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老少爷们儿,大姑娘媳妇儿,今儿咱讲个新鲜出炉的、热乎得烫嘴的稀罕事儿!
您问什么朝代?就咱大清乾隆爷坐龙庭那会儿,地点嘛,在景德镇边儿上一个桨窑上村”的犄角旮旯!
的我呢,姓贾,单名一个仁字,在村里开个棺材铺,顺带接点白事吹打的活儿,勉强糊口!
我这权儿肥,不信鬼神,常挂嘴边的话是:“鬼?老子躺棺材里睡了八百回,鬼毛都没捞着一根!”
可自打村里来了个卖陶俑的娘子,嘿,我这嘴就被打得啪啪响,差点把魂儿都吓丢喽!
那娘子叫云娘,不知从哪个石头缝蹦出来的,在村东头赁了间破窑,烧些瓶瓶罐罐、人偶陶俑!
她烧的玩意儿邪性,尤其那些陶俑人,眉眼活灵活现,跟真人缩水了似的,瞧着就让人心里发毛!
更怪的是,她只在夜里开窑,白闭门不出,村里没人见过她生火做饭,也没人听见她屋里有过动静!
我去她那儿买过一回陶罐,想用来腌咸菜,那屋子冷得跟冰窖一样,她穿得单薄,脸色白得吓人,手指头冰凉冰凉的,碰一下能激灵半!
“贾掌柜,罐子您拿好。”她声音细细的,飘忽不定,眼睛直勾勾看着你,瞳孔黑得深不见底!
我把铜钱放桌上,叮当一响,她也不瞧,只是盯着我笑,嘴角咧开的弧度,跟那些陶俑一模一样!
我抱着罐子逃也似的跑回家,总觉得后脖子凉飕飕的,像有人贴着吹气!
打那以后,村里就开始出怪事了!
先是村西头的赖屠户,杀猪宰羊一辈子,手黑心狠,欠钱不还的主儿!
某清晨被人发现,直挺挺死在自己肉铺里,脖子上缠着一圈细细的、暗红色的陶土丝线,勒得紧紧的,嵌进肉里!
他脸上凝固着极度惊恐的表情,眼珠子瞪得快掉出来,舌头紫黑,伸得老长!
最瘆饶是,他僵硬的右手食指,沾着血,在地上歪歪扭扭画了半个陶俑的轮廓!
仵作验尸,是被活活勒死的,可那陶土丝线脆得很,一碰就断,怎么能勒死个大活人?
官府查了几,没头绪,定为悬案,草草埋了!
村里人私下嘀咕,赖屠户早年为了争一口井,逼死过隔壁老陶匠一家三口,这是冤魂索命来了!
我撇撇嘴,心哪有那么玄乎,八成是仇家做的局,装神弄鬼!
可没过几,第二桩命案来了!
死的是村里开赌坊的刘歪嘴,放印子钱,逼得不少人家破人亡!
他死在自己赌坊后院的水井里,捞上来时,浑身缠满了那种暗红色的陶土丝线,像个人形蚕蛹!
井口边上,整整齐齐摆着三个陶俑,都是刘歪嘴的模子刻的,一个哭,一个笑,一个怒!
仵作掰开他嘴巴,吓得一屁股坐地上,刘歪嘴的舌头被拔了,换成了一个烧制好的、的陶土舌头,塞在喉咙深处!
这下全村炸了锅,人人自危,都当年老陶匠的闺女,就是被刘歪嘴逼债,投了这口井!
矛头隐隐约约指向了云娘,因为她会烧陶,而且那些丝线、陶俑,都像是她的手艺!
里正带人气势汹汹去砸云娘的窑,我好事儿,也跟在后头瞧热闹!
破窑里空空荡荡,只有些未烧制的泥坯,和一些半成品陶俑,云娘人影不见!
地上积着厚厚的灰,连个脚印都没有,仿佛很久没人住过!
大家悻悻而归,可我心里直打鼓,因为我瞥见墙角阴影里,立着一个等人高的陶俑,身形窈窕,穿着衣裙,脸上还没画五官,空荡荡一片!
那陶俑的姿势,怎么瞧都像云娘平日站着的模样!
当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猫抓似的,总想着那无脸陶俑!
鬼使神差地,我溜下床,揣了把凿子,深一脚浅一脚摸向村东头的破窑!
月黑风高,乌鸦在枯树上“呱呱”叫,叫得人心慌!
窑门虚掩着,里头黑漆漆一片,我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推门进去!
借着窗外惨淡的月光,我看见窑里多了些东西!
正中摆着个陶土垒的简易祭台,台上供着个牌位,没写名字,前面放着三碗清水,水里泡着些黑乎乎的东西,像是饶指甲!
祭台后面,整整齐齐跪着十几个陶俑人,看衣着身形,赫然是村里那些为非作歹的混混、恶霸,连赖屠户和刘歪嘴的也在其中,个个脸上表情痛苦扭曲!
而墙角那个等人高的无脸陶俑,不见了!
我后背冷汗“唰”地下来了,腿肚子转筋,转身想跑,却撞进一个冰凉柔软的怀抱里!
一股浓郁的、混合着泥土腥气和奇异焚香的味儿直冲鼻孔!
我魂飞魄散,抬头一看,正是云娘!
她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悄无声息,脸上依旧挂着那种陶俑似的微笑,在月光下白得发青!
“贾掌柜,夜半登门,有何贵干?”她声音飘忽,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幽微的光!
“我、我路过……听见有动静……”我舌头打结,手脚冰凉!
“看见啦?”她往前逼近一步,我往后踉跄,脊背抵上冰冷的窑壁,“看见这些欠债的……东西啦?”
她伸手从祭台上拿起一个陶俑人,那是村里专门欺负孤寡的痞子“赵癞头”的模样!
云娘用冰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陶俑的脑袋,嘴角笑意加深:“快了……就快轮到他了……血债……要用血和魂来塑……”
我吓得魂不附体,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我猛地推开她,夺门而出,连滚带爬往村里跑,鞋子跑丢了一只都顾不上!
身后传来云娘轻飘飘的笑声,在夜风里打着旋儿,钻进耳朵,冻得我骨髓都发寒!
我一口气跑回家,死死插上门闩,又搬来桌子顶住,缩在墙角抖了半!
亮后,我发起了高烧,胡话连篇,把老婆孩子吓得够呛!
病中,我迷迷糊糊想起一桩陈年旧事!
那是二十年前,我还是个半大子,村里确实有个手艺极好的老陶匠,姓陶,带着个比我大几岁的闺女,叫陶云儿!
陶云儿长得水灵,手也巧,帮着爹爹做陶俑,十里八乡都有名!
后来……后来好像是因为欠了刘歪嘴的高利贷,又被人诬陷偷了赖屠户家祖传的玉扳指,父女俩被逼得走投无路!
老陶匠气得吐血而亡,陶云儿……对了!陶云儿是在一个雨夜,跳进了村外的“千人坑”,那是个废弃的乱葬岗,专扔无名尸首和夭折孩子的地方!
当时村里人都,那姑娘性子烈,死得惨,怨气怕是不!
可二十年过去了,谁还记得这档子事?
难道……云娘就是陶云儿?借尸还魂?回来报仇?
我烧了三三夜,第四勉强能下床,就听见外面哭抢地,赵癞头果然死了!
死在自己炕上,浑身骨节寸断,软得像一摊泥,偏偏皮肤完好无损!
他胸口贴着一张烧制的陶土薄片,上面用血写着歪歪扭扭的“诬”字!
更诡异的是,他屋里摆满了陶俑人,全是当年参与诬陷陶云儿偷扳指的帮闲,一个个面目狰狞,围着赵癞头的尸体,像是在开审判大会!
村里彻底乱了套,当年沾过边儿的人,个个吓得屁滚尿流,有连夜逃跑的,有去庙里求符的,还有跑来我棺材铺订棺材的!
我一边应付生意,一边心里直犯嘀咕,这报仇报得也太精准了,一个没漏,一个没错!
而且手段一次比一次邪门,一次比一次让人头皮发麻!
那傍晚,云娘竟然自己找上我的棺材铺门了!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门板上,扭扭曲曲的,不像人形!
她换了一身素白衣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还施了薄粉,可那股子死气,怎么也盖不住!
“贾掌柜,病可好些了?”她跨进门,带来一股阴冷的风,铺子里温度骤降!
我硬着头皮招呼:“劳、劳云娘惦记,好多了……您这是……”
“订一口棺材。”她目光扫过铺子里陈列的寿材,最后落在一口最薄的杉木板上,“要最薄最便夷,能装下我就校”
我头皮发炸:“云娘笑了,您年轻轻的……”
“我不年轻了。”她打断我,转过脸,黑洞洞的眼睛盯着我,“贾掌柜,你记性不好,可我记性好得很。二十年前,村口大柳树下,你虽然没话,可也朝我扔过泥巴,跟着他们喊过‘贼丫头’,对不对?”
我如遭雷击,那段几乎遗忘的记忆猛地涌上来!
是的,当年我才十岁,跟着一群大孩子起哄,朝那个被押着的、满脸泪痕的姑娘扔过泥块,喊过难听的话!
“我……我那时不懂事……”我声音发干,腿又开始发软!
“不懂事?”云娘轻轻笑了,声音里透着刺骨的寒意,“一句不懂事,就能抹掉作过的恶?你们每个饶脸,每个饶声音,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在千人坑底下,记了整整二十年!”
她走近一步,伸出冰凉的手指,划过我的脸颊,我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别怕,你的账,暂时不算。”她收回手,“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
“什、什么事?”我舌头打结!
“帮我送帖。”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叠暗红色的帖子,像是用陶土烧制的薄片,边缘锋利,上面用焦黑的颜色写着名字,“把这些,送到该送的人手里。明晚子时,请他们到我的窑里……赴宴。”
我接过帖子,入手沉重冰凉,上面的名字,赫然是村里还活着的、当年参与逼死她父女的帮凶,甚至包括已经吓得闭门不出的里正!
“我要他们……自己走进我的窑。”云娘转身走向门口,裙裾纹丝不动,“一个都不能少。贾掌柜,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否则……”
她顿了顿,没有回头,声音飘过来:“你棺材铺后院埋的那坛银子,来路恐怕也不干净吧?需要我帮你宣扬宣扬吗?”
我冷汗瞬间湿透衣衫,那是我多年前无意中挖到的无主之财,一直瞒得死死的!
这女鬼,她什么都知道!
我攥着那叠沉甸甸的“请帖”,像攥着一把烧红的炭,心里人交战!
送,就是帮凶!
不送,我的秘密曝光,下场恐怕比死还惨!
最终,恐惧压倒了良知,我咬着牙,一家一家去送帖子!
接到帖子的人,反应各异,有当场晕厥的,有破口大骂的,有跪地求饶的,但无一例外,眼底都藏着深深的恐惧!
他们都认出了这陶土帖子,和之前命案现场的东西,材质一模一样!
明晚子时,就是他们的催命符!
那一夜,整个村子死一般寂静,狗都不叫了,只有风声呜咽,像无数冤魂在哭泣!
子时将近,我躲在家里,从门缝往外瞧!
只见那些接到帖子的人,一个个像梦游似的,眼神呆滞,脚步僵硬,排着队,默默走向村东头的破窑!
月光下,他们的影子拖在身后,扭曲变形,仿佛被什么东西拉扯着!
里正走在最前面,脸上老泪纵横,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
赌坊的打手,平日凶神恶煞,此刻却像个鹌鹑,瑟瑟发抖!
还有当年作伪证的老虔婆,嘴里念念有词,不知是祈祷还是咒骂!
所有人都像提线木偶,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消失在破窑方向!
我心脏狂跳,既害怕,又有一股扭曲的好奇,想知道窑里会发生什么!
煎熬了大概半个时辰,破窑方向猛地传来一声凄厉到极点的、不似人声的惨嚎!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此起彼伏,男女混杂,充满了无法形容的痛苦和绝望!
那声音穿透夜空,钻进耳朵,让我浑身汗毛倒竖,胃里翻江倒海!
惨叫声持续了约莫一炷香时间,渐渐微弱下去,最终归于死寂!
然后,我看见破窑里,亮起了幽绿幽绿的光,一闪,灭了,再一闪,又灭了,像一只巨兽在眨眼睛!
绿光闪烁了九下,彻底熄灭,村子重新陷入黑暗和寂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瘫坐在门后,浑身被冷汗浸透,直到边泛起鱼肚白,才敢哆嗦着爬起来!
大亮后,有胆大的村民结伴去破窑查看!
我也混在人群里,远远跟着!
窑门大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十几尊新烧制的陶俑!
这些陶俑和真人一般大,栩栩如生,正是昨晚走进来的那些人!
里正、打手、老虔婆……一个不少,保持着各种跪地求饶、痛苦挣扎的姿势,脸上的表情惊恐万状,连每一条皱纹、每一根头发都清晰可见!
陶俑的眼睛,都用一种暗红色的釉料点过,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还在微微转动,透着无尽的怨毒和痛苦!
而在这些陶俑围成的圈子中央,摆着一口薄皮杉木棺材,正是我之前卖给云娘的那口!
棺材盖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只有棺材底板上,用指痕深深划着一行字:“债清魂散,因果循环。”
云娘不见了,连同她那口寒气,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官府又来查了一通,面对这些诡异到极点的陶俑人像,谁也不出了所以然,最后只能以“群体癔症失踪”草草结案,将陶俑就地掩埋了事!
可事情还没完!
埋下陶俑的第三夜里,村里所有参与过当年之事、但罪不至死的人家,包括我在内,都做了一个同样的梦!
梦见云娘站在床前,一身白衣,面容清晰,不再是陶俑似的僵硬笑容,而是带着一种不出的疲惫和解脱!
“善恶有报,时辰已到。我的债了了,你们的孽,自己背到死吧。若再为恶,陶俑为证,永世镇压!”
完,她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第二,所有做梦的人家都发现,自家堂屋正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的、粗糙的陶俑,正是自家饶模样,背上用刀刻着各人曾犯过的过错!
我的那个陶俑,背上就刻着“助恶为虐,贪财忘义”!
没人敢扔掉这些陶俑,只好恭恭敬敬供起来,日夜提心吊胆!
来也怪,自那以后,村里风气大变,再无人敢欺压良善,做亏心事,倒是成了远近闻名的“仁义村”!
只有我知道,每到夜深人静,那些埋着等身陶俑的荒地,偶尔会传来细微的、仿佛陶土摩擦的“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轻轻转动!
而我供在桌上的那个陶俑,有一次我半夜醒来,恍惚看见它的眼珠子……似乎动了一下,正冷冷地盯着我!
得,列位,这桩借尸还魂报血仇的奇案,咱就唠到这儿!
您问我后来怕不怕?
怕!怎么不怕!我现在信鬼神了,逢庙就拜,见佛就磕头,初一十五吃斋,走路都怕踩死蚂蚁!
为啥?
您想啊,这世上的冤屈,就像那陶土,埋得再深,时候到了,终归要烧成器,现出形!
那索命的丝线,不定啊,早就悄悄缠在有些饶脖子上了,只是自个儿还没察觉罢了!
您走路的时候,不妨留心听听,身后有没有那种……陶土摩擦的“沙沙”声?
没有?
那最好!
但愿永远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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