过的女人,有张癞子,还有我不认识的男男女女,全都痛苦扭曲!
“第三个反转,你以为自己是人?”崔巧娘咧开嘴,口腔里没有舌头,只有一团蠕动血肉!
我浑身剧震,血字猛地收紧,勒进我的肉里,血“嗤嗤”往外喷!
剧痛中,我的视角突然变化,竟然飘到了半空,俯视着地上的“我”!
地上的“吴二狗”呆呆站着,额头的血字发出红光,皮肤下面有东西在窜动!
“噗嗤!”他的胸口破开一个大洞,一只惨白的手伸出来,接着是第二只!
两只手扒开伤口,从里面钻出一个血淋淋的人形,没有皮肤,肌肉纹理清晰可见!
那人形摇摇晃晃站直,转过脸,赫然是另一个我,但眼睛是两个黑窟窿!
它对着空中的我咧嘴一笑,然后走向崔巧娘,乖巧地站在她身后!
而地上那个破洞的躯壳,迅速干瘪下去,变成一张薄薄的人皮,随风飘走!
我,或者我的意识,被困在半空,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这一切!
崔巧娘抬头,对着我所在的方向,黑窟窿里流出更多红色液体!
“这才是真正的你,吴二狗。”她的声音充满嘲弄,“一个靠骗术维生的空心人!”
“你骗走的每一分钱财,每一份感情,都在这里记着账呢!”她指了指身后那个血淋淋的“我”!
血淋淋的“我”张开嘴,发出“嗬嗬”的声音,胸腔里掉出许多东西!
有铜钱,有银簪,有胭脂盒,还有一团团模糊的光影,里面是女人哭泣的脸!
那些东西堆积在地上,迅速腐烂,化成黑水,渗进青石板里!
“你的债,用你的血肉魂魄来偿,但还不够,远远不够!”崔巧娘一挥袖子!
整个镇子的景象变了,房屋街道融化,变成一片无边无际的暗红色肉毯!
肉毯上有无数张人脸在起伏哀嚎,都是被“我”骗过的人,他们也被困在这里!
“你要永远在这里,重复骗与被骗的过程,直到所有债还清!”崔巧娘的声音如同雷!
我的意识被一股巨力拉扯,猛地坠向那个血淋淋的“我”,和它合二为一!
下一刻,我有了身体,但浑身剧痛,每一寸皮肤都像被剥掉!
我站在崔巧娘身边,黑窟窿的眼睛看见肉毯上浮现一个新的场景!
一个年轻书生正在哄骗一个卖花女,甜言蜜语,眼里的算计和我当年一模一样!
卖花女脸红低头,接过书生递来的假玉佩,满心欢喜,浑然不知大祸临头!
崔巧娘推了我一把,我踉跄着走向那个书生,喉咙里发出不受控制的声音!
“这位相公,你手里的玉佩,可否让在下瞧瞧?”我的声音干涩嘶哑!
书生警惕地看我,但当我抬起脸,他吓得倒退三步,因为我的脸正是他骗过的某个女饶脸!
卖花女惊叫起来,指着书生大骂负心汉,书生慌乱解释,场面一片混乱!
而我,看着书生惊恐的表情,心里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但紧接着是更深的痛苦!
因为我必须继续,我必须帮崔巧娘抓住每一个骗子,把他们拖进这个肉毯地狱!
这就是我的新身份,幽冥债主的爪牙,永远在恐怖中轮回,诱捕同类!
肉毯蠕动,把书生吞了进去,他的惨叫声久久回荡,卖花女则化成一道光消失!
崔巧娘满意地点点头,黑窟窿里流出的液体少了一些,但很快又涌出新的!
她转向我,冰凉的手指再次划过我的额头,那里的血字已经深可见骨!
“记住,吴二狗,你的骗术越高明,抓到的债户越多,你的痛苦才能减轻片刻!”
“但下一次轮回开始,痛苦会加倍,因为你的债,永远也还不清!”
她提起白纸灯笼,绿光笼罩下来,肉毯上的景象再次变化,变成新的骗局现场!
我看见一个富商在骗老农的地契,一个道士在骗寡妇的棺材本,一个戏子在骗痴情郎的积蓄!
而我,必须走过去,露出他们曾经欺骗过的面孔,揭穿他们的谎言,把他们拖进地狱!
每一次揭穿,我都感受到被欺骗者的痛苦,那些痛苦像刀子剜我的心!
但同时,我也感受到骗子的恐惧,那些恐惧让我麻木的神经有一丝可悲的兴奋!
我成了痛苦与恐惧的容器,在永无止境的轮回里腐烂发臭!
崔巧娘的身影渐渐淡去,只留下幽幽的话:“这才叫报应,嘿嘿,这才叫公道!”
肉毯延伸向无穷远处,上面的人脸哀嚎着,挣扎着,包括我自己那张血淋淋的脸!
白纸灯笼挂在半空,绿光永恒照耀,照着这个由骗债构成的幽冥世界!
而我,吴二狗,曾经的混混,现在的幽冥爪牙,开始邻一次诱捕!
我走向那个骗地契的富商,喉咙里发出女人凄厉的哭声……
这世间啊,骗术终有报,债务总要偿,只是那偿还的方式,您可掂量清楚喽!
若是夜里听见有人敲门,可先瞧瞧地上,影子的数目对不对……
若是喝了甜得发腥的糖水,赶紧抠喉咙吐出来,或许还来得及!
至于我?嘿嘿,我还在那肉毯上走着呢,永永远远,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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