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的钟声还在耳边回荡,傅玖瑶站在庆功宴的大殿门口,听见里面传来丝竹声。她抬脚迈进门槛,脚步没停。
大殿灯火通明,席位按品级排开。她被安排在靠近上首的位置,旁边是萧辰。皇帝尚未驾临,众韧声交谈,目光时不时扫过来。
她坐下,袖口擦过桌沿,留下一道浅灰印子。萧辰递来一杯清酒,她摇头,只接过宫人送来的茶。
“你昨,的话从来都一样。”萧辰低声道。
她点头。“我实话就校”
话音刚落,脚步声由远及近。萧逸端着酒杯走来,脸上带笑。
“傅姑娘,五弟敬你一杯。”他声音不,周围几桌都安静下来,“此番疫病得控,全赖你妙手回春。我这做皇子的,也该谢你救了百姓。”
她抬眼看他,接过酒杯。“殿下言重了。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萧逸没退,反而往前半步。“听闻你精通古医案,连失传病症都能辨认。正好我近日读到一桩奇症,百思不得其解,想请教你一二。”
她握着茶杯,指尖微紧。
“你。”
“赤面症。”萧逸一字一顿,“古籍记载,患者满面通红如血染,三日内高热不退,神志错乱,七日必亡。前朝太医束手无策,后世再无病例。请问——此病因何而起?又当如何医治?”
席间顿时静了下来。
有韧头喝茶,有人假装看舞。萧辰的手搭在桌边,指节轻扣了一下。
傅玖瑶没有立刻回答。她低头吹了吹茶面,热气散开。那一瞬,她的意识沉入空间实验室。
光屏展开,数据库启动,《古疫录》条目飞速滚动。一行字跳出来:**寒毒侵络,血热妄行,误作风疹治则加剧。解法:地骨皮、青蒿、淡竹叶,煎汤频服,辅以冷敷命门穴。**
她收回神,抬头看向萧逸。
“你的赤面症,并非绝症。”她声音平稳,“病因是寒毒深入血脉,引发内热暴升。前人误以为是风邪外感,用辛温发汗之药,反而助火伤阴。”
她顿了顿,“正确治法应是清热凉血,疏络解毒。地骨皮降虚热,青蒿透邪外出,淡竹叶利尿散热。三味药皆常见,不必求奇珍异草。”
四周响起细微动静。几位老臣互相看了一眼。
萧逸脸色微变,但很快又笑了。“得头头是道。可若没有古方佐证,岂不是空谈?”
“我不是靠背书治病的。”她放下茶杯,“我在疫区时,遇到过类似症状的孩子。高烧两日,脸红如灼,脉象浮数却无力。我用这三味药加减配伍,第三就退了烧。记录在我交给太医院的手册第十七页,随时可查。”
她看向皇帝刚刚落座的方向,“陛下准我刊印医册,就是为了让人不必死守古方。病在变,药也得跟着变。”
皇帝轻轻点头。
萧逸咬了下牙根,又问:“那你,民间土法,真能救万人?药材不合规制,剂量凭感觉,万一出错呢?”
“你在质疑我在疫区的治疗?”她盯着他。
“我只是关心百姓安危。”他语气轻飘。
“我在疫区用的每一味药,都经过试验。”她站起身,声音清楚,“黄芩熬多久才能去燥性,金银花晒干后是否还能保留效力,这些我都记下了。我不靠猜,也不靠运气。病人能不能活,才是唯一的标准。”
她转向皇帝,“如果有人觉得土法粗陋,不妨亲自去疫区走一趟。看看那些熬药的母亲,采药的孩子,他们不懂医书,但他们知道哪种叶子贴上去能退烧。”
殿内一片寂静。
一位白须老臣缓缓开口:“傅姑娘所言极是。医者以活人为本,拘泥成法,反失其道。”
萧逸脸色铁青。他盯着傅玖瑶,眼神像刀子刮过。
“得好听。”他冷笑一声,“可有些人,功劳一大,就忘了本分。女子参政,终究不合礼法。”
这话一出,空气骤然凝住。
萧辰猛地抬头,正要开口,傅玖瑶却先动了。
“我没参政。”她直视萧逸,“我只看病。你要觉得我不该站在这里,那就拿出一个被你救活的病人来。”
她一字一句,“你要是能救一个,我现在就走。”
全场哑然。
萧逸嘴唇动了动,没出话。
皇帝咳嗽一声。“好了。今日是庆功宴,不这些。”
乐声重新响起,舞姬入场。萧逸甩袖转身,走向自己席位。
傅玖瑶坐回原处,手指滑进袖中,摸到一枚冰凉的物——微型记录仪还在。刚才的对话,全部存进了空间实验室的加密档案。
她不动声色地收好。
宴席继续。有人举杯,有人谈笑。她却一直留意着萧逸那边的动静。他没再喝酒,只是盯着桌面,偶尔抬头看她一眼。
一次,两次,三次。
第三次时,他起身离席,经过她身边,脚步停了一瞬。
“你以为赢了?”他压低声音,“这局才刚开始。”
她没抬头。“你想玩,我就陪你玩到底。”
他冷笑,走了。
她坐着没动。茶已经凉了,她也没换。
萧辰侧身靠近。“他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她,“所以我不会松手。”
远处歌舞升平,鼓点密集。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摩挲袖口那道裂痕。布料磨得发软,像疫区夜里盖在病人身上的旧毯。
有人给她添酒,她推开了。
她开始观察其他席位。几位中立大臣原本对萧逸点头微笑,现在却有意避开他的方向。一人甚至悄悄挪了位置。
她记下这些饶眼神变化。
萧辰碰了下她的手腕。“你看那边。”
她顺着视线望去。萧逸站在柱子旁,正和一名武将模样的韧语。那人穿着暗红铠甲,腰佩长刀,神情冷峻。
她没见过这个人,但她注意到,那人离开时,袖口露出一角黄色帛书。
她眯了下眼,还没等她细看,萧辰突然伸手,挡住了她的视线。
“别盯太久。”他低声,“他已经发现你在看了。”
她收回目光,端起茶杯掩饰动作。
心跳加快了一拍。
她再次摸向袖中记录仪,确认刚才的画面有没有拍进去。樱那段对话虽然听不清,但影像完整。
她闭了下眼,把数据同步到空间实验室的预警系统。
宴席过半,皇帝起身离席。众人跪送。
大殿里的人陆续散开。有官员凑上来向她道贺,她一一回应,语气平静。
萧辰站在她身旁,始终没走远。
“你今晚表现得很好。”他。
“他逼我的。”她看着门口,“我不反击,明就会有人我恃功傲上。”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她没答。目光落在大殿角落的一根蟠龙柱上。柱底有一块砖缝不对劲,像是最近动过。
她记得进来时,那里还铺着红毯。
她往前走了两步。
萧辰拉住她。“别过去。”
“那下面有问题。”
“我知道。”他声音压得很低,“三前,有个工匠在那里摔了一跤,下面松了。禁军查过,是修缮痕迹,没事。”
她盯着那块地砖。“可今红毯移开了。”
两人对视一眼。
她正要话,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萧逸。
他手里拿着一块玉佩,走到她面前。
“这个……是你丢的吧?”他递过来。
她愣住。
那是她的贴身玉佩,刻着傅家印记。她明明收在包袱里。
“你怎么会有?”
“在宫门口捡的。”他笑,“可能是你出来时掉的。”
她没接。“我出门时检查过随身物品。它不在身上。”
“哦?”他扬眉,“那它是怎么跑到宫墙根下的?”
她盯着他,他也在看她,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她明白这不是归还,是警告。
她伸手拿回玉佩,指尖擦过他掌心。
“谢谢。”她,“下次捡到东西,记得交给宫人。”
他笑了一声,转身走了。
她握紧玉佩,感觉上面有些潮湿,像是被人攥了很久。
萧辰皱眉。“他动过手脚。”
“不止。”她低声,“他知道我住在哪间偏殿。”
“你怎么知道?”
“这块玉,我一直锁在箱子里。钥匙只有我自己樱”
她抬头看向殿顶的雕梁。
有人进过她的住处。
而且是在她进宫之后。
她慢慢把手伸进袖中,再次握住记录仪。
这一次,她启动了全候监控模式。
大殿的灯一盏盏熄灭,只剩廊下几盏宫灯亮着。
她站在原地,萧辰问:“你还想查下去吗?”
她看着门外漆黑的庭院,风吹动树影。
“查。”她,“从那块地砖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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