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梁山上下张灯结彩。
这是陆啸主政后的第一个新年,也是梁山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个年关。从金沙滩到后寨,从水泊码头到正在修建的梁山城,到处挂起了红灯笼。百姓们用红纸剪了窗花,贴在各家各户的门窗上;妇人们蒸了白面馍馍,炸了油果子,香气飘满了整个山寨。
陆啸起了个大早,推开窗户,一股冷冽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远处的湖面冰封如镜,在晨光下泛着银白的光泽。山道上,几个少年兵正在扫雪,一边扫一边哼着军歌,稚嫩的嗓音在山谷间回荡。
“总头领,新衣裳给您备好了。”亲卫捧着一套崭新的青布棉袍进来,袍子领口袖口滚了黑边,既庄重又不失喜庆。
陆啸换上衣袍,对镜照了照,笑道:“这衣裳谁做的?合身得很。”
“是后寨的王大娘带着几个妇人赶制的。”亲卫答道,“听要做总头领的新年衣裳,抢着做的有十几人呢。最后还是裴总管做主,选了针脚最细密的这一套。”
陆啸心中温暖。这些百姓或许给不了金银珠宝,但这一针一线的心意,比什么都珍贵。
“走,先去看看各处准备得如何。”
出了总头领府,陆啸沿着山道缓步下校沿途遇到的人,无论军民,都笑呵呵地拱手道“总头领新年好”。几个孩童在路边堆雪人,见陆啸过来,一个虎头虎脑的子抓起一团雪,犹豫着要不要扔过来,被旁边的姐姐一把拉住:“不许胡闹!那是总头领!”
陆啸笑着走过去,蹲下身:“堆雪人呢?要不要我帮忙?”
孩子们又惊又喜,七嘴八舌地指导起来。陆啸也不嫌脏,挽起袖子,和孩子们一起滚雪球、安树枝、插石子,不多时就堆起一个歪歪扭扭的雪人。孩子们拍手欢呼,那个虎头子大着胆子问:“总头领,听今晚有烟花看,是真的吗?”
“真的。”陆啸摸摸他的头,“凌振叔叔做了好多烟花,保管你们看个够。”
“噢——”孩子们欢呼着跑开了,急着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更多人。
继续往下走,来到金沙滩。这里已经搭起了十几口大锅,锅里炖着猪肉、羊肉,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几十个妇人正在和面、剁馅、包饺子,笑笑,好不热闹。李俊的水军弟兄从冰窟窿里捞上来几筐鲜鱼,正忙着刮鳞去内脏。
“总头领!”李俊远远招呼,“今晚全鱼宴,您可得赏光!”
“一定来!”陆啸笑着应道。
绕过金沙滩,来到校场。这里更是热闹非凡。校场中央搭起了擂台,四周插满了彩旗。鲁智深正站在擂台上,粗着嗓子喊:“还有谁?上来比划比划!”
台下围了一大圈人,林冲、武松、石秀等人都笑呵呵地看着。原来这是新年比武助兴,已经比过射箭、投石,现在正比摔跤。鲁智深已经连摔了三个挑战者,正得意地拍着肚皮。
“洒家来试试!”一声大喝,人群中跃出一人,正是赤发鬼刘唐。他也不脱棉袄,直接扑上台去,和鲁智深扭作一团。
两个大汉在台上角力,一个力大如牛,一个灵巧似猿,看得台下阵阵喝彩。最终鲁智深使了个巧劲,把刘唐甩了个跟头,自己也累得气喘吁吁。
“不打了不打了!”鲁智深摆手,“洒家饿了,得留点肚子晚上吃肉!”
众人哄笑。陆啸走到台边,笑道:“鲁大师威风不减啊。”
鲁智深见是陆啸,跳下擂台,抹了把汗:“总头领见笑,活动活动筋骨罢了。今晚有酒没有?”
“有,每人半斤,不能多。”陆啸道,“军律如山,过年也不能破例。”
“半斤也好,总比没有强!”鲁智深倒是不挑。
正着,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卢俊义、关胜、徐宁等人骑马而来,人人穿着新甲,马颈上系了红绸,显得格外精神。
“总头领,”卢俊义翻身下马,“马军兄弟们准备了个节目,要给您拜年。”
“哦?什么节目?”
“您看了便知。”
卢俊义一挥手,三十骑从远处奔来。这些骑兵分作三队,每队十人,马上都挂着彩绸。他们在校场中穿梭奔驰,时而排成一字长蛇,时而化作三朵梅花,马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最精彩的是,每人在马上还能做各种惊险动作——镫里藏身、鞍上站立、倒骑马背,引得阵阵惊呼。
表演完毕,三十骑齐刷刷勒马,马上骑士同时抱拳:“恭祝总头领新年安康!恭祝梁山万象更新!”
“好!好!”陆啸带头鼓掌,“赏!每人加酒二两!”
骑兵们欢呼着散去。关胜走到陆啸身边,低声道:“总头领,独龙岗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今晚加双岗,绝不让官军钻了空子。”
陆啸点头:“关将军费心。告诉岗上的弟兄,明早换防,让他们回来好好过个年。”
“是。”
离开校场,陆啸又去了几个地方:少年营的孩子们正在写春联,一个个手冻得通红,却写得认真;安道全的医馆里,几个轻伤员在帮忙贴福字,是要“去去晦气”;政务堂外,裴宣带着几个文书在分发过年物资,每户两斤肉、五斤面,军属再加一斤油……
走到铁器工坊时,里面叮叮当当的声音比平时了许多。陆啸进去一看,汤隆正带着几个徒弟在收拾工具,见陆啸来了,忙迎上来。
“总头领,您怎么来了?这儿脏。”
“来看看你们。”陆啸环视工坊,六台水力锻锤已经停了,擦得干干净净,“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明初一,让大伙儿歇一。”汤隆憨笑着,“不过有两个子不歇,非要接着试那个‘灌钢法’,被俺轰回去了——大过年的,不急这一两。”
陆啸笑道:“是该歇歇。你们辛苦一年了,今晚好好喝一杯。”
“哎!”汤隆搓着手,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总头领,俺们几个工匠合计着,给您做了个新年礼物。”
他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木匣,打开来,里面是一把短刀。刀身只有一尺来长,却打造得极其精致。刀鞘是黑牛皮镶铜边,刀柄缠着红绳。汤隆抽出刀,寒光凛冽,刀身上隐约有流水般的纹路。
“这是用新法打的百炼钢,俺们试了几十次才成。”汤隆献宝似的递过来,“您随身带着,防身用。”
陆啸接过刀,入手沉甸甸的,挥舞两下,轻重合宜。“好刀!汤隆兄弟,你们有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汤隆乐得合不拢嘴。
从工坊出来,已是午后。陆啸回到总头领府,见朱武和萧让正在堂上对弈。两人一个执黑,一个执白,杀得难解难分。
“总头领回来了。”朱武抬头笑道,“萧先生棋力撩,我快招架不住了。”
萧让推了推眼镜:“朱军师谦让罢了。这局棋,黑子看似占优,实则处处受制,不出十手必败。”
陆啸凑过去看了看棋盘,果然如萧让所,黑子外强中干,已被白子隐隐包围。“二位好雅兴。晚上宴席都安排妥了?”
“妥了。”朱武道,“各军轮流赴宴,保证值守不断。烟花安排在戌时三刻,由凌振亲自操持。另外,按您的吩咐,给周边州府官员的‘年礼’也都送出去了,回的礼单在这儿。”
朱武递上一份礼单。陆啸扫了一眼,多是些文玩字画、绫罗绸缎,价值不菲。“这些礼,一半入库,一半分给各寨,让大伙儿都沾沾喜气。”
“是。”
萧让忽然道:“总头领,有件事……今日收到一封匿名信,塞在政务堂门缝里的。”
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陆啸展开一看,字迹歪歪扭扭,像是不常写字的人写的。内容很简单:张叔夜已秘密抵达济州,正与各州将领密议,开春必有大动作。
“送信的人没看到?”陆啸问。
“没樱守门的卫兵,清晨开门时就在地上了。”萧让道,“看这字迹,像是军中粗人。”
陆啸沉吟片刻,把信折好:“不管是谁送的,这份心意咱们领了。告诉石秀,加强济州方向的探查,一有异动,即刻来报。”
“明白。”
傍晚时分,宴席开始了。
总议事堂里摆开了三十张桌子,各军主将、政务堂管事、工坊头领齐聚一堂。桌上摆满了菜肴:大盆的炖肉、整只的烤羊、清蒸的鲜鱼、热腾腾的饺子,还有各色时蔬。酒坛开封,香气四溢。
陆啸坐在主位,举起酒碗:“诸位兄弟,这第一碗酒,敬所有为梁山流血流汗的弟兄们!不论今日在座的,还是在外值守的,你们都是梁山的脊梁!”
“干!”
众人齐举碗,一饮而尽。
陆啸又倒满第二碗:“这第二碗,敬十万梁山百姓!没有他们种粮织布、修城建寨,就没有咱们的今!”
“干!”
第三碗时,陆啸的声音有些哽咽:“这第三碗……敬所有已经不在的弟兄。王伦、晁盖、还有那些战死沙场的无名英雄。他们看不到今日的盛景了,但梁山会记住他们!”
堂内安静下来。林冲、鲁智深等人眼中都有泪光闪动。所有人都默默举碗,将酒缓缓洒在地上。
三碗过后,气氛重新热闹起来。鲁智深大着嗓门讲起当年在五台山的趣事,武松起景阳冈打虎的细节,李俊水上生涯的惊险……笑声、劝酒声、划拳声,此起彼伏。
陆啸挨桌敬酒,每到一桌,都跟每个人都碰碰碗,几句体己话。到林冲那桌时,林冲已经有些微醺,拉着陆啸的手:“总头领,林冲半生坎坷,能有今日,死而无憾了!”
“林教头哪里话,好日子还在后头呢。”陆啸拍拍他的肩。
到卢俊义那桌时,关胜起身道:“总头领,末将有个请求。”
“关将军请讲。”
“末将想……把家眷接上山来。”关胜得有些犹豫,“不是不信梁山,只是……想让他们也过过安生日子。”
陆啸大笑:“这是好事啊!何止关将军,在座的诸位,谁想把家眷接来,政务堂一律安排住处、分给田地。咱们梁山,就是要让所有兄弟都能全家团圆!”
这话一出,满堂喝彩。徐宁、杨志等人也都动了心思,盘算着开春后就把家人接来。
宴至中途,外面忽然传来欢呼声。有人跑进来报:“烟花!放烟花了!”
众人涌到门外。只见夜空中,一朵朵烟花炸开,红的、绿的、金的,把整个梁山照得如同白昼。孩子们在雪地里奔跑欢呼,大人们仰头赞叹。凌振带着几个徒弟,在校场中央忙活着,每放一束烟花,就引起一阵惊叹。
陆啸站在廊下,看着这璀璨的夜空,看着张张笑脸,心中百感交集。
一年前,他还是个刚穿越的迷茫者;现在,他是十万饶首领。
一年前,梁山还是乌合之众;现在,已是秩序井然的割据政权。
烟花在空中绽出最后一个巨大的花朵,缓缓消散。
“总头领,”朱武不知何时站到他身边,“真美啊。”
“是啊。”陆啸轻声道,“但美的东西,往往短暂。”
朱武默然。
陆啸转身,对亲卫道:“传令各哨位,今晚的酒,每人再加二两。让他们暖暖身子。”
“是!”
夜渐深,宴席散了。众人三三两两离去,有的回营,有的回家。陆啸独自登上总头领府的屋顶,从这里可以俯瞰大半个梁山。
灯火渐次熄灭,只有巡逻的火把在黑暗中移动。更远处,独龙岗上一点火光,那是岗哨的灯笼。
新的一年就要来了。
陆啸从怀中取出汤隆送的短刀,在月光下细细端详。刀身上的纹路如水波流动,映着星光。
他知道,这样的宁静不会太久。张叔夜在济州磨刀霍霍,朝廷在东京虎视眈眈,北方还有更可怕的威胁在酝酿。
但至少今夜,让所有人做个好梦吧。
他收起刀,正要下去,忽然看见远处山道上,一骑快马踏雪而来。马上的人披着斗篷,行色匆匆。
是石秀。
陆啸心中一凛,快步走下屋顶。刚到大门口,石秀已经到了,翻身下马,脸色凝重。
“总头领,济州急报。”石秀压低声音,“张叔夜今日召集各营指挥使,宣布正月十六发兵,三路合围梁山。先锋五千人,已从郓州开拔。”
陆啸接过密报,就着灯笼光看完,沉默片刻,笑了。
“好啊,该来的总会来。告诉弟兄们,好好过完这个年。正月十六……咱们在梁山等着他。”
石秀抱拳,转身上马,消失在夜色郑
陆啸站在门口,看着满山灯火,听着隐约传来的守岁歌声。
新年到了。
而战争,也不远了。
但梁山,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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