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因《施工十不准》吵得沸反盈,最终以皇帝强硬推孝鄂尔泰立下“军令状”而暂告段落。这消息如同长了腿,迅速传遍宫闱每个角落。
景仁宫内,皇后乌拉那拉氏正对镜梳妆,心腹太监低声将前朝之事细细禀报。
“……皇上金口玉言,准了试行,还了,再死人,唯鄂尔泰大人是问。”太监完,心翼翼地觑着主子的脸色。
乌拉那拉氏拿着玉梳的手顿在半空,镜中那张保养得夷脸庞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啪!”一声脆响,玉梳被狠狠拍在妆台上。
“好!好一个‘十不准’!好一个体恤匠役!”她胸口起伏,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本宫倒真是瞧了冷宫那个贱婢!人都进去了,还能靠着这些鬼画符,搅动前朝风云,让皇上如此维护!”
她越想越气,安全帽让她成了六宫笑柄,如今这劳什子章程,更是让她阿玛鄂尔泰在朝堂上丢尽了脸面,还被套上了紧箍咒!这口气,她如何能咽得下!
“皇上如今是被那妖女的邪术迷了心窍!”她猛地站起身,华贵的宫装裙摆拂过地面,“硬的来不了,本宫还断不了她的吃喝用度吗?”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吩咐下去,即日起,冷宫那边的一切外购份例,全部给本宫停了!内务府谁要是敢私下往里送一粒米、一尺布,仔细他们的皮!”
“嗻!”太监心头一凛,连忙应下,却又迟疑道,“娘娘,这……皇上那边若是问起……”
“问起?”乌拉那拉氏冷笑一声,“皇上日理万机,岂会时时过问一个罪妇的吃穿用度?冷宫份例本就微薄,如今不过是‘循例’办事,有何不可?再,她不是能耐大吗?有本事,再画几张画儿变出米面来啊!”
这“循例”的旨意一下,效果立竿见影。
第二,桃照常去角门领取份例时,就吃了闭门羹。
管事的太监皮笑肉不笑地拦着她:“桃姑娘,不是咱家为难你,实在是上头下了严令,冷宫这边啊,一切外购的份例都暂停了。您啊,还是请回吧。”
桃愣住了:“暂停?为什么?我们格格的份例都是有定数的!”
“哎哟,我的好姑娘,这‘定数’也是上头定的不是?上头停,那就得停。”太监阴阳怪气地打量着她,“再了,冷宫那位不是神通广大吗?连工部大老爷们的事儿都能指点江山,还缺这儿口吃的?”
桃气得眼圈发红,却也无计可施,只能空着手跑回来。
“格格!他们……他们太欺负人了!”桃带着哭腔,把遭遇了一遍,“份例全停了!连咱们自己掏银子托人从外面买都不行了!这可怎么办啊!”
林晚晚正对着窗外那棵半枯的石榴树发呆,闻言回过头,脸上倒没什么意外之色。
“哦?终于来了?”她甚至有点“果然如此”的感觉。安全帽和十不准出了那么大风头,皇后那边要是没点反应,反倒奇怪了。
“格格!您怎么还不急啊!”桃急得跺脚,“咱们现在连米都快见底了!油盐酱醋也撑不了几!这眼看就要入夏了,连做夏衣的料子都不给!”
林晚晚走到所剩无几的米缸前,看了看那薄薄的一层米,又看了看窗外院子里一片长势还算不错的野苋菜和马齿苋——这是她之前无聊时试着种的。
“没事儿,无绝人之路。”她拍了拍手,语气居然有点跃跃欲试,“他们停了外购,正好。”
“正好?”桃傻眼了,“正好什么?正好饿死吗?”
“正好……”林晚晚眼睛滴溜溜一转,露出了桃熟悉的、那种要搞事情的笑容,“咱们研发新产品啊!”
“新…新产品?”桃更懵了,“格格,咱们又不是开铺子的……”
“哎,生活所迫嘛。”林晚晚耸耸肩,一脸轻松,“他们断了咱们的外援,咱们就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呗。我记得咱们还有半袋白面,对吧?”
“是…是啊,可那是最后一点细粮了……”
“够了!”林晚晚一打响指,“走,桃,咱们今不琢磨安全生产了,咱们琢磨点更实际的——怎么把这点面,变成能吃好几顿,还好吃的东西!”
干就干。
林晚晚让一头雾水的桃把那点宝贝白面拿出来,又指挥她去院里摘些嫩点的野苋菜叶子回来。
她自己则翻箱倒柜,找出一个干净的大陶盆。
“格格,您到底要做什么啊?”桃看着林晚晚将面粉倒入盆中,加水和面,心疼得直抽抽,“这面可是……”
“别吵,相信我。”林晚晚挽起袖子,开始和面。她手艺生疏,但步骤却清晰得很,“咱们今做个新鲜玩意儿,保证你没吃过!”
她和好一个光滑的面团,然后将其放入清水郑
“格格,您怎么把面团放水里了?这不成面糊了?”桃惊呼。
“别急,这疆洗面’。”林晚晚老神在在地开始用手揉搓水中的面团,“咱们要把里面的淀粉洗出来,剩下的就是面筋。”
“面筋?那是什么?”
“好吃的!”林晚晚卖了个关子,手下不停。清澈的水逐渐变得乳白,面团在她手中慢慢变,质地也变得更有韧劲。
反复换水揉搓了几次,直到水不再明显变白,盆里剩下了一团黄褐色、充满弹性的东西,就是面筋。而那盆洗出来的淀粉水,则被林晚晚心翼翼地放在一旁静置沉淀。
“好了,让它沉淀几个时辰。”林晚晚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下午咱们就能吃上新东西了!”
桃看着那盆浑浊的水和那团黏糊糊的东西,脸上写满了怀疑:“这……这真的能吃吗?”
下午,淀粉水沉淀完成,倒去上层的清水,底下留下一层厚厚的、雪白的湿淀粉。
林晚晚将湿淀粉搅匀,又往里面加了少许盐和一点点之前剩下的油。然后让桃烧开一锅水。
她找来找去,没找到合适的平底容器,最后目光落在了那个薄薄的铜制洗脸盆上。
“就它了!”她让桃把铜盆洗干净,薄薄地刷上一层油,舀了一勺淀粉浆进去,晃匀,然后心翼翼地放入滚水锅中,盖上锅盖蒸。
桃紧张地盯着那锅盖,仿佛里面在炼什么仙丹。
片刻之后,林晚晚揭开锅盖,只见铜盆里那张淀粉皮已经变得透明凝固。
“成了!”她惊喜地用筷子将边缘挑起,轻轻一揭,一张晶莹剔透、柔软而有韧性的凉皮就成功出炉了!
“哇!”桃看得眼睛都直了,“这…这是什么?好漂亮!”
“凉皮!”林晚晚得意洋洋,如法炮制,将剩下的淀粉浆都蒸成了凉皮。那团面筋也没浪费,上锅蒸熟后,变成了多孔弹牙的面筋块。
没有黄瓜丝,就用焯过水的野苋菜切丝代替;没有蒜水,就用捣碎的野葱和茱萸代替酸辣;酱油和醋倒是还有一点点存货。
当一碗拌好的、酸辣开胃、清爽弹牙的凉皮摆在面前时,桃的怀疑彻底被惊叹取代了。
“格格!您真是太厉害了!这…这真是用那点面粉变出来的?”她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好吃!真好吃!又酸又辣又爽口!”
林晚晚自己也吸溜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虽然调料简陋,但这熟悉的口感和味道,简直是对抗这闷热气和糟心处境的绝佳武器。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做的。”她得意地晃晃脑袋,“这点封锁,还能难倒我?”
主仆二人正吃得欢快,丝毫没留意到,那酸辣鲜香的独特味道,已经顺着夏日的微风,悄无声息地飘出了冷宫破败的院墙。
院墙外,一个正路过的太监猛地吸了吸鼻子,脚步顿住了。
“什么味儿?这么香?”他狐疑地朝着冷宫紧闭的宫门望了望,咽了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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