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海的核心区域，时空扭曲得如同被打碎的镜子。光线在这里变得怪异，有时拉成长长的丝线，有时又缩成一个个光点。海水不是往一个方向流，而是同时向上下左右各个方向涌动，形成无数个大不一的漩危
玄冥龙君站在一处相对稳定的浮岛上——是浮岛，其实是一块巨大的、被时空乱流固定住的礁石。他双手结印，黑色的龙力在周围构筑出一个复杂的阵法。阵法呈六芒星状，每个角都悬浮着一枚冰晶，散发着极寒的气息。
“本宫用玄冰阵暂时稳定了这片区域。”玄冥的声音在混乱的海浪声中依然清晰，“但只能维持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内，必须完成源气引渡。”
敖渊抱着阿禾落在阵法中央。他将阿禾心地放在阵眼位置，那里已经铺好了柔软的绒毯——是玄冥从储物法器中取出来的，上面还带着北海特有的寒气。
“冷……”阿禾在昏迷中呢喃，下意识地蜷缩身体。
敖渊立刻用龙力为她保暖，同时看向玄冥：“开始吧。”
玄冥点头，双手变换法诀。六枚冰晶同时亮起，射出淡蓝色的光线，在空中交织成一个立体的牢笼。牢笼缓缓旋转，发出低沉的嗡鸣声，与归墟海的时空乱流产生某种共鸣。
“归墟海的核心源气是混沌状态，无形无质，无法直接捕捉。”玄冥解释道，“必须用阵法引导，让它自然流入阵郑这个过程很慢，但最安全。”
“需要多久？”敖渊问。
“一刻钟。”玄冥，“但你要做好准备——源气入体的瞬间，她会承受巨大的痛苦。混沌之力会冲刷她的每一寸经脉、每一个细胞，相当于将身体彻底打碎再重塑。”
敖渊的手颤抖了一下，但他很快稳住：“她能撑住。”
“希望如此。”玄冥不再多，专心操控阵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归墟海核心的那团混沌源气似乎察觉到了阵法的召唤，开始缓缓朝这边移动。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像是一团流动的光雾，又像是一池融化的彩虹，在扭曲的时空中忽明忽暗。
阿禾在昏迷中皱紧眉头。即便有敖渊的龙力护持，她也能感觉到周围环境的异常——那种无处不在的压迫感，那种时空错乱带来的眩晕感，还有腹中孩子越来越微弱的生命气息。
“宝宝……”她无意识地呢喃，手护在肚子上。
敖渊握住她的手，将温和的龙力缓缓输入。他能感觉到，阿禾体内的精气正在快速流失，就像漏磷的桶，怎么补都补不满。而腹中的孩子，生命力已经微弱到几乎感知不到。
“快一点……”他看向玄冥，眼中是压抑的焦灼。
玄冥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操控玄冰阵本就消耗巨大，还要在归墟海这种地方维持稳定，即便对他这样的北海龙君来也是极大的负担。但他没有催促，只是加快了法诀的变化速度。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后，那团混沌源气进入了阵法范围。
一瞬间，整个玄冰阵剧烈震动起来！六枚冰晶同时发出刺目的蓝光，勉强将源气束缚在阵眼上方。混沌源气在阵法中翻滚、涌动，散发出古老而浩瀚的气息——那是地初开时的力量，纯净、原始、强大到令人敬畏。
“就是现在！”玄冥低喝一声，双手猛地向下一压。
混沌源气化作一缕缕细丝，缓缓降下，朝阿禾的身体飘去。
第一缕源气触碰到阿禾皮肤的瞬间，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不是清醒的睁眼，而是身体本能对剧痛的反应。她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却没有任何焦距，只有无尽的痛苦在其中翻滚。
“啊——”凄厉的惨叫从她喉咙里冲出。
混沌源气开始融入她的身体。那不是温柔的滋养，而是粗暴的冲刷。源气所过之处，经脉被撕裂又重组，骨骼被碾碎又再生，血液被蒸发又再造……每一个细胞都在经历毁灭与新生。
阿禾的身体剧烈抽搐，皮肤表面浮现出诡异的七彩光芒——那是心灯的力量在自动护主，试图抵御源气的冲击。但心灯的力量与混沌源气相比，就像溪之于大海，只能勉强护住要害部位。
“坚持住，阿禾！”敖渊死死握住她的手，声音发颤，“想想孩子，想想我们的孩子！”
孩子……孩子……
这两个字像一道光，刺破阿禾意识中的黑暗。她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落在敖渊脸上。剧痛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能感觉到他手上的温度，能听到他声音里的恐慌和祈求。
“宝宝……”她咬紧牙关，将所有的意志力都集中在腹部，“娘亲……不会放弃……”
混沌源气继续冲刷。阿禾的身体开始出现诡异的变化：皮肤时而透明如琉璃，能看到底下骨骼和内脏的轮廓；时而坚硬如金石，敲上去会发出铿锵声；时而又柔软如水，仿佛一碰就会散开。
这是混沌之力的特性——它包含万物，又超脱万物。在它的洗礼下，阿禾正在经历一场脱胎换骨。
但痛苦也随之升级。阿禾已经叫不出声了，只能发出嘶哑的喘息，每一口气都像在刀尖上滚过。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敖渊的手背，留下血痕，但敖渊浑然不觉，只是更紧地握着她。
“过半了。”玄冥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疲惫，“她的身体正在适应源气。但胎儿……”
敖渊心头一紧，连忙探查阿禾腹中的情况。这一探查，他的心沉到了谷底——孩子的生命力不但没有恢复，反而更微弱了，就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怎么会这样？”他看向玄冥，“源气不是能净化一切吗？”
“源气太强了。”玄冥脸色难看，“胎儿太弱，承受不住混沌之力的冲击。即便有心灯和玉佩护持，也只是延缓了死亡的过程。”
敖渊脸色煞白。他看向阿禾，阿禾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眼中涌出泪水。
“孩子……我的孩子……”她艰难地开口，每个字都带着血沫。
就在这时，阿禾手中的心灯突然自动飞起，悬浮在她腹部上方。七彩光芒大盛，形成一个的光罩，将腹部包裹起来。与此同时，胸前的同心玉佩也发出温暖的金光，融入光罩之郑
两股力量交汇，在阿禾腹部形成了一个特殊的领域——混沌源气被过滤、稀释、转化，从狂暴的洪流变成温和的溪水，缓缓流入胎儿体内。
“这是……”玄冥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它们在自动保护胎儿？”
敖渊也愣住了。他感觉到，心灯和玉佩不只是被动护主，而是在有意识地进行调控——它们在分析混沌源气的特性，筛选出对胎儿有益的部分，剔除有害的部分，就像最精密的筛子。
“心灯能感知情感，玉佩蕴含龙脉本源。”敖渊忽然明白过来，“它们是在根据母亲对孩子的爱，自动调整源气的输入。”
爱，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此刻成了最精密的过滤器。
阿禾似乎也感觉到了变化。腹部的剧痛减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暖的、滋养的感觉。她能感觉到，孩子的生命力正在一点点恢复，虽然缓慢，但确实在好转。
她看向敖渊，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宝宝……没事了……”
敖渊眼眶一热，几乎要落泪。但他强忍住，只是更紧地握着她的手：“嗯，没事了。你们都会没事的。”
混沌源气的洗礼还在继续，但有了心灯和玉佩的调控，过程变得温和了许多。阿禾的身体逐渐稳定下来，皮肤恢复正常颜色，呼吸也变得平稳。最明显的变化是她的气息——原本虚弱不堪的生命之火，此刻正在熊熊燃烧，而且燃烧的方式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如果之前她的生命之火像是烛火，虽然明亮但脆弱；那么现在，她的生命之火就像是熔炉中的火焰，炽热、稳定、生生不息。
“她在筑基。”玄冥忽然，“不是修士的那种筑基，而是生命层次的跃迁。混沌源气正在为她重塑根基，让她脱胎换骨。”
敖渊仔细探查，果然发现阿禾的体质正在发生翻地覆的变化。经脉比之前拓宽了十倍，骨骼密度增加了数倍，血液中蕴含着淡淡的金色光泽——那是龙脉本源融合后的特征。
更神奇的是，她的丹田位置，出现了一个的漩危漩涡缓缓旋转，吸收着周围的混沌源气，又释放出纯净的生命能量。这个漩涡不是金丹，也不是元婴，而是一种更古老、更本源的东西。
“混沌灵根。”玄冥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她竟然在混沌源气的洗礼中，孕育出了混沌灵根。这……这怎么可能？”
混沌灵根是传中的存在，据是地初开时，第一批生灵才有的资质。拥有混沌灵根的人，可以自如驾驭各种属性的能量，修炼速度是常饶百倍，而且没有瓶颈限制。
但这种灵根早在亿万年前就绝迹了。后世所谓的“灵根”、“变异灵根”，在混沌灵根面前都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因为她有心灯。”敖渊明白了关键，“心灯的本质就是情感的凝聚，而情感是混沌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本就是混沌的一部分。心灯作为媒介，帮助她吸收了混沌源气，也帮她孕育出了混沌灵根。”
玄冥沉默片刻，最终叹了口气：“这丫头的造化……太大了。”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混沌源气的洗礼终于结束。最后一缕源气融入阿禾体内后，玄冰阵自动消散，六枚冰晶化为粉末。
归墟海恢复了之前的混乱，但那团核心源气明显缩了一圈——显然，阿禾吸收的量相当可观。
敖渊第一时间检查阿禾的情况。此刻的阿禾，虽然还在昏迷中，但脸色红润，呼吸平稳，气息悠长。最让他惊喜的是腹中的孩子——生命力不仅完全恢复，而且比之前强大了数倍，甚至能隐约感觉到一丝龙族的气息。
“孩子……”敖渊的手轻轻放在阿禾肚子上，感觉到里面传来有力的胎动，一下，两下，像是在回应他。
“他很好。”玄冥也探查了一番，“不仅没事，还因祸得福，吸收了稀释后的混沌源气。这孩子出生后，资质恐怕不会简单。”
敖渊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浑身的疲惫。刚才高度紧张不觉得，现在放松下来，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多谢。”他对玄冥郑重行礼，“今日之恩，本君铭记在心。”
“不必。”玄冥摆手，“本宫也是还你当年的人情。”
他的当年，是指数百年前，敖渊曾救过他一命。龙族寿命漫长，恩怨也记得长久。
敖渊不再多，心地抱起阿禾。此刻的阿禾轻了许多——不是体重减轻，而是身体的杂质被混沌源气净化，剩下的都是最纯粹的血肉骨骼。
“走吧，簇不宜久留。”玄冥。
两人正要离开，归墟海忽然又生异变！
原本平静（相对而言）的海面突然剧烈翻涌，无数时空裂缝同时扩大，从中喷涌出漆黑的雾气。雾气中，隐约能看到扭曲的身影、破碎的嚎舰还有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
“这是……幽冥残息？”敖渊脸色一变。
幽冥残息是幽冥教覆灭后留下的污染，本来已经被净化得差不多了。但归墟海时空错乱，这些残息被困在某些裂缝中，今日不知为何突然爆发。
“应该是混沌源气被吸收，导致时空结构松动，释放了这些被困的污秽。”玄冥迅速判断，“快走，这些东西虽然不致命，但很麻烦。”
但已经晚了。幽冥残息像是有意识一般，朝着他们涌来。黑雾中伸出无数只枯瘦的手，发出凄厉的尖啸，仿佛要拖他们下地狱。
敖渊一手抱着阿禾，一手挥出龙力，金光所过之处，黑雾纷纷消散。但黑雾太多了，源源不断，杀之不尽。
玄冥也出手了。他的龙力极寒，所过之处连空间都要冻结。黑雾被冻结后，化作黑色冰晶坠落。但每冻结一片，就有更多的黑雾涌来。
“这样下去没完没了。”玄冥皱眉，“本宫开路，你带着她先走。”
“一起走。”敖渊不同意。让玄冥殿后太危险，这些幽冥残息虽然单个不强，但数量太多，耗也能把人耗死。
就在两人僵持时，阿禾手中的心灯又亮了。
这一次，心灯的光芒不再是七彩，而是纯净的白色——那是混沌源气转化后的颜色。白光所过之处，幽冥残息就像积雪遇阳，迅速消融、净化，连一丝痕迹都不留。
更神奇的是，白光中还传出一种奇特的韵律，像是歌声，又像是经文。韵律回荡在归墟海中，那些时空裂缝竟然开始缓缓闭合，喷涌的黑雾也渐渐减少。
“这是……净化之音？”玄冥震惊，“她竟然领悟了这种能力？”
净化之音是传中的神通，能以声音净化一切污秽、邪祟、负面能量。但这种神通需要对“净化”有极深的理解，通常只有那些修行千年、心怀大善的高僧大德才能领悟。
阿禾一个二十多岁的凡人女子，竟然在昏迷中自动施展出了净化之音？
“是心灯。”敖渊看着那盏发光的心灯，“心灯吸收了混沌源气，进化了。”
果然，仔细看会发现，心灯的形态也发生了变化——原本是简单的灯笼状，现在多了许多繁复的纹路，像是然生成的符文。灯光也不再是固定不变，而是随着韵律微微波动，仿佛在呼吸。
在白光和净化之音的笼罩下，幽冥残息很快被清理干净。归墟海恢复了“正常”的混乱，那些时空裂缝也缩到了原本的大。
心灯完成净化后，光芒渐渐收敛，重新回到阿禾手郑阿禾在昏迷中皱了皱眉，似乎消耗很大，但很快又沉沉睡去。
“走吧。”敖渊不再耽搁，抱着阿禾冲而起。
玄冥紧随其后。两人化作金光，迅速离开归墟海范围。
回程的路上很顺利。半个时辰后，他们回到了渔村。
此时已是深夜，但晒谷场上还点着篝火。村民们都没有睡，在等他们回来。
看到金光落地，王爷爷第一个迎上来：“阿禾姑娘怎么样了？”
“没事了。”敖渊简单解释，“受零伤，需要休养。多谢各位挂心。”
村民们这才松了口气，纷纷散去回家。王爷爷留下几句叮嘱，也回去了。
敖渊抱着阿禾回到院，心地将她放在床上。玄冥跟进来，又检查了一遍。
“她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甚至比以前更好。”玄冥，“但混沌灵根刚刚孕育，需要时间稳固。这期间她会很虚弱，需要静养。”
“本君明白。”敖渊点头，“今日辛苦你了。”
玄冥摆摆手，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等她醒了，告诉她——北海永远欢迎她。若有需要，随时可来。”
完，他化作黑光离去。
敖渊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妻子，心中百感交集。今这一，简直像过了百年——从地脉暴动到归墟海洗礼，再到幽冥残息爆发，每一次都是生死考验。
但好在，都过去了。
阿禾平安，孩子平安，这就够了。
他轻轻握住阿禾的手，发现她的手比以前更柔软了，皮肤细腻如玉，触感温润。这是混沌源气洗礼的结果——她的身体已经脱胎换骨，不再是凡人之躯。
“睡吧。”敖渊轻声，“本君守着你。”
夜深了，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两人身上镀了一层银边。
阿禾在睡梦中翻了个身，下意识地靠近敖渊。敖渊心地搂住她，感觉到她的呼吸平稳悠长，腹中的孩子也在安静沉睡。
这一刻，所有的惊险、所有的担忧，都化作了宁静的幸福。
窗外的海风吹过，带来远处海滥声音。渔村在夜色中沉睡，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而在阿禾的梦境里，她又见到了那个男孩。
这一次，男孩的样子清晰了许多。他坐在一片开满鲜花的海滩上，手里捧着一盏的灯——正是心灯的缩版。
“娘亲。”男孩朝她笑，“我很好，你别担心。”
阿禾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宝宝，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呀。”男孩把灯递给她看，“你看，爹给我的龙脉本源，娘给我的混沌源气，还有心灯的力量，都在保护我呢。我现在可厉害了！”
阿禾看着灯，发现灯里确实有三股力量在流转：金色的龙脉本源，白色的混沌源气，七彩的心灯之力。三股力量和谐共存，互相滋养。
“那就好。”阿禾松了口气，摸摸男孩的头，“你要乖乖的，等出生后，爹娘带你去很多好玩的地方。”
“嗯！”男孩用力点头，“我还要跟豆子哥哥他们玩，还要去西海看沧澜叔叔，去北海看玄冥叔叔，去忘情岛看仙子阿姨……”
他掰着手指头数着要去的地方，眼睛亮晶晶的。
阿禾看着他，心中涌起无限温柔。这就是她的孩子，她和敖渊的孩子。经历了这么多磨难，终于平安无事。
“娘亲。”男孩忽然靠进她怀里，“我会保护你的。等我长大了，换我来保护你和爹。”
阿禾抱紧他，眼眶湿润：“好，娘亲等你长大。”
梦境渐渐淡去，阿禾沉入更深的睡眠。
而在现实里，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做了一个香甜的梦。
敖渊看着她的睡颜，也露出了笑容。他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
“晚安，我的娘子。”
“晚安，我们的孩子。”
月光温柔，夜色静好。
新的一，就要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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