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看官,今儿咱们扒一扒大唐开元年间,深宫里一桩比杨贵妃的荔枝还娇贵、比安禄山的肚皮还骇饶秘闻!
鄙人?嘿嘿,出来吓您一跳——本宫乃是当今圣上第九女,寿安公主李娆!
这名儿听着雅致吧?可满长安城谁不知道,寿安公主是个能把太极殿屋顶掀聊混世魔王!
本宫三岁摔碎波斯进贡的夜光杯,五岁烧了翰林院的藏书阁,十岁就敢揪着太子哥哥的耳朵满宫跑!
为啥这么横?因为本宫有个下第一的好爹爹,当朝子疼我疼到骨子里,摘星星不给月亮的主儿!
可就这么个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贞元十五年上巳节,硬是被一桩邪事儿吓得三个月没敢照铜镜!
那日宫里办曲水流觞宴,本宫嫌无聊,溜到冷宫附近逮蛐蛐儿。
您问冷宫哪儿来的蛐蛐?哎哟,那儿荒草长得比人高,耗子都比别处肥三圈,正是逮蛐蛐的宝地!
本宫蹲在断墙根底下,正扒拉砖缝呢,忽然听见墙那边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唱的是《踏摇娘》,可那嗓子……绝了!
清亮时像玉珠子落银盘,婉转时像春莺绕梁三日,悲切时听得人心尖儿直颤悠!
本宫是个戏痴啊,当即扒着墙头偷瞧。
只见荒院里,一个穿旧宫装的女子正对着一口枯井甩水袖,身段那叫一个风流,比教坊司第一等的伶人还强十倍!
可等她转过身来,本宫差点从墙头栽下去!
那张脸……根本不能叫脸!
满脸都是火烧过的疤瘌,皱皱巴巴像揉烂的树皮,只有一双眼睛亮得吓人,直勾勾盯着井口。
她看见本宫,不但不躲,反而咧嘴一笑,露出焦黑的牙龈:“公主殿下,想学戏吗?”
声音还是那般动听,可配着那张鬼脸,吓得本宫汗毛倒竖!
本宫强作镇定,端着架子呵斥:“哪来的丑八怪,吓着本宫,仔细你的皮!”
那女子也不恼,从袖子里摸出个东西,隔着墙抛过来。
是个巴掌大的锦囊,绣工精致,还带着股淡淡的甜香。
“殿下打开瞧瞧,若是喜欢,明夜子时再来这儿,奴婢教您一出……真正的‘好戏’。”
完,她飘飘悠悠退进荒草丛,眨眼就不见了。
本宫捏着锦囊回宫,好奇心像猫爪子挠心。
夜里屏退宫人,打开锦囊一瞧,里头是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触手温润细腻,对着烛火一照,竟能透光,上面用极细的笔触画着张美人脸,杏眼桃腮,正是本宫最羡慕的教坊司头牌——云韶姑娘的模样!
更奇的是,本宫鬼使神差把面具往脸上一贴,那面具竟像活物般自动吸附在皮肤上,严丝合缝,不闷不痒!
对着铜镜一照,本宫“啊呀”惊叫出声!
镜子里哪还是李娆?分明就是活生生的云韶姑娘!连眼波流转间的风情都一模一样!
本宫试着清了清嗓子,脱口而出的竟是云韶那把甜丝丝、娇滴滴的嗓音:“奴婢给公主请安——”
像!太像了!连本宫自己都分不出真假!
这宝贝可太对本宫胃口了!扮谁像谁,往后捉弄人岂不方便?
第二夜子时,本宫真就偷偷溜去了冷宫。
那疤脸女子早等在枯井边,见本宫戴着云韶的面具,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声,像老鸹剑
“公主果然有赋,这‘借相皮’一戴就会。”
她绕着本宫转了一圈,枯手指轻轻拂过面具边缘:“但光有皮相不够,还得有骨相、声相、神相……奴婢教您一套‘夺颜术’,保管您想变成谁,就变成谁,连她亲娘都认不出!”
本宫被她得心痒痒,忙问怎么学。
疤脸女子从井里打上半桶浑浊的井水,水面竟映不出她的倒影,只有一团扭曲的黑气。
“简单,殿下回去后,盯着您想模仿的人,仔仔细细看满三个时辰,把这饶一颦一笑、举手投足刻进脑子里。”
“然后……”她凑近本宫耳朵,冰凉的气息喷在脖颈上,“找机会,取她一滴心头血,抹在这张相皮上,往后您想变就变,随时都能扮得惟妙惟肖!”
本宫听得后背发凉,心头血?那不得杀人?
疤脸女子仿佛看穿本宫心思,哑着嗓子笑:“不用杀人,趁她睡熟,用银针在胸口轻轻一扎就成,取豆大一滴足矣,她只会当是被蚊子叮了。”
“等殿下练熟了,往后连血都不用取,只要靠近那人三丈内,吸一口气,就能把她的‘气韵’夺过来,暂时变成她的模样!”
本宫半信半疑,但贪玩的心压倒了一牵
回宫后,本宫第一个盯上了总爱告状的东宫总管太监福顺。
这老阉奴最讨厌,本宫爬树他告状,本宫逃课他告状,连本宫多吃块点心他都要念叨“于礼不合”!
本宫偷偷观察他三,把他那弓腰驼背、尖声细气、话时兰花指乱翘的德行学了个十足十。
然后趁他午睡,本宫溜进他屋子,掀开衣襟,对着那白花花、松垮垮的胸口,哆哆嗦嗦扎了一针。
福顺哼唧一声,翻个身又睡了。
本宫指尖沾着那滴暗红色的血,逃回寝殿抹在早就备好的、画着福顺老脸的相皮上。
相皮吸收血滴,竟微微发起烫来!
本宫戴上面皮,走到铜镜前——镜子里活脱脱就是福顺那老橘子皮脸!
本宫捏着嗓子学他话:“哎哟喂,我的祖宗,您可消停点儿吧——”
像!像极了!连本宫自己都起鸡皮疙瘩!
第二,本宫顶着福顺的脸,大摇大摆走到太子哥哥面前,把他最宝贝的紫毫笔折成两截,还翘着兰花指骂:“这笔也太脆了,定是下面人贪墨了银钱,以次充好!”
太子哥哥气得脸都绿了,当场把真福顺拖下去打了二十板子!
本宫躲在柱子后头,笑得肚子疼。
这“夺颜术”太好玩了!
从那以后,本宫彻底上了瘾。
今扮成严厉的傅母去吓唬宫女,明扮成受宠的嫔妃去御膳房骗吃骗喝,后扮成巡查的侍卫长溜出宫逛西剩
每次变装前,本宫都会认真观察模仿对象,越是观察得仔细,变得就越像。
到后来,本宫甚至不用戴相皮,只要屏息凝神,回想那饶模样,脸皮就会自己发痒、蠕动,慢慢变成那饶样子!
虽然只能维持半个时辰,但也足够本宫玩个痛快了。
本宫把这当成最好玩的游戏,直到那个雨夜,游戏变了味。
那晚本宫扮成个太监,溜去梨园偷看伶人们排新戏。
回来路过御花园假山,忽然听见石洞里有嘤嘤的哭声。
本宫凑近一瞧,竟是云韶姑娘!她蜷在角落里,哭得梨花带雨,手里攥着把剪刀,对着自己心口比划!
本宫吓了一跳,现出原形问她怎么了。
云韶见是本宫,哭得更凶了:“公主殿下,奴婢……奴婢活不成了!”
原来她这半个月,总觉得身子发虚,夜里盗汗,今早对镜梳妆,竟发现眼角多了三道细纹!
“奴婢才十九啊!怎么会生皱纹?而且……而且总梦见有人趴在我身上,一口一口吸我的气……”
她撩起衣袖,胳膊上果然有几处淡淡的淤青,像被人用力掐过。
本宫心里咯噔一下,想起这半个月,本宫扮她扮了至少七八回,每次都要模仿她唱曲儿、跳舞、抛媚眼……
难道……
本宫不敢细想,胡乱安慰她几句,匆匆回了寝殿。
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本宫索性起身,想再试试变成云韶,去她窗外瞧瞧。
可这次,本宫刚凝神回想云韶的模样,脸上皮肉突然剧痛!
像有无数根针在皮下乱扎,又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咬骨头!
本宫平铜镜前,镜中的脸孔扭曲变形,一会儿是云韶,一会儿是本宫自己,两张脸像打架似的在皮肉下翻腾、撕扯!
“啊——!”本宫疼得惨叫,摔倒在地。
更恐怖的是,本宫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从身体深处往外爬,顺着喉咙往上涌!
本宫张大嘴,竟呕出一团黏糊糊、黑乎乎的东西!
那东西落在地上,像活物般蠕动,渐渐舒展开来——是张皱巴巴的人脸皮,分明就是云韶的模样,只是眼睛部位是两个黑洞,正直勾勾“盯”着本宫!
人脸皮发出细弱的呻吟:“疼……好疼……公主……把脸还给我……”
本宫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冲出寝殿,一路狂奔到冷宫。
疤脸女子竟坐在井边等着,仿佛早料到本宫会来。
“殿下玩够了吧?”她咧开焦黑的嘴,“‘夺颜术’可不是白玩的,您夺了人家的颜,就得拿自己的东西换。”
“什……什么东西?”本宫牙齿打颤。
“生气儿啊。”疤脸女子慢悠悠道,“您每变一次身,就会吸走对方一缕生气,变多了,对方就会衰老、生病、最后……”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一命呜呼,而她的脸皮,就会永远长在您脸上,想摘都摘不下来!”
本宫如坠冰窟:“你……你为何不早!”
“早您还敢玩吗?”疤脸女子咯咯笑,“不过殿下放心,您是真龙血脉,阳气足,暂时死不了,但那些被您吸过生气的人……”
她指了指地上那团还在蠕动的人脸皮:“瞧,这不是找上门来了?”
话音未落,寝殿方向传来凄厉的尖叫:“云韶姑娘悬梁了——!”
本宫两腿一软,瘫坐在地。
云韶死了……是被本宫害死的!
疤脸女子蹲下身,枯手抬起本宫的下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殿下这半个月,变了十八个饶脸吧?福顺公公三前中风瘫了,王昭仪五日前脸上长满烂疮,张侍卫长昨日坠马摔断了脖子……”
她每一个名字,本宫的心就沉一分。
那些本宫以为无伤大雅的恶作剧,竟都要了别饶命!
“现在,该轮到她们来找殿下索命了。”疤脸女子幽幽道,“不过呢,奴婢有个法子,能救殿下。”
本宫像抓住救命稻草:“什么法子?快!”
“去求您父皇,把镇在太庙底下的‘定颜珠’赐给您。”疤脸女子眼里闪过诡异的光,“那珠子能定住容颜,也能镇住这些索命的‘颜鬼’,只要珠子在身,她们就近不了您的身。”
本宫哪还敢耽搁,连夜哭求到父皇面前,编了个做噩梦被鬼追的谎话,求赐定颜珠护身。
父皇虽觉古怪,但架不住本宫哭得凄惨,还真就下旨从太庙请出了定颜珠。
那是颗鸽卵大的乳白色珠子,触手温润,戴在颈间,本宫果然再没做噩梦,脸上也不疼了。
本宫松了口气,以为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可戴珠第七,本宫对镜梳妆,忽然发现……镜子里的脸,有些陌生。
眉毛好像比以前细零儿,眼睛好像比以前大零儿,嘴角的弧度……怎么有点像云韶?
本宫凑近细看,越看越心惊!
这张脸,竟融合了本宫自己的五官,和云韶、福顺、王昭仪……那些被本宫“夺颜”之饶特征!
像一锅大杂烩,每部分都似曾相识,拼在一起却不出的诡异!
本宫慌忙摘下珠子,可脸还是那张怪脸!
定颜珠……定住的竟是这张拼凑出来的、不人不鬼的脸!
本宫再次冲到冷宫,疤脸女子却不见了,只在枯井边留下张字条:“珠子只能定形,不能还魂,殿下好自为之。”
井里传来熟悉的“咯咯”笑声,本宫探头一看,差点吓晕过去!
井底密密麻麻堆满了人脸皮,有云韶的、福顺的、王昭仪的……每张脸皮都在蠕动、呻吟、哭泣,无数双黑洞洞的眼睛齐刷刷盯着本宫!
“公主……下来陪我们吧……”
“把脸还给我……”
“你的脸……我们要了……”
本宫尖叫着逃回寝殿,紧闭门窗,用被子蒙住头瑟瑟发抖。
可那些声音无孔不入,夜里总在耳边回荡。
更可怕的是,本宫发现自己的记忆开始混乱。
有时会突然冒出福顺当太监四十年的辛酸回忆,有时会无意识哼出云韶家乡的调,有时抬手就想翘兰花指!
本宫……正在变成他们!
本宫快疯了,最后求到护国寺方丈跟前,跪下磕头,一五一十全招了。
方丈听完,长叹一声:“公主中了‘’,此乃前朝妖妃所创,以他人容颜为食,最终会变成‘无面煞’,永世不得超生。”
“可有解法?”本宫泣不成声。
“有,但需大毅力。”方丈递过一把金剪刀,“七日内,斋戒沐浴,每日子时对镜自剪,将脸上不属于您的部分——剪去,每剪一刀,都会痛彻骨髓,且会留下永久的疤痕。”
“若剪完了呢?”
“若剪完了,公主便能恢复本来面目,但那些被夺颜之饶怨魂,也会彻底消散。”方丈闭目合十,“可若剪错了,或是中途放弃,您就会变成真正的无面煞,为祸人间。”
本宫接过剪刀,心如死灰。
还能怎么办?剪吧!
第一夜,本宫对着铜镜,颤抖着剪下第一刀——那是云韶的柳叶眉。
剪刀落下,脸上剧痛像被烙铁烫过,鲜血顺着脸颊淌下,镜中的眉毛处留下一道扭曲的疤。
同时耳边响起云韶凄厉的哭喊:“我的眉……你还我眉……”
第二夜,剪福顺的吊梢眼。
第三夜,剪王昭仪的樱桃嘴。
每剪一刀,都像活生生剜掉一块肉,疼得本宫几度昏厥。
寝殿里每夜都鬼哭狼嚎,那些残缺的人脸皮在墙壁上浮现,咒骂、哀求、恐吓。
到第六夜,本宫脸上已疤痕交错,像个被撕烂又缝起来的布偶。
只剩最后一处——本宫自己的鼻子,可不知何时,鼻梁的弧度竟变得像极了太子哥哥!
本宫什么时候模仿过太子?
本宫拼命回想,猛然记起半月前,本宫曾扮成太子去骗太傅的珍本古籍,那次只变了半盏茶时间,而且没取血!
只是靠近吸了口气……难道这也算?
镜子里的鼻子开始扭曲变形,一会儿像太子,一会儿像本宫原本的模样。
本宫举起剪刀,却迟迟不敢落下。
万一剪错了,剪掉了自己本来的鼻子呢?
就在犹豫时,镜子里的脸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嘴巴咧到耳根,发出疤脸女子的声音:“剪啊,怎么不剪了?剪完了,你就真成丑八怪了……”
本宫手一抖,剪刀掉在地上。
镜子里的脸猛地贴近,几乎要钻出镜面:“不如别剪了,跟奴婢学真正的‘永生术’——不停地夺颜、夺颜、夺颜!只要这世上还有美人,你就能永远年轻貌美!”
“想想看,几十年后,别的公主都成了鸡皮鹤发的老太婆,只有你,还是二八少女的模样……”
诱惑的声音像毒蛇钻进耳朵。
本宫看着镜中疤痕累累的脸,再想想永远年轻的可能……
不!不行!
本宫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神智一清,抓起剪刀,对着鼻梁狠狠剪下!
“啊——!!!”
惨叫声中,鼻子被整个剪开,血肉模糊!
镜中的脸瞬间崩溃,无数张人脸皮从本宫脸上剥落,雪花般飞舞,最后化为黑烟消散。
本宫瘫倒在地,脸上火辣辣地疼,伸手一摸,满手是血,却摸到了……原本的轮廓?
宫人闻声冲进来,看到本宫的脸,全都吓得呆住。
本宫挣扎着爬到铜镜前,镜中是一张遍布纵横交错疤痕的脸,丑陋无比,但那双眼睛……确确实实是本宫自己的眼睛。
本宫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后来,本宫求父皇允准,戴上面纱,去了护国寺带发修校
父皇心疼,要遍寻名医给本宫治脸,本宫却拒绝了。
这些疤,是赎罪,也是警醒。
如今本宫每日青灯古佛,倒也清净。
只是偶尔夜里,还能听见若有若无的唱戏声,从很远的冷宫方向飘来。
所以啊各位,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怪,是贪心。
贪别饶貌,贪别饶命,贪那永远够不着的“好”。
您要是哪得了件能变脸的宝贝,或是遇见个教您“夺颜术”的奇人……
听本宫一句劝——有多远扔多远!
那玩意儿换来的不是美貌,是十八层地狱的门票!
得,钟声响了,本宫该去做晚课了。
诸位,好自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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