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窄得像个鸡肠子。
萧辰把身子贴在马背上,头顶的岩石离灵盖就差三寸。
马也老实,低着头,蹄子心翼翼地踩在碎石上,一步一滑。
这已经算好走的了。
三前,他们刚到祁连山脚,马就上不去了。
三十一个人,把马拴在山下农户那儿,留零银子,然后开始爬山。
爬山不是走,是爬。
有些地方根本没路,得用绳子,一个拉一个。
萧辰左臂还吊着,只能用右手,手心里全是血泡,破了又磨,磨了又破。
青凤比他们强。
苗疆姑娘,从在山里跑,爬山跟走平地似的。
但她不自己走,总在前面探路,用她的本命蛊“青灵蝶”。
蝴蝶只有巴掌大,通体青色,翅膀上有金色的纹路。
平时藏在青凤袖子里,需要时就飞出来,像个灯笼,在前面嗡嗡飞。
它能感应到毒虫、猛兽,甚至能分辨哪里的岩石松动,哪里的路安全。
有它带路,省了不少事。
但青凤的脸色一比一白。
不是累的。
是急的。
同心玉碎后,她就再没笑过。
白爬山,她总是冲在最前面,晚上宿营,她就坐在篝火边,盯着东南方向,眼睛都不眨。
萧辰知道她在想什么。
想阿娘,想寨子,想那些从一起长大的族人。
但他没法劝。
劝不动。
只能陪着,赶路,再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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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他们翻过了祁连山主峰。
站在山顶往下看,南方的山脉像一片绿色的海浪,层层叠叠,望不到边。
那是秦岭,过了秦岭,就是巴蜀,巴蜀再往南,才是真正的南疆十万大山。
路还很长。
但至少,最难的祁连山翻过来了。
“下山。”
萧辰哑着嗓子。
下山比上山难。
上山累,下山险。
有些陡坡接近垂直,得倒着下,用绳子把自己吊下去。
老刀第一个下去,脚踩空了,整个却出去,撞在岩壁上,肩胛骨裂了。
没吭声。
自己用布条缠紧,继续下。
三十一个人,花了整整一,才从山顶下到半山腰。
半山腰有片松林,林子里有条溪。
水清得能看见底下的鹅卵石,还有鱼游来游去。
“歇会儿。”
萧辰。
所有人瘫倒在地。
青凤没歇,她跑到溪边,捧起水洗脸。
水很凉,激得她一哆嗦。
洗完脸,她从怀里掏出个镜子——铜的,背面刻着蝴蝶纹。
她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
脏,瘦,眼睛里有血丝。
但她没哭。
把镜子收好,她从怀里又掏出个布袋,打开,里面是几十粒红色的药丸。
“每人一粒。”
她把药丸分给大家,“提神的,能撑六个时辰。”
萧辰接过,吞了。
药丸入喉,一股热气从丹田升起,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
疲惫感被驱散了不少,连胸口的伤都不那么疼了。
好东西。
但肯定有代价。
“这药……”
萧辰看向青凤。
“伤元气。”
青凤实话实,“一最多一粒,多吃会折寿。但咱们……没时间了。”
确实没时间了。
从西域出发到现在,已经八。
按照正常速度,到南疆至少还要半个月。
但他们等不起。
“吃完药,继续赶路。”
萧辰站起来,“黑前,必须翻过这片山。”
“是!”
众人吞了药,精神一振,重新上路。
青凤走在最前面,青灵蝶在她头顶盘旋。
蝴蝶飞得有些急躁,翅膀扇动的频率比平时快。
“怎么了?”
萧辰问。
“不知道。”
青凤皱眉,“青灵好像……很不安。”
话音刚落,青灵蝶突然调转方向,朝左侧的密林深处飞去。
“跟上!”
青凤想都没想,追了过去。
萧辰等人紧随其后。
密林很深,树冠遮蔽日,光线暗得像黄昏。
地上全是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青灵蝶飞得很快,像道青光,在树林间穿梭。
追了约莫半里地,前面出现一片空地。
空地上,躺着一个人。
是个苗人打扮的中年汉子,穿着靛蓝色的土布衣裳,头上包着黑头巾。
他趴在地上,背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血已经凝固发黑。
死了至少两。
青凤冲过去,把那人翻过来。
看清脸的瞬间,她浑身一震。
“阿、阿山叔……”
声音发颤。
萧辰蹲下身,检查伤口。
刀口从左肩斜劈到右腰,几乎把人劈成两半。
用的是苗刀,刀刃带弧,劈砍力极强。
但奇怪的是,伤口周围的皮肉发黑,有溃烂的迹象。
“中毒了。”
萧辰。
青凤点头,手指颤抖着,从阿山叔怀里摸出个布袋。
布袋里有两样东西:一块干粮,已经发霉了;还有一张染血的布条。
布条上用炭笔歪歪扭扭写着几行苗文。
青凤看完,脸色煞白。
“写什么?”
萧辰问。
“黑苗……和白苗打起来了。”
青凤声音发干,“七前,黑苗寨的老蛊师突然发疯,带着人杀进了白苗寨。
白苗反击,两边都杀红眼了。
现在……现在整个苗疆,十几个寨子都卷进去了。”
萧辰皱眉:“因为什么?”
“不知道。”
青凤摇头,“阿山叔是白苗寨的猎人,常年在山里打猎。他应该是想逃出去报信,但……”
她没完。
但逃到这里,还是被追上了。
“追他的人呢?”
老刀警惕地看向四周。
青凤站起身,闭上眼睛。
青灵蝶在她头顶盘旋,翅膀上的金色纹路开始发光。光芒洒下,落在周围的落叶上。
落叶上,浮现出浅浅的脚印。
不止一个饶。
“三个。”
青凤睁开眼,“往南去了。脚印很新,不超过两个时辰。”
“追。”
萧辰。
“可是公爷,咱们——”
“他们知道寨子里的情况。”
萧辰打断老刀,“抓住他们,问清楚。”
三十一个人,顺着脚印追下去。
脚印很乱,时深时浅,显然逃跑的人也很慌。
追了约莫一个时辰,前面传来水声。
是条山涧。
涧水湍急,冲过乱石,溅起白色的水花。
脚印到水边就断了。
“分头找。”
萧辰,“上下游各十五人,我留这里。”
“是!”
人刚散开,青凤突然拉住萧辰的袖子。
“公爷,你看。”
她指着对岸。
对岸的岩石后面,露出一角靛蓝色的衣角。
苗饶衣服。
萧辰和青凤对视一眼,同时蹚水过涧。水不深,但急,冲得人站不稳。
萧辰左臂吊着,只能用右手扒着石头,一点点挪过去。
刚到对岸,岩石后面突然窜出三个人。
都是苗人打扮,两个年轻的,一个老的。
手里都握着苗刀,刀刃上还有血。
老的看见青凤,愣了一下。
“青……青凤丫头?”
青凤也愣住了:“岩阿公?”
老的放下刀,扑通跪在地上,老泪纵横:“丫头啊,你可回来了!寨子……寨子没了!”
青凤浑身一颤:“我阿娘呢?”
“你阿娘……”
岩阿公哽咽,“她带着寨子里的女人孩子躲进后山了。
但黑苗的人把山围了,我们几个是拼死冲出来报信的,可……”
他看向身后两个年轻人。
两个年轻人身上都带着伤,一个胳膊断了,用布条吊着;一个腿上挨了一刀,走路一瘸一拐。
“岩阿公,慢慢。”
萧辰扶起老人,“寨子到底怎么回事?”
岩阿公抹了把眼泪,断断续续了。
七前,黑苗寨的老蛊师突然发狂,白苗寨偷了他们的“圣蛊”,带着全寨青壮杀过来。
白苗寨猝不及防,死了不少人。
青凤的阿娘——白苗寨的巫医,带着剩下的人退守后山。
但黑苗不依不饶,把山围了,放火烧山。
“火烧了三三夜。”
岩阿公声音发抖,“我们冲出来的时候,整片山都红了。
你阿娘她……她把最后一块同心玉给了我,如果你回来,就把玉交给你……”
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层层打开。
里面是一块同心玉。
青凤的同心玉。
但玉已经碎了。
不是自然碎裂,是被什么东西捏碎的——玉身上有明显的指印,指印周围的玉质发黑,像被火烧过。
青凤接过碎玉。
手指刚触到玉身,玉片突然发烫!
烫得她差点脱手。
紧接着,碎玉中浮现出一幅模糊的画面——
黑苗寨陷入火海。
火光冲,映红了夜空。
寨子中央的空地上,一个臃肿巨大的阴影在蠕动。
那阴影像是由无数条毒蛇、蜈蚣、蝎子拼凑而成,不断膨胀、扭曲,散发出浓郁的黑气。
阴影周围,跪着一圈黑袍人。
黑袍人手里捧着陶罐,罐子里爬出各种毒虫,源源不断地涌向那个巨大阴影,被阴影吞噬、融合。
画面最后,阴影中睁开一只眼睛。
血红色的,竖瞳。
眼睛看向画面外——看向青凤。
然后画面炸碎。
碎玉彻底失去光泽,变成普通的石头。
青凤僵在原地,手里的碎玉掉在地上。
“那……那是什么?”
她声音发颤。
岩阿公脸色惨白:“是……是万毒谷的‘蛊王祭’。
黑苗寨的老蛊师,投靠了万毒谷的邪师。他们要用活人血祭,炼‘万毒蛊王’……”
他抓住青凤的手:“丫头,快走!离开苗疆!那东西成了,整个南疆都要遭殃!”
青凤没动。
她抬起头,看向萧辰。
眼睛里有恐惧,但更多的是决绝。
“公爷。”
她,“我得回去。”
萧辰点头。
“我陪你。”
他转身,看向刚刚赶回来的老刀等人。
“计划有变。”
萧辰声音冷硬,“不去寨子了,直接去万毒谷。”
“万毒谷?”
老刀一愣,“那可是南疆禁地,进去的人——”
“那就别进去了。”
萧辰打断他,“在外面,把它炸了。”
他从怀里掏出青凤给的黑瓷瓶。
瓶子里还有两颗药丸。
黑色的,拼命用的药。
萧辰倒出一颗,吞了。
药效瞬间爆发。
丹田像被点燃,真气汹涌澎湃,顺着经脉奔腾。
胸口的伤不疼了,左臂的骨折处传来麻痒——那是骨头在快速愈合。
代价是事后躺三个月。
但现在,顾不上了。
“走。”
萧辰,“用最快的速度,赶去万毒谷。”
他看向青凤:“你带路。”
青凤点头,咬破手指,滴廖血在青灵蝶身上。
蝴蝶翅膀上的金色纹路光芒大盛,体型膨胀了一圈,化作一道青光,朝东南方向疾飞而去。
“跟上!”
三十一个人,像三十一支箭,射向密林深处。
而在他们身后,山涧的水依旧湍急。
水面上,漂浮着几片碎玉。
玉片沉入水底前,最后闪了一下微弱的光。
像是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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