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堆散发着地狱气息的“驱虫火堆”，如同一个失控的毒气源头，将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恶臭源源不断地喷射到冰冷的空气郑黄绿灰黑交织的浓烟翻滚升腾，所过之处，空气仿佛凝固、变质，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和刺激性，霸道地钻进每一个毛孔、每一寸黏膜。
“咳咳……呕……咳咳咳……”
坡地上瞬间乱成一团！距离稍近的流民们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纷纷弯腰剧烈地咳嗽、干呕起来。有人捂着鼻子涕泪横流，有人被熏得头晕眼花、脚步踉跄，更有人直接跪倒在地，对着冻土疯狂呕吐，连胆汁都吐了出来！那场面，简直比遭遇了最凶残的魔兽还要凄惨狼狈。
“散开！都散开！离远点！” 杨戬自己也呛得连连后退，喉咙里火辣辣的疼，残破的眼位置更是被这强烈的刺激熏得如同针扎般剧痛，视野边缘的血色红翳疯狂扩散。他强忍着翻江倒海的呕吐感，嘶哑着嗓子厉声命令。
流民们如同听到救命的福音，连滚爬爬、跌跌撞撞地朝着上风口逃窜，尽可能远离那片散发着地狱气息的区域。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混合着硫磺、腐烂物、刺鼻药草和呕吐物酸臭的诡异气味，令人闻之欲呕。
然而，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坡地边缘，那片刚刚被黑甲魔虫肆虐过的土地，此刻一片死寂。被啃得七零八落的幼苗断茬在恶臭的寒风中凄凉摇摆，但那些令人心悸的“沙沙”啃噬声和涌动的黑色甲壳虫潮，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翻开的冻土上，还残留着魔虫钻入时留下的细孔洞，证明它们曾经来过，又被这霸道绝伦的恶臭硬生生熏跑了。
杨戬捂着口鼻，站在上风口，看着那片暂时恢复平静、却损失惨重的土地，又看看那堆还在顽强散发着毒气的火堆，以及周围被熏得东倒西歪、脸色发青的领民，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这玩意儿……效果是真霸道……可这后遗症……
他走到火堆旁，忍着强烈的恶心感，用一根长树枝将燃烧的草堆拨散，又铲起冰冷的冻土盖上去，试图熄灭火焰和压制气味。但那股浓烈的恶臭如同跗骨之蛆，顽固地附着在泥土、空气，甚至每一个饶头发和衣服上，久久不散。
“大人……这……这味……太冲了……” 一个稍微缓过气来的流民，脸色蜡黄，有气无力地道，“比……比俺们村三年没掏的粪坑还……还冲十倍……”
杨戬没有理会，他紧锁着眉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那片被魔虫啃噬过的区域。残破的眼虽然刺痛难忍，视野模糊不清，但他那份对能量和物质异常波动的敏锐直觉仍在。就在他目光扫过一处被魔虫啃食得特别干净、几乎只剩下光秃秃黑色冻土的地方时，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泥土和腐殖质的反光，骤然刺痛了他模糊的视野！
那是什么？
杨戬心中一动，强忍着眼的刺痛和空气中残留的恶臭，快步走了过去。他蹲下身，不顾泥土的冰冷，伸出沾着泥污的手指，在那片光秃秃的冻土上仔细摸索、拨弄。
指尖触碰到冻土下一些异常坚硬、棱角分明的颗粒。他用力抠挖，很快，几块指甲盖大、形状不规则、呈现出一种黯淡铁灰色的坚硬石块被他抠了出来。石块入手沉重，质地坚硬，表面带着细微的金属光泽，在灰暗的光下，反射出一点微弱却异常刺目的冷光！
铁矿？！
杨戬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用力捏了捏石块，坚硬的触感和沉重的分量，绝非普通的石头！他拿起其中一块，凑近眼前，残破的眼艰难地凝聚起最后一丝感知力。
视野依旧模糊，血色弥漫。但那石块内部，似乎隐约透出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凝练的……金属气息！虽然品质低劣，杂质极多，但这确实是铁矿无疑！而且，从这魔虫啃噬后暴露出的痕迹来看，这矿脉似乎就藏在这片坡地的浅表层之下！
踏破铁鞋无觅处！领地最急需的金属！打造农具、武器的希望！竟然以这样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被一群该死的虫子给“刨”了出来！
巨大的惊喜瞬间冲淡了恶臭带来的不适！杨戬猛地站起身，握着那几块沉甸甸的铁矿石，冰冷的触感仿佛带着希望的温度。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依旧被恶臭熏得蔫头耷脑、脸色发青的流民，又看看远处那片暂时摆脱虫灾、却依旧需要守护的幼苗地。
“你！你！” 杨戬迅速指向两个看起来还算清醒的流民，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振奋和不容置疑的威严，“立刻回领主府！告诉老约翰，让汤姆想办法！把他那点木匠本事都拿出来，用最快的速度，给我做几个能装下这些草药的……大盒子！要密封！越严实越好！快去！” 他踢了踢地上散落的、气味浓烈的臭蒿、苦艾和刺五加残枝。
那两个流民愣了一下，虽然不明白领主老爷要密封盒子装这些臭烘烘的草干什么，但看到杨戬严肃的脸色，不敢怠慢，立刻忍着恶心，抱起几捆气味相对“温和”的草药，跌跌撞撞地朝着领主府跑去。
“其他人！” 杨戬的目光扫过剩下的流民，声音洪亮起来，带着一种奇异的鼓动性，“虫子被熏跑了！但这气味……它们迟早还会回来！想保住你们的苗，保住这点活命的指望，就给我打起精神来！”
他指着地上那堆散发着余臭的、被泥土覆盖的驱虫草药灰烬，又指了指坡地边缘黑森林的方向：“去！把那些臭蒿、苦艾、还有那种紫色茎秆开花的（苦艾）、叶子像手掌的（刺五加），统统给我挖过来！有多少挖多少！堆在幼苗地周围！堆成圈！让这气味一直飘着！”
流民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抗拒。那气味……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不想饿死就快去！” 杨戬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锥刺骨，“想想冬！想想空瘪的肚子！这点臭味算什么？！能熏跑虫子，就能保住你们的命！”
“干活！干活！” 那个之前痛失幼苗的老农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枯瘦的脸上带着决绝，抓起地上的铁锹，嘶哑地喊道，“领主老爷得对！为了口吃的，这点臭气算个球！老子豁出去了！” 他率先朝着森林边缘冲去。
有人带头，其他流民也被生存的压力和杨戬话语中的残酷现实激起了血性。他们强忍着恶心和残留的头晕目眩，拿起工具，或干脆用手，扑向那些散发着浓烈气味的药草，疯狂地挖掘、收割。很快，一捆捆气味浓烈的臭蒿、苦艾、刺五加被运了回来，按照杨戬的指示，围绕着那片宝贵的幼苗地，堆砌起了一道散发着浓烈“生化”气息的、歪歪扭扭的绿色屏障。
浓烈、复杂、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再次弥漫开来，虽然不如刚才那腐心草催化过的“毒气弹”那么霸道，但依旧足以让靠近的人头晕眼花，呼吸不畅。流民们一边干活一边干呕，眼泪鼻涕横流，场面既心酸又带着一种荒诞的悲壮。
杨戬站在上风口，指挥着这一牵他身上的破旧布衣早已沾满了泥污和草汁，散发着浓烈的药草味和驱虫散的余臭。额间的竖纹因为眼的刺痛而显得更加深刻，脸色也依旧苍白。但此刻，他手中紧紧攥着那几块沉甸甸的铁矿石，眼中燃烧的，不再是绝望的冰冷，而是一种在泥泞和恶臭中挣扎求生的、无比坚韧的火焰！
就在这时——
“哇——！爹爹！臭臭！好臭臭！吒吒不要！”
一个带着浓重哭腔、穿透力极强的奶音，伴随着一阵急促而笨拙的跑声，从领主府的方向传来！
只见哪吒迈着短腿，用混绫死死捂着自己的鼻子和嘴巴，只露出一双被熏得泪汪汪、充满惊恐和委屈的大眼睛，跌跌撞撞地朝着杨戬这边逃命似的奔来！他身后，是同样被熏得脸色发青、步履蹒跚追出来的老约翰。
显然，领主府那边也无法幸免于难。那霸道的气味，早已随着寒风，无孔不入地侵入了每一道缝隙！
哪吒像个炮弹一样冲到杨戬腿边，一把抱住他的大腿，脸埋在杨戬同样散发着浓烈气味的裤腿上，哭得惊动地：“呜呜呜……臭臭……熏死吒吒了……爹爹坏坏……放臭屁屁……哇——！”
杨戬：“……”
他看着腿边这个被熏得脸皱成一团、哭得撕心裂肺的祖宗，又看看周围被恶臭笼罩、如同人间地狱般的坡地，再感受着自己身上那挥之不去的浓烈气息，以及手中沉甸甸的铁矿石……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荒谬、无奈、希望和巨大生理不适的复杂情绪，如同打翻了五味瓶，瞬间涌上心头。
他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结果瞬间被那浓烈的混合恶臭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都咳了出来。
这日子，真是……一言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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