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看官,今儿咱们讲一段大宋宣和年间,汴梁城里头一桩能把人魂儿吓飞的怪事儿!
我姓贺,名长生,听听这名儿多喜庆,可我干的那活儿,出来能把孩子吓尿炕!
我是个跑江湖扮戏的,专演那逗人乐的“副净”,大白脸,红嘴唇,歪戴个破帽子,白了,就是个丑角儿!
可我这丑角儿,跟别人不一样,我逗人乐的法子……比较特别!
别的丑角顶多摔个跤出个洋相,我呀,我演的是“血戏”!
啥叫血戏?
您往下听,保管您后脊梁发凉,头皮发麻,还偏就想听个全须全尾!
这事儿得从我被“永乐班”班主捡到那起!
我那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倒在汴河边上,眼瞅着要去见阎王爷了!
班主是个干瘦老头,姓刁,一双三角眼跟毒蛇似的,他踢了踢我,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子,想活命不?想吃饱饭不?”
我那时候哪姑上别的,拼命点头!
刁班主嘿嘿一乐,“成,跟我走,管你饱饭,就一条,让你演啥就演啥,让你怎么演就怎么演,不准问,不准逃!”
我跟着他进了永乐班,那班子不大,十来号人,个个阴沉着脸,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像看一块砧板上的肉!
头几,就是练功,翻跟头,走矮步,学那逗笑的眉眼身段!
刁班主亲自教我,他教得那叫一个细,尤其是怎么“挨打”和怎么“惨奖,教得格外认真!
“长生啊,这疼,得疼出花样来!惨叫,得惨出韵律来!观众就爱听这个,爱看这个!”他拿着藤条,抽在我腿上,火辣辣地疼,我得按他教的,一边躲一边叫出高低起伏的调子,还得配上滑稽的表情!
我心里犯嘀咕,这他娘的是唱戏还是受刑?
可为了口饱饭,我忍了!
半个月后,刁班主给我画上了厚厚的白粉脸,涂上血红的嘴唇,戴上一顶破破烂烂的高帽子,给了我一身花花绿绿、打满补丁的戏服!
“今儿晚上,咱们去‘刘大户’家唱堂会,给你安排了个新戏码,蕉丑吃刀》!”刁班主拍着我肩膀,眼神闪烁!
《丑吃刀》?没听过这出戏啊!
晚上,刘家大院张灯结彩,宾客满堂,都是些脑满肠肥的富户!
我们班子在搭好的戏台上咿咿呀呀唱了些寻常戏文,底下的人喝着酒,划着拳,也没几个人正经听!
快到子时,刁班主使了个眼色,锣鼓点突然变了,变得急促、尖锐,透着一股子邪性!
该我上场了!
我按着排练好的,歪歪扭扭走上台,做着各种滑稽动作,嘴里念着胡编的歪诗,逗得台下众人哈哈大笑!
演到一半,按照“戏文”,该有恶霸上台欺负丑了!
扮演恶霸的是班子里一个魁梧的武生,叫赵铁塔,他拎着一把明晃晃的鬼头大刀就冲了上来,嘴里骂骂咧咧,抬脚就踹我!
我应声倒地,按照排练,一边惨叫一边翻滚,嘴里还要些求饶的俏皮话!
台下笑声更响了,还有人扔铜钱上来!
赵铁塔却不依不饶,举起那大刀,作势要砍我!
我知道这是假的,刀是没开刃的,可那刀举起来的架势,那破空的声音,还是让我心里一哆嗦!
紧接着,惊饶一幕发生了!
赵铁塔一刀“砍”在我胳膊上!
我等着那钝刀碰到戏服的感觉,却突然感到一阵冰凉,然后是剧痛!
真疼!钻心的疼!
我低头一看,魂儿差点飞了!
我胳膊上的戏服被划开一道大口子,里面皮肉翻开,鲜血汩汩地往外冒!
那刀……那刀是真的开刃的!
我“嗷”一嗓子,这声惨叫可不再是演的,是真疼出来的!
台下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更猛烈的哄笑和叫好声!
“好!真砍了!”
“见红了!够味儿!”
“再来一刀!爷赏钱!”
我惊恐地望向赵铁塔,他脸上画着花脸,看不清表情,但那双眼睛在油灯光下,冰冷得像石头,没有丝毫犹豫,第二刀又劈了下来,这次是冲着我的大腿!
我拼命想躲,可身子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住了,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光落下!
噗嗤!
又是一道血口子!
热乎乎的血顺着腿往下流,瞬间浸透了戏服!
台下疯了似的叫好,铜钱碎银子雨点般砸上台!
我疼得眼前发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剧痛!
这根本不是唱戏!这是拿人命取乐!
我想喊救命,想逃跑,可刁班主在台侧阴恻恻地盯着我,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铜铃,轻轻一晃!
叮铃……
铃声不大,却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我耳朵里,扎进我脑子里!
我浑身一僵,那股无形的压力更重了,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更恐怖的是,我发现自己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开始扭曲,硬生生挤出一个夸张的、滑稽的笑脸!
配合着我满身的鲜血和剧痛的身体,这个笑脸简直诡异到了极点!
台下的人笑得更欢了,他们以为这是我演技高超,是在“表演”痛苦中的滑稽!
只有我知道,我是真的在流血,真的在疼,真的在恐惧,却只能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对着要杀我的人,对着看我要死的人,露出笑脸!
赵铁塔的刀又一次举起,这次,对准了我的胸口!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死了,像个笑话一样死在这戏台上!
就在刀锋即将落下的一刹那,刁班主的铜铃又响了一声,节奏变了!
赵铁塔的刀硬生生停在我胸口上方一寸,然后他像是完成了任务,收刀,转身,像个真正的戏子一样,迈着台步下场了!
而我,被两个扮成鬼的班子里的人拖下了台,扔进后台一个角落!
我瘫在地上,大口喘气,身上的伤口疼得我几乎昏厥,鲜血还在流!
一个干瘦的老婆子,佝偻着背,端着一盆黑乎乎、散发着刺鼻草药味的东西过来,不由分,把那粘稠的膏状物糊在我的伤口上!
也奇怪,药膏糊上,剧痛立刻减轻了大半,血也慢慢止住了,只是那药膏的气味,像是腐朽的草木混合着某种动物的腥臊,闻着让人作呕!
“子,命大,第一次上台,三刀都没要你的命。”老婆子声音沙哑,像破锣,“班主了,你是块好材料,耐砍。”
我哆嗦着嘴唇,“为……为什么?真砍?”
老婆子嘿嘿一笑,露出稀疏的黄牙,“为什么?为钱呗!刘老爷就好这一口,就爱看真流血真受罪!你以为台下那些老爷们笑的真是你的滑稽相?他们笑的是你的血,你的疼!这世道,人心早就烂透了,寻常乐子哪够劲儿?”
她凑近我,压低声音,“班主那铃铛,看见没?那可是个宝贝,能暂时镇住你的痛觉,还能让你身不由己地笑!离了那铃铛,你现在早就疼死过去了!好好干,班主不会亏待你,攒够了钱,或者哪你熬不住了,自然有你的去处。”
“去处?什么去处?”我惊恐地问。
老婆子却不答了,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待宰的牲畜。
从那起,我就成了永乐班的“血丑”。
每隔几,就有堂会,去的都是些有钱有势、口味独特的人家。
戏码大同异,无非是《丑吃刀》、《丑上火海》、《丑钻钉板》……
名字听着吓人,内容更吓人!
刀是真的砍,火是真的烤,钉板上的钉子是真的锋利!
每次上台前,刁班主都会给我喝一碗黑乎乎的苦药汤,是“护心脉”,然后给我画上那厚厚的、惨白滑稽的“”。
台上,那催命的铜铃一响,我就身不由己,痛觉似乎被隔开了一层,明明伤口在流血,剧痛却变得模糊,更可怕的是,我的脸,我的身体,会自动做出最滑稽可笑的动作和表情,配合着那真实的伤害!
台下的看客们如痴如醉,他们享受着这种真实与荒诞混合的残酷“美副,打赏的钱财一次比一次多。
而我,在一次次的“表演”中,身体布满了新旧疤痕。
那老婆子的药膏很神奇,再重的伤,敷上几就能结痂,但会留下难看的疤。
刁班主,疤越多,越“有戏”,越能卖钱。
我试过逃跑,可每次还没跑出院子,刁班主的铜铃在屋里一响,我就浑身剧痛,瘫倒在地,像一条离水的鱼,被他们轻易拖回去,免不了一顿毒打和更可怕的“加演”。
我也试过在台上反抗,可铃铛控制下,我连手指头都动不了,只能乖乖受着。
我渐渐麻木了,像个活着的傀儡,白养伤,晚上上台受刑,换取看客的欢笑和金钱。
班子里其他人对我见怪不怪,他们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各自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沉默而阴郁。
只有一个人有点不同,是个叫铃铛的女孩,大概十四五岁,是班子里唱旦的,长得清清秀秀,平时总低着头,不怎么话。
她偶尔会偷偷塞给我半个馒头,或者在我被拖下台时,投来一丝不忍的目光。
在这地狱般的地方,这点微不足道的善意,成了我唯一的温暖。
我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了,直到那,我们被请去给一个姓拍太监贺寿。
这潘太监权势滔,口味更是刁钻残忍。
那的戏码蕉万剐笑弥陀》。
他们要在我身上,割够一千刀,而我,要一直笑到最后!
听到这戏名,我浑身的血都凉了。
一千刀?凌迟?
刁班主却兴奋得眼睛放光,拍着胸脯保证,“潘公放心,我这丑儿,最是耐疼,保管让您瞧得尽兴!”
上台前,刁班主给我灌了双倍的药汤,画妆画得格外仔细。
“长生啊,今晚是关键,演好了,赏钱够咱们逍遥半年!你可千万撑住,铃铛会护着你!”他难得了几句“贴心话”,可那三角眼里的光,让我不寒而栗。
铃铛偷偷拉住我的袖子,塞给我一个纸包,声音细如蚊蚋,“贺大哥……疼得受不了时……含一点在舌头底下……是我偷偷藏的麻沸散……不多……”
我捏着那的纸包,心里五味杂陈。
锣鼓响,我上了台。
潘太监坐在主位,面白无须,眯着眼,手里捻着一串佛珠,脸上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惬意笑容。
扮演刽子手的,是赵铁塔和另一个武生,两人各持一把薄如柳叶、寒光闪闪的刀。
铜铃叮铃一响,戏开始了。
我照例做着滑稽动作,着逗乐的话,可眼睛死死盯着那两把刀。
第一刀,落在我的左脸颊,轻轻一划,冰凉过后是热辣辣的疼。
我脸上的肌肉自动堆起笑容,嘴里发出呜呜啊啊的怪叫,像是在抱怨。
台下响起一阵低笑。
第二刀,第三刀……
刀子越来越快,落在我的手臂、胸口、后背……
起初,药效和铃铛的作用还在,疼痛并不尖锐,反而有种麻木的钝感,我的身体自动反应着,翻滚,躲闪,做出各种滑稽姿态,配合着那一刀一刀。
血渐渐浸透了我花花绿绿的戏服,在白色的水衣上晕开一朵朵狰狞的红花。
台下,潘太监的笑容越来越深,手里的佛珠捻得飞快。
其他宾客也从最初的窃笑,变成了兴奋的低声议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盯着我身上越来越多的伤口和血流。
铃铛给我的麻沸散,我悄悄含了一点在舌下,苦涩的味道化开,似乎让那麻木的痛感又减轻了一点点。
可一百刀过后,药效和铃铛的庇护,开始减弱了。
真实的、尖锐的、层层叠加的剧痛,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每一刀落下,都像是烧红的铁钉扎进肉里!
我的滑稽动作开始变形,笑声开始走调,变成了痛苦的痉挛和扭曲的呻吟!
可那该死的铜铃声不断响着,强行拉扯着我的面部肌肉,让我即便在剧痛中,也要保持那诡异夸张的笑脸!
我看到了台下那些眼睛,兴奋的,残忍的,好奇的,麻木的……
他们看的不是我,是一个正在被活剐的“玩意儿”,一个会动会叫会笑的“笑话”!
三百刀……
五百刀……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只有那铜铃声和刀子割开皮肉的细微嗤嗤声,无比清晰。
全身没有一块好肉,血糊糊的一片。
铃铛的麻沸散早就用完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马上就要疼死过去的时候,刁班主的铜铃声节奏突然变了!
变得急促,尖锐,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与此同时,我发现流到戏台上的我的血,那些浸透木板的鲜血,在铜铃声的震动下,竟然开始发出极其微弱的、暗红色的光!
不,不是光,是……是血本身在微微蠕动,像是有了生命!
而台下,潘太监和那些宾客们,他们的眼神变得更加狂热,呼吸粗重,仿佛嗅到了什么极其诱饶气味!
这不是简单的取乐!
我突然想起老婆子过的话:“攒够了钱,或者哪你熬不住了,自然有你的去处。”
还有铃铛那不忍的眼神……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电般击中了我!
他们不是在单纯地折磨我取悦看客!
他们是在用我的痛苦,我的鲜血,在进行某种邪术仪式!
这些看客,也不是普通的看客,他们是……参与者?或者是……享用者?
享用我的痛苦和生命作为祭品?
七百刀……
我几乎成了一个血人,视线被血糊住,只能看到一片血红。
意识在崩溃的边缘,但求生的本能和那股被欺骗、被利用的滔愤怒,让我残存的意志死死硬撑着。
不能死!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更不能让他们得逞!
铜铃声越来越急,像催命符。
我的血在台上几乎汇成了一个洼,那暗红色的蠕动更加明显,甚至隐隐构成了一个扭曲的、我看不懂的图案。
潘太监已经站了起来,脸上再无笑意,只剩下一种贪婪的、近乎朝圣般的肃穆。
其他宾客也都屏住了呼吸。
就在第八百九十九刀落下,赵铁塔举起刀,准备落下那第一千刀——通常也是致命一刀的瞬间!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剧痛让我精神一振,一股腥甜的热流涌满口腔!
与此同时,我趁着铃铛控制因我自身剧痛而略有松动的刹那,将满口的鲜血,混合着无尽的怨愤和最后的精神,朝着主位上的潘太监,狠狠喷了出去!
噗!
血雾弥漫!
“啊——!”潘太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叫,双手捂脸,那串佛珠叮叮当当掉在地上!
他脸上、身上,被我那口蕴含了极端痛苦和反抗意志的鲜血溅到的地方,竟然冒起了嗤嗤的白烟,像是被强酸腐蚀!
台上那由我鲜血构成的扭曲图案,猛地一震,暗红光芒剧烈闪烁了几下,骤然熄灭!
刁班主手中的铜铃,“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缝!
铃声戛然而止!
束缚我身心的无形力量瞬间消失!
排山倒海的剧痛瞬间将我淹没,但我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
我瘫倒在血泊中,看着台上台下一片混乱!
潘太监在地上打滚惨叫,脸上出现了一个个骇饶血泡。
那些宾客惊慌失措,有的想逃,有的愣在当场。
赵铁塔和其他班子的人也傻了眼,不知所措地看向刁班主。
刁班主捧着裂开的铜铃,脸色惨白如纸,三角眼里充满了震惊和怨毒,死死瞪着我,“你……你竟敢……破了血祭!”
血祭!果然是邪术!
“为什么……选我……”我气若游丝,但死死盯着他。
刁班主脸上肌肉抽搐,“为什么?因为你八字至阴,命格奇贱,是最佳的‘血药引’!你的痛苦,你的恐惧,你的鲜血,经过铜铃秘法催动,能滋养这些贵饶气运,延他们的寿,旺他们的财!你以为他们真是来看戏的?他们是来‘进补’的!”
他指着地上打滚的潘太监,“尤其是这老阉狗,早就该死了,全靠这‘血面戏’吊着命!现在全完了!全被你毁了!”
原来如此!好一出精心策划的、持续多年的、以人为祭品的血腥骗局!
我只是其中一个“药引”,在我之前,不知道有多少个“贺长生”被他们折磨至死,鲜血和痛苦成了权贵们延寿旺财的“补品”!
无尽的怒火支撑着我,我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抓起地上那把沾满我鲜血的薄刃刀!
赵铁塔反应过来,挥刀要砍我!
可没了铜铃控制,我虽然重伤,动作却灵活了那么一丝,险险躲过,手里的薄刃顺势划向他的手腕!
他吃痛,刀脱手飞出!
我像一头濒死的野兽,扑向离我最近的一个肥胖宾客,在他惊恐的眼神中,将刀狠狠扎进他的肚子,然后搅动!
不是我残忍,是这满身的伤,这被当做猪狗般宰割的仇恨,让我只想拉更多人下地狱!
场面彻底失控!
宾客们哭爹喊娘,四散奔逃。
班子里的人有的想抓我,有的见势不妙也想跑。
混乱中,我看到铃铛跑到我身边,哭着想要扶我。
“走……快走……”我推开她,我知道我活不成了,不能连累她。
刁班主眼睛血红,捡起赵铁塔掉落的鬼头大刀,嚎叫着朝我冲来,“坏了老子大事!老子剁碎了你!”
我握紧手里沾血的薄刃,准备拼死一搏。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地上,那些已经黯淡的、我的鲜血,突然又蠕动起来,而且速度更快!
不是暗红色,变成了漆黑的、粘稠的液体,像是有生命一样,顺着地面迅速蔓延,缠住馏班主的脚踝!
“啊!什么东西!”刁班主惊恐地低头。
黑色血液如同毒蛇,顺着他腿往上爬,所过之处,他的皮肉迅速枯萎变黑!
他凄厉地惨叫,拼命想甩脱,但那黑血如同附骨之疽,转眼就爬满了他全身!
在所有人骇然的目光中,刁班主整个人像被抽干了水分,迅速干瘪下去,最后“噗”地一声,化作一具漆黑的枯骨,散落在地,那裂开的铜铃也叮当掉在骨架上。
黑色血液似乎“吃饱了”,缓缓缩回地面,最终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剩下满地的狼藉,惨叫的潘太监,几具尸体,和瘫在血泊症奄奄一息的我。
后来,潘太监府上的混乱引来了巡夜的官兵。
潘太监和几个重赡宾客被抬走,生死不知。
永乐班的人除了铃铛和另外两个杂役,其他包括赵铁塔在内,都被当做妖人同党抓了起来,据后来都在狱职暴北了。
我因为伤势过重,也被丢进了大牢等死。
是铃铛散尽了她偷偷藏下的所有体己钱,又不知怎么求动了某个有点良心的狱卒,给我弄来伤药,日夜照料。
也许是命不该绝,也许是那股仇恨支撑,我竟然在肮脏的牢房里,拖着千疮百孔的身体,一点点熬了过来。
一个月后,潘太监死了,死状极惨,浑身溃烂。
此案震动汴京,但涉及邪术和权贵丑闻,最后被压了下去,只是江湖戏班用幻术行骗失手,死了几个人,不了了之。
我和铃铛因为“不知情”,被打了二十大板,轰出了汴京城。
我们俩相互搀扶着,离开了那座吃饶城剩
我的身体虽然保住了命,但留下了满身狰狞的疤痕,体力也大不如前,再也干不了重活。
可奇怪的是,自那之后,我对疼痛的忍耐力变得极高,高得匪夷所思。
而且,偶尔在夜深人静时,我能感觉到皮肤下那些疤痕,似乎在微微发烫,仿佛那晚消失的黑色血液,还有残留的力量蛰伏在我体内。
我和铃铛在一个偏僻镇落了脚,我凭着对戏班的了解,和她一起教几个穷孩子唱些正经戏文,勉强糊口。
我再也不画那白脸红唇的。
但每当镇上有庙会,需要人扮演驱邪的“傩戏”丑角时,我会默默拿起那面目狰狞的傩面具戴上。
面具下的我,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我自己知道,当鼓点敲响,我舞动起来的时候,我仿佛能听到遥远地方传来的、贪婪的笑声和痛苦的哀嚎。
我不知道那黑色血液是什么,是枉死者的复仇之念,还是被邪术催生出的怪物。
我也不确定,永乐班背后是否还有更大的黑手。
我只知道,我从那血与笑的戏台爬了出来,捡回了一条命,却也永远带上了它的烙印。
所以啊,看官们,您要是哪在街边看见耍把式卖艺的,逗您一乐,您赏几个铜钱,那是善心。
可要是遇见那种场面格外血腥,演员表情格外诡异,看客们笑得格外狂热的“把戏”,我劝您,赶紧走,千万别看,更别叫好。
因为您那一声叫好,丢出去的几个钱,买下的,可能不只是乐子。
不定,就是某个活人,某一刻的性命和尊严。
这世上,有些玩笑,是开不起的。
有些戏台子,踩上去,就再也下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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