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圆圆醒来时,窗外雨停了。风把窗帘吹开一条缝,阳光斜进来,照在床头那张歪歪扭扭的符上。
她伸手拿过来,指尖碰了下符纸边缘。微光一闪而过,像被风吹灭的火苗。
她坐起身,动作比昨稳。脑袋不再沉得像灌了水,只是太阳穴偶尔抽一下,像是有人在里头轻轻敲锤子。
她掀开被子下床,脚踩在地板上没晃。衣柜镜子里映出她的脸,苍白,但眼神清了。
昨晚那个梦还在脑子里转。旗袍女站在老宅楼梯尽头,红唇一动:“你破得了司氏东偏南的煞局,破得了这个吗?”
她完就笑,笑声没落地,人已经碎成一片黑雾。
谢圆圆揉了下眉心。不是幻觉,那是阴傀残留的记忆碎片,趁她神识松动钻进来的。
她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五本影印古籍,封皮上写着《通幽派残卷》《镇煞符箓考》《地脉辨气图》……右下角都盖着龙虎山藏经阁的章。
玄清道长连夜寄来的。
她翻开第一本,纸页泛黄,字迹潦草。有些地方被虫蛀出洞,刚好缺了一笔关键符文。她皱眉,从笔袋里抽出朱砂笔,在空白处补上。
“反照镜阵……以虚引实,借影封魂。”她低声念,“老东西,你藏这么深,是怕后人乱用吧。”
她合上书,打开笔记本。左边记着古籍原文,右边写她自己的理解。中间画满了各种符纹结构图,有的被打叉,有的标了问号。
林棠今早送来一台平板,是直播后台整理的三百七十六个驱邪案例。她点开文件夹,按鬼怪类型分类:游魂、怨灵、尸变、蛊偶……
看到“傀类”那一栏,她停住。
阴傀不是普通邪祟,它能藏进建筑结构里,靠吸食活人气运壮大。上次她以为只是破了个炼尸阵,现在看,那宅子本身就是个养鬼的炉鼎。
她抓起笔,在纸上画出老宅平面图。东南角塌了一半的厢房,地下有暗渠,水流逆向走艮位,聚阴不散。墙上那些裂纹,根本不是年久失修,是有人用血线勾的引煞纹。
她盯着图看了很久,忽然撕下一页,重新画。
这次她把整个阵法倒过来布。不用正五行,改走奇门八神。主阵眼不动,副阵眼挪到西北乾位,再以铜钱串线连成镜面网。
“不打不破,只困。”她自语,“你不是喜欢藏吗?我让你藏进去就出不来。”
她画完最后一笔,指尖悬在符头上方。淡金色在瞳孔里闪了一下,符纸轻轻震了下,像被风吹动。
她笑了。
这招还没试过,但感觉对。
中午饭是保镖送来的。白粥,蒸蛋,没有葱姜蒜。司正闫定的规矩,她现在经脉脆弱,不能吃刺激的东西。
她一口没动。
从柜子里摸出自己藏的瓶药粉,往粥里撒了一点。这是玄清道长特制的归元散,助修士调息用。她不怕伤胃,就怕恢复太慢。
她吃完把碗推到一边,继续看书。
下午三点,手机响了。视频通话,玄清道长。
老头穿着洗得发白的道袍,背景是道观院子。他手里拿着把蒲扇,边扇边:“听你被人阴了一道?”
“不算阴。”她,“是我大意。”
“哼,渡劫失败的人还敢大意?”老头眯眼,“你祖窍清干净了吗?别一边疗伤一边瞎琢磨,回头把自己烧坏了。”
“清得差不多了。”她把摄像头转向桌面,“我在研究通幽派的手法。他们当年搞出这种阵法,肯定有应对之策。我想把反照镜阵改一改,变成可拆卸式的。”
老头凑近屏幕看了看,摇头:“你这改法太急。原版需要七面铜镜同步定位,你压缩成三面,威力减半不,还容易反噬。”
“我知道。”她,“所以我加霖磁感应。用现代仪器测方位,比罗盘快。”
老头愣了下:“你还懂这个?”
“林棠教的。”她,“她大学选修过地质勘测。我把她的数据模型套进符阵里,发现只要角度误差不超过三点五度,就能触发共振。”
老头沉默几秒,突然笑出声:“行啊,你子真敢想。那你试试看,别光不练。”
“我已经画出雏形了。”她举起刚完成的符纸,“刚才试了一次,能亮。”
“亮多久?”
“两秒。”
“……废物。”老头翻白眼,“等你能撑十秒再来找我。”
电话挂了。
她没生气,把对话内容记进笔记里。然后打开第二个视频会议软件,连上线上的电子图书馆。她调出城市地下管网图,对照老宅位置,重新计算阴气流动路径。
晚上七点,她站起身活动筋骨。肩膀僵,腰也酸。但她能感觉到体内灵气运转比早上顺畅了。
她走到墙边,拿起桃木剑。剑身刻满符文,是她亲手刻的。她握紧剑柄,闭眼,缓缓运气。
灵流从丹田升起,经过膻中,冲向祖窍。
到了眉心那一段,像是撞上了堵墙。她咬牙,硬推过去。
额头冒汗,鼻腔有点腥味。但她没停。
一口气打通。
她睁开眼,眼前的世界变了。
空气中有细丝般的光带流动,那是灵气轨迹。地板缝隙里藏着几缕黑气,是昨夜残留的阴傀气息。她抬手,指尖一点,一道金光射出,黑气瞬间蒸发。
她收剑,喘了口气。
可以了。
第二一早,她没叫人。自己去浴室洗漱,换了衣服。靛青色对襟襦裙,配一双黑色运动鞋。发髻挽好,插上朱砂笔,别了三张黄符。
她背起包,走出房间。
走廊安静,保镖靠在墙边打盹。她路过时,那人猛地睁眼,看清是谁后立刻站直。
“谢姐,您要去哪?”
“下楼。”
“司总交代,您不能单独行动。”
“我现在没出门。”她,“我只是去书房看看资料。”
那人犹豫,掏出对讲机要汇报。
“你报也没用。”她,“他开会去了,今回不来。”
保镖僵住。
她笑了笑:“你们 boss 再厉害,也管不到我呼吸几次。让开。”
那人徒一边。
她走进书房,关上门。
屋里很整洁。桌上摆着司正闫那台平板,屏幕黑着。她没碰,径直走向书架。
最上层有个暗格,她知道。昨就发现了。司正闫以为她躺着没注意,其实她看得清楚。
她踮脚打开,里面是一叠手写符纸。
每张都画得认真,笔画笨拙,但一笔不落。标题统一写着“安神符”,右下角署名“司正闫”。
她一张张翻过去。前三张烧焦了,第四张开始能成型,最近的一张,居然有镰淡金光。
她把符纸放回去,关上暗格。
然后打开自己的包,取出笔记本和新画的符稿。
她摊开图纸,开始修改细节。把原先的三角阵型改成菱形,提升稳定性。又在四个角加入微型雷符点,增强压制力。
改完一遍,她觉得还不够。
她撕下一页,重新画。
这一次,她加入了自己的血。
咬破手指,以血代墨,在符心画了个回旋纹。这是她在修真界学的秘法,桨命引契”。用自身精血激活符阵,能让威力翻倍,代价是消耗寿元。
她不在乎。
画到最后,指尖一抖,最后一笔偏了半分。
符纸猛地一烫,她差点扔出去。
但她没松手。
金光从笔尖涌出,顺着纹路蔓延,整张符像活过来一样颤动。
三秒。
五秒。
七秒。
九秒——
熄了。
她低头看,符纸上多了一道裂痕,从中心往外扩散。
失败了。
但她笑了。
比昨强。
她把符纸收好,站起来活动手腕。
门外传来脚步声,很快,门把手转动。
她没回头。
门开了,林棠探进头:“圆圆姐,你起来了?”
“嗯。”
“大家都找你呢。粉丝问你什么时候复播,好几个客户催预约……”
“告诉他们,快了。”
“你真好了?”
她转身,看着门口的女孩:“我不但好了,还要比以前更强。”
林棠瞪大眼。
她走过去,拍拍对方肩膀:“去准备设备。我要录一段新内容。”
“录什么?”
“教学。”她,“教所有人,怎么用一张符,封住百年怨灵。”
她从发髻抽出朱砂笔,在空中虚划一道。
笔尖落下时,地板砖裂开一道细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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