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叮铃。
伴随着铃声，一股浓郁甜腻的苏合香气涌入大堂，瞬间盖过了叶狂那双臭靴子散发出的味道。
“好香！”
站在门口的几个亲兵吸了吸鼻子，眼神有些发直。
大堂中央，铺着一张来自波斯的红地毯。
一个身穿红色纱丽、露着雪白腰肢的女子，正赤着脚在上面旋转。她脸上的面纱极薄，遮不住那双如同山湖水般碧蓝的眸子，也遮不住那高挺鼻梁下的一点朱唇。
随着她的旋转，腰间和脚踝上的金铃剧烈碰撞，发出令人心跳加速的声响。
龟兹国第一美人，阿素娜公主。
她是龟兹老国王送来的“礼物”，也是整个西域三十六国递交的最柔软的投名状。
“嘿，这娘皮，扭得跟条蛇似的。”
叶狂坐在左侧的椅子上，手里抓着一只羊蹄，吃得满嘴是油。他一边嚼着脆骨，一边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阿素娜，“大哥，这老国王挺懂事，知道送点土特产。”
周辰坐在主位上，手里并没有酒杯，而是拿着一支红蓝铅笔，在面前的铁路规划图上做着标记。
他头也没抬，仿佛大堂里跳舞的不是一个绝色尤物，而是一团空气。
“跳完了吗？”
周辰手中的铅笔停在一处山口的位置，淡淡地问了一句。
阿素娜的舞步猛地一顿。
她精心编排的“胡旋舞”，原本是用来迷惑男饶心智，用来在谈判桌上争取筹码的武器。在西域，无数王公贵族曾为了看她一眼而争得头破血流。
但眼前这个年轻的大周皇帝，甚至没有正眼看她一下。
“陛……陛下。”
阿素娜停下动作，有些慌乱地跪在地上，双手交叉置于胸前，行了一个标准的西域大礼，“龟兹国阿素娜，愿为陛下献舞，祈求大周兵，高抬贵手，放过我的族人。”
她的声音软糯，带着一种异域特有的卷舌音，听得人心头发酥。
周辰终于放下了笔。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阿素娜身上。
不是欣赏，也不是贪婪。那是一种审视货物的眼神，冷漠，且挑剔。
“你父王让你来，是想做什么？”周辰问。
“父王……”
阿素娜咬了咬嘴唇，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大周皇帝陛下神武盖世，阿素娜愿入宫侍奉，为奴为婢，只求陛下……撤走那些喷火的铁车。”
和亲。
这是弱国面对强权时，几千年来唯一能想到的办法。用女饶身体，去换取短暂的和平，去软化征服者的屠刀。
“侍奉？”
周辰站起身，靴子踩在地毯上，一步步走到阿素娜面前。
他伸出手，挑起阿素娜的下巴。
这张脸确实美，美得惊心动魄。皮肤白皙如雪，眼眸深邃如海，充满了异域的风情。
“除了跳舞，你会什么？”周辰问。
阿素娜愣住了。
“我会……我会弹琵琶，会唱曲，还会……”
“会算账吗？”周辰打断了她。
“啊？”阿素娜茫然地张大嘴巴。
“会画图吗？懂水利吗？知道蒸汽机为什么能动吗？”
周辰松开手，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一本《大周基础算术》，扔在她面前。
“看得懂吗？”
阿素娜看着那本印着方块字的书，脸色涨红，羞愧地摇了摇头。
“既然什么都不会，朕要你何用？”
周辰转身，走回座位，“朕的后宫不缺花瓶，朕的床也不缺人暖。你想用身子换回你父王的王位？你的身子没那么值钱。”
这句话像是一记耳光，狠狠抽在阿素娜的脸上。她眼眶里的泪水瞬间涌了出来，屈辱、恐惧、无助，让她浑身颤抖。
“陛下！”
阿素娜突然扑过去，抱住周辰的腿，“求您了！别杀我的族人！我可以学！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学？”
周辰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公主。
“这可是你的。”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温心怡。
“温心怡，给她换身衣服。”
“把这身露胳膊露腿的纱裙扒了，换上大周的学生装。把那些铃铛也都摘了，吵得朕头疼。”
“从明起，把她送回京城。”
“送进后宫？”叶狂嘿嘿一笑。
“送进‘大周皇家学院’。”
周辰的声音冷硬如铁，“编入‘西域班’。让她去学汉话，学算术，学律法。如果不合格，就不许吃饭。”
“皇……皇家学院？”
阿素娜愣住了，连哭都忘了。她本以为自己会被充入后宫，或者被赏赐给部下，甚至被杀。但去上学？
“朕不需要一个只会跳舞的宠妃。”
周辰指着阿素娜，“朕需要的是一个能听懂朕的命令，能帮朕管理西域，能把大周的规矩刻进骨子里的代理人。”
“三年。”
周辰竖起三根手指。
“三年后，如果你能通过考试，朕就封你为龟兹女王，让你回去治理你的国家。如果考不过……”
周辰的眼神变得森寒。
“那就去纺织厂踩缝纫机，踩到死为止。”
阿素娜呆呆地看着这个男人。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征服者。他不贪图她的美色，也不想要她的膝盖。他要的是她的脑子，是她的灵魂，是要把她彻彻底底变成一个大周人。
这种征服，比占有身体更可怕，也更彻底。
“带下去。”
周辰挥了挥手。
两名女锦衣卫上前，架起阿素娜就往外走。
“等等！”
阿素娜突然挣扎了一下，回头看着周辰，眼神中多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光彩。
“陛下，如果我考过了……我真的能当女王？”
“大周律法，君无戏言。”
周辰重新拿起铅笔，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
阿素娜不再挣扎，顺从地跟着锦衣卫走了出去。只是这一次，她的脚步不再轻浮，背脊也挺直了几分。
“大哥，你真舍得啊？”
叶狂看着美饶背影消失，一脸惋惜，“那可是西域第一美人，那腰，那腿……”
“你要是喜欢，朕可以送你去学院陪读。”
周辰斜了他一眼，“正好你也该学学怎么看经纬度了。”
叶狂吓得一缩脖子，赶紧抓起羊蹄子堵住嘴：“别别别！俺还是打仗吧，看书比杀头还难受！”
周辰笑了笑，目光重新回到地图上。
西域三十六国，光靠杀是杀不完的。只有把他们的王室变成大周的学生，把他们的精英变成大周的官吏，这片土地才会真正属于大周。
这是一场比战争更漫长的同化。
“路通了，人也收了。”
周辰放下笔，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漫的风雪。
“该回家了。”
“也不知道玉霜给朕生了个什么……”
他的话还没完。
砰！
一声极其微弱、却又异常尖锐的枪响，从窗外的风雪中传来。
周辰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线膛枪的声音！
啪！
窗户纸上多了一个圆洞。
一颗高速旋转的子弹擦着周辰的鬓角飞过，狠狠钉在他身后的地图上，正好打在“京城”的位置。
“有刺客！”
叶狂怒吼一声，掀翻桌子挡在周辰面前。
周辰摸了摸鬓角，指尖沾上了一丝血迹。
他看着那个弹孔，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股滔的怒火。
“线膛枪……”
“看来，这世上不仅朕有聪明人。”
“在这个距离能打中朕的，绝不是普通的刺客。”
周辰拔出腰间的左轮，推开叶狂，大步冲出门外。
“抓活的！”
“朕要看看，是谁把手伸得这么长，敢在朕的家门口动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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