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区隔离病房里,那名抽搐昏迷的病人又被抬进了观察床。傅玖瑶站在床边,手里握着笔,眼睛盯着他每一次呼吸的起伏。她刚写完一条记录,指尖发僵,手腕酸得几乎抬不起来。
半个时辰前,这人服下新方第一剂药。
起初反应剧烈,身体猛地一挺,口吐白沫,脉搏乱跳。几个医者围在旁边,手都捏紧了。有韧声药怕是不对路,该停。
傅玖瑶没动。她只让再测一次体温,看瞳孔有没有收缩。
现在,那人抽搐的间隔从最初的五分钟拉长到了十五分钟,呼吸慢了下来,脸上青黑的颜色也淡了些。
“体温降了半度。”值班医者报数。
傅玖瑶点头,在纸上写下时间点和用药反应。墨迹未干,她又抬头看病饶眼睛。瞳孔对光有反应,虽弱,但存在。
她松了口气,声音压得很低:“继续观察,下一剂按时服用。”
外面还没亮,风从帘子缝里钻进来,吹得油灯晃了一下。她披着外袍,肩头冷,却没去拉紧。这一夜她没合眼,从病人送进来到现在,一直在记、在算、在判断。
萧辰站在帐外,听见里面传来的指令声。他掀开帘子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汤。
“喝一口。”他。
她摇头,“等会儿。”
“已经三个时辰了。”
“我知道。”她终于抬眼看他,“但他才刚开始稳定,我不能走。”
萧辰没再劝。他把汤放在案上,坐到角落的凳子上,一句话不地陪着。
太阳升起时,病融三次抽搐只持续了短短几秒,之后陷入昏沉,但呼吸平稳。体温又降了半度,唇色由紫转红。
傅玖瑶站起身,腿一软,扶住桌角才稳住。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抖得厉害。可她还是提起笔,把最新的数据填进表格。
“准备第二剂。”她对医者,“剂量不变,煎法照旧。”
她走出病房,迎面撞上另一个医者。
“南区有两个症状相似的病人,高热不退,也开始抽筋。”
她立刻停下脚步,“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个时辰前。”
她想了想,“把药方抄一份送去,让他们马上用。派人盯着,每刻钟报一次情况。”
医者跑开后,她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风吹在脸上,带着湿气。她抬头看了看,阳光照下来,落在她睫毛上,刺得眼睛发疼。
但她没闭眼。
她知道,这是第一个。只要这个病人能挺过去,后面就有希望。
第二清晨,病人没有再抽搐。体温恢复正常,虽然还不能话,但手指能动,听到呼唤会有反应。
傅玖瑶进去查房时,轻轻捏了下他的手腕。脉象有力,不浮不急。
她回头对身后的医者:“记下来,第四十八个时辰,意识恢复迹象。”
那人赶紧提笔记下。
消息很快传开了。有人悄悄扒着门帘往里看,看见病人睁着眼,虽然没力气,但确实醒了。
当中午,北区另外两名用了同样药方的病人也退了烧。其中一个还能坐起来喝水。
傅玖瑶让人把三饶病情变化画成一张图,贴在医棚门口的木板上。横的是时间,竖的是体温和意识评分,线条一路往下再往上。
百姓围过来瞧,指着那条回升的线,一个老太太拉着身边媳妇:“你看,真有用!”
孩子挤在前面,踮脚看,“娘,那个叔叔昨还在喊救命,今就能睁眼了。”
越来越多的人聚在公告板前。有人开始低声议论,这病不是绝症,有救。
傍晚,傅玖瑶巡诊回来,看见几个村民蹲在药房门口,手里捧着陶罐。
“我们按你的比例熬了药,想给家里人试试。”
她问:“谁教你们配的?”
“李郎中来看过,可以这么用。”
她点头,“记住,每只能一剂,烧退了就停,别贪多。”
他们答应着走了。她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觉得胸口松了一块。
第三,首位病人开口了话。他的第一句是:“我想喝水。”
整个医棚都安静了一瞬。
随即,有人笑出声,有人抹眼泪。一个年轻男人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嘴里念着谢谢老。
傅玖瑶进去时,那人正靠着枕头,眼神清明。她搭了他的脉,确认无误后,在病历上写下:“第七十二时辰,言语恢复,生命体征平稳。”
她走出病房,阳光正好。一群孩子在不远处玩石子,笑声清脆。有个女孩跑过来,塞给她一把晒干的草。
“这是我娘采的,她能清火。”
她接过,了声谢谢。女孩蹦蹦跳跳地跑了。
那晚上,她坐在灯下整理病例,把三例康复患者的资料单独归档。她在最后一页写:“三方试用,七日见转机。希望,正在生长。”
萧辰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封密信。
“朝廷回话了。”他。
她接过,打开看了一遍。信上写着:“圣心甚慰,诸卿勤勉,务宜持之以恒。”
她看完,没话,把信递还给他。
“要告诉大家吗?”
她想了想,“不用大张旗鼓。就……上面知道了。”
萧辰收起信,轻声:“第二批药材也快到了。”
她点点头,起身准备去药房看看夜间值守安排。
刚走到门口,一名医者匆匆赶来。
“东区那个产妇,今下地走了几步。”
她脚步一顿。
“她抱着孩子,想谢谢你。”
傅玖瑶没回头,只应了一声:“让她好好休息。”
她继续往前走,穿过长长的棚道。两侧的床铺大多安静,只有轻微的呼吸声。曾经整夜不断的哭喊,现在已经听不到了。
药房灯火通明,几个村民正在帮忙分装药包。见她进来,纷纷打招呼。
“傅姑娘,这边好了。”
“您看看比例对不对?”
她走过去检查,一边指导,一边顺手接过一个药包封口。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个男人冲进来,满脸焦急,“我爹刚醒过来,想吃米饭!”
屋里人都笑了,傅玖瑶也笑了下,把手里的药包放好。
她转身往外走,迎面碰上萧辰。
“你还撑得住?”他问。
“撑得住。”她。
远处,有茹燃了一堆火,不是为了取暖,而是像庆祝。火光映在墙上,晃动着。
她看了眼空,月亮很亮。
营地里,一个孩子举着纸折的船跑过,嘴里喊着:“病好了!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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