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玖瑶回到府中时,光还亮着。她没进内院,先去了正厅旁的隔间,把袖中的水晶片取出来,放在一个铜盒里锁好。那东西不能常露,用一次就藏一次。
她刚坐下喝了口茶,外头侍女进来回话:“二皇子来了,在门口等着,要见您。”
她放下茶盏,没问为什么,也没让人拦。萧逸这时候上门,她早料到了。
她起身整了整衣裙,走到正厅落座。片刻后,萧逸走了进来。
他穿的是常服,没带仪仗,手里提着一个紫檀木礼盒,面上带着笑,可那笑绷得紧,像是硬扯出来的。
“傅姐。”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叨扰了。”
傅玖瑶站起身,行了个平礼:“二殿下亲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萧逸把手里的礼盒放在案上,推到她面前:“前些日子宫里那些话,传得难听。我听了,心里不安。你是宰相府的姑娘,又是清白之人,不该被这些闲言碎语伤着。这是一点心意,还请你收下。”
她没碰那盒子,只看着他:“殿下得轻巧。那些话不是从宫女嘴里冒出来的,是有人一句一句安排好的。您不安,可当初是谁在东宫侧廊许下赏银,让冉处传我与五皇子如何如何?”
萧逸脸色一变,随即又压住情绪:“这话……我已查过,是底下人自作主张。他们见我关心皇室声誉,便想讨好,结果弄巧成拙。我已经罚了他们。今日来,是为赔罪,不想再让误会加深。”
傅玖瑶冷笑一声:“殿下真当我是三岁孩童?宫女话一字不差,时间地点都对得上,连语气都一样。这种事,若没有主子点头,谁敢做?”
萧逸沉默片刻,低头道:“是我管教不严。但事已至此,我也受了父皇训斥,名声受损。如今只想弥补,不愿再起风波。”
他得诚恳,头也低下了几分。可傅玖瑶看得清楚,他的手指在桌边轻轻敲着,节奏急促,像在等什么反应。
她缓缓坐下:“流言止于智者。我本就不在意那些风言风语,只是不明白,为何偏偏选我?若是为了打压五皇子,大可另寻由头。偏要拿我的名字去做文章,是不是明——你怕的不是他,而是我?”
萧逸猛地抬头:“你别胡思乱想!我只是……不想看到有人借机往上爬。”
“往上爬?”她反问,“我何时求过谁?何时争过什么?我在偏殿讲医理,是因为五皇子问我;我救宫女,是因为她倒在我面前。我没有主动靠近过任何一位皇子。倒是殿下,几次三番把我扯进是非里,现在又来赔罪,未免太便宜了。”
萧逸呼吸重了几分,但还是忍住了:“过去的事,我不否认有错。但眼下局势复杂,北地已有疫症苗头,朝廷需稳。我不想再因私怨牵动大局。你我若能和解,对谁都有好处。”
傅玖瑶盯着他看了很久。终于开口:“殿下想要什么?”
“合作。”他,“你有才学,又有手段。我不追究你用那奇物录话的事,你也别再提旧账。往后咱们各走各路,互不打扰。若有机会,也可彼此照应。”
她:“照应?怎么照应?等哪我又挡了你的路,你再花钱买通人毁我名声?”
“不会。”他斩钉截铁,“这次是我错了。我愿意改。”
傅玖瑶轻轻摇头:“改?殿下连自己手下都管不住,谈何改变?你那些宫女是自作主张,可她们为何偏偏只传我和五皇子的事?为什么不提别的妃嫔、别的姐?因为你心里认定了这事能山我,也能山他。你嫉妒他能听我话,能信我的话,而你不校”
萧逸嘴唇抖了一下,没反驳。
她继续:“你今来,不是为了赔罪,是为了试探。你想知道我手里还有没有别的证据,想知道我会不会继续对付你。你嘴上着和解,心里却还在盘算怎么翻盘。”
萧逸终于站起身,声音冷了下来:“傅玖瑶,你不要太得意。我是皇子,你是臣女。就算你有本事,也越不过这个身份去。今日我低头,是给宰相府面子。别逼我把事情闹大。”
她也站起来,直视着他:“那就闹大好了。你我用妖物录话,那我就当着满朝文武放一遍,让大家听听,堂堂二皇子是怎么指使宫女造谣的。你我攀附五皇子,那我也请圣上查一查,是谁三年来克扣东宫炭例,又是谁私自调换禁军守卫时辰,差点让刺客混进宫门?”
萧逸瞳孔一缩:“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知道的,远不止这些。”她淡淡地,“你要掀桌子,我不怕。但你要装君子,就别露出爪子。今日你带来的礼,我不会收。你要走合作的路,也歇—前提是,你得先学会闭嘴,学会看人,学会别把所有人都当成可以随意踩的棋子。”
萧逸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他咬牙道:“好,很好。你不收礼,我不强求。但记住你的话。有些事,看得太清,未必是福。”
傅玖瑶微微一笑:“我只求问心无愧。至于福祸,自有定。”
萧逸不再多言,转身大步走出正厅。
她站在原地没动,直到听见门外马蹄声远去,才抬手招来贴身侍女。
“把那个盒子拿去库房,原封不动地锁起来。不准打开,不准碰,也不准告诉任何人里面是什么。”
侍女应声要去拿盒子。
就在她伸手的一瞬,盒角一块雕花木片突然松脱,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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